可就是這樣一個夠格的女婿,他在數年的婚姻裡,動不動就對他的妻子暴力相向。如果她能夠拋開那一切侮辱,忘記自己的存在,那麼他,單單做爲林家的女婿,夠格了丫。
她沒有說什麼,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起身上樓了。臨睡覺的時候,她收到父親打過來的電話,林父在電話裡對靳齊大加讚賞,“晚晴啊,你一定要和阿齊好好的過,如果沒有阿齊,晚明就進監獄了。你不知道晚明打的那個人來頭有多大,家裡開着大公司,有錢的。那個人說一定要把晚明送進監獄的,但是阿齊一出面,就把事情給解決了,晚晴啊,阿齊的本事真大,阿齊對我們家可是真的盡了心了,晚晴啊……”
林晚晴捏着手機,默默出着神,林父的話則仍然響在耳邊,“晚晴啊,阿齊對我們家可是真的盡了心了,沒有他,就沒有我們家,沒有爸爸和你弟弟妹妹,你可要和他好好地過呀!咱林家欠靳家的,一輩子都還不清。晚晴啊,你一定要好好地盡你妻子的職責,好好地和阿齊過日子……”
林父的聲音仍然從手機那邊感慨萬千地傳過來,林晚晴耳邊麻木了一般。直到林父的聲音消失了,林晚晴才頹然地往牀上一躺。是呀,靳齊,是對林家有恩的。林家是一輩子都還不清的。
她的眸光靜靜地望着天花板,那片片的白色讓她的神智有些恍恍惚惚的。早晨,她還沉沉地沒有醒來,房門就被推開了,小開心趿着小拖鞋,顛兒顛兒地跑了過來,“媽媽,你怎麼還沒起牀啊?今天的天氣可好了,爸爸說帶我出去划船哦。”
“哦,是嘛。”林晚晴撐起了身子,伸手摸摸小人兒的頭,眼光憐愛。
“媽媽,你也一起去嗎?爸爸說去北海,小快樂也會喜歡的。”小開心揚着小腦袋眨着黑眼睛說。
林晚晴望着兒子那雙期待的眼睛,點了點頭。
這也算是靳齊第一次開着車子載着他的妻兒出去,小開心真正地很開心,一路上眼睛都驚奇地左顧右看。到了北海邊上,靳齊租了船,帶着兒子去玩了,林晚晴因爲月份大了,沒有上船,她就在岸邊上走了走,看着遠處的藍天白雲,悠悠碧水,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媽媽。”小開心坐在小船上在向她招手,“媽媽,好好玩哦。”
林晚晴看過去,但見小傢伙正對着她揚着手臂,臉上笑得開心。林晚晴便也笑了,對着兒子揚了揚手媲,
這個時候,靳齊也看向了她,那眼神很深,似是在沉思。林晚晴怔了怔。
從北海離開,已是中午,一家三口回了家,林晚晴已有些疲憊,下車子時,動作便顯得遲緩,靳齊的手臂便扶住了她的腰,“慢點兒。”
林晚晴擡頭看了看他,又默默地低下了頭。這幾天靳齊時而就會給她一些關心和愛護,那是她結婚這麼多年以來,從未品嚐過的。次數多了,她的心頭竟然也有了一些漣漪,尤其是,看着他和小開心,父子親切互動的畫面,她的心頭難免會有觸動,如果這一切,來得早一些該有多好呢?
“媽媽,爲什麼你不和爸爸在一起睡呢?小杰的媽媽就和爸爸一起睡。”小開心黑寶石一般的眼睛奇怪地看着她問。
林晚晴啞然失語,小開心又道:“媽媽,你搬到爸爸的房間裡睡吧?”
林晚晴的嘴脣動了動,眉心已是攏上一層輕輕的憂鬱,她伸手輕撫着小開心的頭,思索着怎麼樣回答兒子的問題,靳老太太卻道:“開心啊,你媽媽,今天晚上就搬到爸爸的房間去睡了,那纔像一家人嘛!”
林晚晴便是呆了一呆,而小開心已是拍起了小手,“好哦,好哦。”
林晚晴不知怎麼樣來面對眼前的問題,她感到很迷惑,很彷徨,好半晌,她才緩緩說道:“開心,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小開心便斂起了小眉毛,“媽媽,大人有什麼事情?爲什麼我會不懂啊?”
林晚晴沉默着,用那雙深深憂鬱的眼睛凝視着自己的兒子,半晌才輕啓嘴脣,“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她站直了身形向着樓上走去了。
身後靳齊的眸光鎖上了明顯的一絲陰鷙。
林晚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站在窗子處,望着外面陽光正好的世界,她的心卻是迷迷茫茫的。不知怎的,她一直都堅定的決心,堅定地離開他的決心,在兒子稚嫩的眼神,和他與兒子親暱的互動中,竟是動搖了。
他是林家的大恩人,他給她的父親冶病,他供養她的父母,供她的弟弟妹妹讀書,又幫助她的弟弟脫離牢獄糾紛,她應該感激他。她不應該太過自私地,只想着自己的幸福,她應該忘了自己,她應該大度地忘掉曾經的過往,她應該好好地,和他過日子。林晚晴捏緊了指尖,心頭不知怎的,那麼地疼。
天色黑下來,林晚晴在牀頭默默地織着女兒的小毛衣,外面仍然有小開心的歡笑聲傳進來,“爸爸,你找找我在哪裡哦,你一定找不到!”林晚晴擡了頭,兒子的歡快讓她的心頭的憂鬱散去一些,靳齊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嗯,爸爸,找找看哦。”
林晚晴仍然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靳齊的聲音隱隱傳來,“到哪裡去了呢?嗯,還真不好找呢!”
靳齊好像在挨個房間的推門尋找藏起來的兒子,過了好半天,靳齊才暴出故做驚喜的聲音,“嗯,找到你了,兒子!”
“爸爸,這次不算,我還要再藏一次。”小開心立即說。
靳齊便道:“好吧,好吧,再藏一次。”
小開心道:“爸爸,你閉上眼睛,不準瞧。”
“嗯,不瞧。”
林晚晴正豎着耳朵聽着,房門就倏地被推開了,小開心一陣小旋風似的跑了進來,一直跑到她的面前,黑眼珠左右的看,然後小身子一低,倏地一下就鑽進了牀鋪底下。
“媽媽,你不要告訴爸爸我藏在這裡哦。”小開心從牀鋪底下對他的媽媽眨眨眼睛。
林晚晴呆了呆才道:“好好,媽媽不說。”
小開心這才放心地在牀下貓好了身子。
靳齊的聲音又在外面響了起來,“讓我找一找,藏哪兒去了呢?”靳齊拉着長音,似在邊找邊尋思,接着是一扇扇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和來來回回慢悠悠的腳步聲。林晚晴的呼吸不知怎麼的就緊了,她有些緊張地捏着毛衣針,竟是微屏了呼吸。
靳齊的腳步聲近了,接着她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她的眼睛正緊緊盯着那裡呢,這一下子就與他的黑眸撞上了。
他凝視着她,也是有些意外的樣子,然後,又挑眉道:“開心,我知道你一定藏在這裡哦,我馬上就找到你了。”
靳齊做勢在房間裡轉了一圈,還把櫃子的門打/開了,做勢往裡面看了看,說了聲,“怎麼沒有呢?”
他又回身向着林晚晴這邊走來了,邊走還邊說:“嗯,一定就在牀底下。”
不知道牀鋪下的小開心是怎麼樣的,反正林晚晴是緊張了。她脫口就道:“他不在這兒。”
靳齊正要伸手掀牀單往下瞧呢,當時就呆了一下,似是她妻子緊張不安的樣子讓他意外而略感吃驚,他輕輕扯動了脣角,“那他在哪兒啊?”
他的眼睛似笑非笑,聲音竟是有些玩味。林晚晴啞了啞,道:“不知道,可能……在外邊。”
靳齊便又扯了扯脣角,卻是似笑非笑地揚了揚脣角,清亮的聲音響起來,“開心,你在外面嗎?”
“不在!”一直趴在牀底下,很緊張的小開心竟是張口回了一句。林晚晴立時滿臉掉下無數條黑線來,她的傻兒子,還真中了他的計了。靳齊卻是揚聲大笑,手裡捏着的牀單一掀,他便對着牀鋪下面招了招手,“開心,快出來吧,我都聽見你聲音了。”
真是邪惡呀,竟然這樣欺弄自己的兒子,林晚晴有點兒無語,不由就秀目一瞪,“你挺大個人,怎麼就耍弄孩子呀!”
靳齊笑了,“我沒有耍弄他啊,我只是喊了他一聲嘛。”靳齊的手早攥住了兒子的小手,將小傢伙從牀鋪底下拉了出來,“開心,爸爸有沒有耍你?”
“沒有哦,爸爸在問開心在不在外面。”小人兒必竟是小,腦袋瓜超級簡單,此刻還扳了小臉一本正經呢。林晚晴徹底無語了。而靳齊已是笑着牽住了兒子的小手,“好了,你該睡覺了,開心”
“媽媽晚安。”小開心對着林晚晴揚了揚小手,林晚晴也對着兒子揚了揚手,“開心晚安。”
她看着那對父子一大一小的兩道身影走出去,卻是遲遲沒有收回神智。剛纔兒子和他父親的親密互動,比每次都要融洽,讓她不知不覺間就被那種溫馨感染了。父子天性,那是遮都遮不住的,她怔怔出神,感到越發的迷茫。
轉天的傍晚,靳家來了客人,靳老太太便讓兒子和司機開着車子載着靳家人和客人一起去外面用餐。
林晚晴拉着兒子的手慢慢地上了靳齊的車子,這輛車子的前面,坐着的是靳老太太,後面是她和小開心,另一輛車子裡則是靳老爺子和兩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林晚晴看着丈夫的車子慢慢地駛出了院子,靳家的一切慢慢遠去,變小,她收回視線。她不知道此次一去,她將失去她肚子裡的骨肉,她與靳齊的婚姻也將真正地風雨飄搖。
那家飯店很大,飯店外面有一湖碧水,還有人工堆砌而成的假山石,山石下面栽種着不知名的小花草,看起來倒是一處小小的景緻。
林晚晴上樓的時候就曾回頭看了一眼,不知怎的,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今晚會發生什麼事似的。
一頓飯吃得很熱鬧,兩家人推杯換盞,氣氛熱絡。小開心早早地吃完了飯,讓保姆帶着他出去玩了,林晚晴是孕婦,喜歡清靜,她便藉着去找兒子的機會,也出來了。下樓的時候,不知怎的,她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之感,邁下樓梯之前,她回頭瞧了瞧,身後是安靜的走廊,有包間裡的說話聲傳出來,顯得有些喧囂。
她邁下樓梯,步子走得很慢,前面是狹窄的樓梯轉角,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那個連着做了兩次的夢,她的呼吸好像噎緊了。她的手緊緊地扶着樓梯的扶手,一步一步腳步踩得實實地邁下樓梯。
“開心。”來到外面的她喊着兒子的名字,“小娟。”她又喊保姆的名字。
但是沒有人應聲。她向前又走了幾步,眼前已是那潭碧水,她停住腳步,眸光向着水面看了看。
那一刻,四周好像出奇的安靜,她的心頭有些發緊,剛想再喊開心的名字,但嘴脣還未等張開,後背突然間一股大力來襲,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瞬間跌進了潭水中。夜晚深寒如冰的水流從四面八方向她包圍而來,那股子透骨的寒意讓她全身都凍得抽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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