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風的深眸便望了過來,“清致,如果這孩子就是小糖糖,你嫂子,她的心疾便會不治而愈。”
清致便是怔然了。
徐長風的意思就是,不管這孩子是不是小糖糖,他都會讓她變成小糖糖。清致不由心頭感慨的難受丫。
白惠在林家的宅裡子,在客廳的沙發上,逗弄着小豆豆。
她摟着他,給他講故事。
雖然她的氣色仍然不好,心律不齊,不時地氣促,但是心情卻好多了。小豆豆和小安安相同的生日,可是小安安會喊爺爺了,小豆豆卻是隻會伊伊啊啊。白惠不由罵他笨小子。惜然便笑道:“男孩兒就是這樣子,說話晚。”
“太太,徐先生過來了。”有傭人進來說。
惜然便擰擰眉,但還是說道:“進來吧。”
白惠心思一頓的同時,惜然的聲音溫和感慨的響了起來,“以前吧,不知道小晨晨就是你和他的孩子時,我是一心希望你們離婚的,可是知道了小晨晨的身世,我就有些不忍了。畢竟,你們之間還有孩子,不管你們誰再婚了,對孩子都是一種傷害。媲”
惜然的神色十分感慨,當年她和葉明川在一起的時候,對女兒水晶,何嘗不是一種傷害呢?
白惠沉默了。
徐長風抱着小安安走了進來,小安安已經穿上了清致給她買的新衣服,粉嫩粉嫩的衣服,襯着一張十分好看的小臉,柔軟的髮絲上,還別了一枚卡通的小卡子,雖然還是很瘦,但一雙眼睛卻是越發地黑亮了。
“小安安。”白惠一見到那孩子,兩隻眼睛便立時亮了。她把小安安摟在懷裡,親呢地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小安安仍然用她黑寶石一般的眼睛看着他。她能說的字不多,只是簡單的爺爺,或者姨姨,但她的眼睛卻是會說話一般,有些害怕,有些緊張似的看着白惠。手裡卻仍然抱着那隻破布娃娃,白惠心頭不由一顫。
看出她的心思,徐長風道:“清致有給她買新的娃娃,但她只是抱着這個不鬆手。”
白惠的心裡便是猝然更疼。
這個孩子,跟當年的自己,是何其相像呢?當年的她,被惜然從福利院帶回來,也是這樣不安地抱着個破布娃娃,那是她心裡的安慰。好像這樣抱着這破布娃娃,就不會感到害怕了。
她不由將小安安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惜然是頭一次看到小安安,一看之下,不由把眸光膠在了白惠的臉上,“玲玲,這孩子的眼睛真像你。”
白惠的心頭髮顫,雙手已經輕捧了小安安的小臉,黑眸仔細地端祥懷裡的小人兒,卻是說道:
“媽媽,她會不會是小糖糖的化身來安慰我的呢?”
“嗯,有可能。”惜然笑笑說。
白惠看小安安的手,皴裂的情況好了一些,清致這幾天天天給她抹嬰兒潤膚霜,她看她手的時候,小人兒就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怕,有些驚慌似的。
白惠便低聲安慰,“乖,小安安,姨姨喜歡你。”
小人兒也不說話,只用那雙大而憂鬱的眼睛看看眼前的女人,就又低下了頭。小手把弄着手裡那破舊的布娃娃,嘴裡喃喃了一句,“爺爺……”
白惠心疼地撫摸小人兒的頭,“乖乖,姨姨好些了,帶你去看爺爺。”
小安安便又擡頭,那雙大而充滿憂鬱的眼睛看看她。
而此時,徐長風則是第一次地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去抱他的兒子。小傢伙胖呼呼的,長得十分可愛,此時就坐在林家的地毯上,玩玩具。
徐長風抱他的時候,他用那黑黑亮亮的眼睛看看他,便是小手一揮,那意思是:我不想讓你抱,你躲開點兒。
徐長風的臉親切又心急地湊了過去,想親親這小子,這小子的小胖手一揮,正落在他老子的臉上,便聽啪的一聲響,徐長風的臉上捱了他兒子毫無意識的一個巴掌。
徐長風的臉當時就劃下了無數道黑線來,惜然一下子就樂了,而白惠也是怔了一下,繼而也樂了出來。再看那小子,卻是頭都不擡地,依然玩着他的小玩具,口裡還哼哧哼哧的發出怪聲來。
徐長風有點兒無語,有點兒鬱悶,但看到他妻子那眉眼全都彎起來的樣子,心裡卻是高興的,難得他的妻子笑得這麼好。
停晚的學校門口,一輛一輛接孩子的車子沿着馬路邊停下,這是一所貴族學校,在這裡上學的孩子,皆是出身富貴人家。徐清致將車子在學校的對面停下,人從車子上下來,站在車子旁等候着兒子出來。
這個時候,一輛黑色寶馬也在前面不遠處停了下來,熟悉的車牌號,熟悉的車身讓徐清致微微皺眉。
因爲是對頭而停,她能看到車子裡模糊的身影,一男,一女。寶馬的車門打開,陶以臻走了下來。他一身西裝筆挺,金邊眼鏡的後面,細長的眼睛向着這邊瞧了一眼,就走了過來。
“我來接霖霖出去吃飯。”陶以臻淡淡地說。
清致用她那雙秀氣,卻是很睿智的眼睛看着陶以臻道:“抱歉,今天不行。”
陶以臻不以爲然地道:“徐清致,我們大人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小孩子,我們離婚了,可霖霖還是我兒子,我有權力見他。”
“我沒有不讓你見他,霖霖後天考試了,今晚要在家裡看書。”徐清致說着,就爲從學校裡歡歡喜喜跑過來的兒子打開了車門。
霖霖揹着書包跑過來,站到母親的身邊看了看他的父親,陶以臻便向着兒子伸出了手,“霖霖,今天和爸爸一起吃飯吧,爸爸好久沒見你了。”陶以臻神色溫和地說。
霖霖皺皺眉,“爸爸,我晚上要陪媽媽一起吃飯,爸爸要是想我了,就過來一起吃吧。”
“霖霖,爸爸是特意過來接你的。”陶以臻微斂了眉心。
霖霖卻是黑眸向着那輛寶馬車裡望了一眼,又搖了搖頭,“爸爸,你有蘇阿姨陪,已經很好了,我不能留下媽媽一個人。”
霖霖說完卻是轉身鑽進了清致的車子裡。
陶以臻還想說什麼,清致已道:“抱歉,請讓一下吧,我要開車了。”清致說完,人便矮身鑽進了車子裡。
陶以臻的身形不得不往着旁邊閃了閃,他看着那輛白色的奧迪車徐徐開走,眉心斂着,不知在想着什麼。
蘇麗菁卻走了過來,嬌滴滴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陶哥,叫你不要過來嘛,瞧瞧,人家根本都不賞臉不是!”
陶以臻眉心處便沉了下去……
徐清致開着車子載着霖霖直接回了家。
房子還是那所房子,卻是比以前還要冷清得多。李嫂已經將晚餐做好了,霖霖放下書包就去了餐廳,小孩子總是餓得快,他喊了聲媽媽快來吃飯,就端着米飯碗大口地吃起來了。
徐清致只應了一聲,身形便靠在了客廳的門上,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和冷清孤寂的感覺冉冉升上來……
徐長風和香港分部的人開過了視頻會議,關了視頻窗口,人往着大班椅內一靠,一種疲憊的感覺升上來。他不由伸手扶了扶額。
秘書見狀捧了咖啡過來。
“徐總,請。”
徐長風端起了放在眼前的咖啡杯,這是一種帶着酒香的咖啡,聞起來酸酸苦苦的味道,但是喝上一口,脣齒之間留下的卻是醇香。
徐長風輕抿了一口進去,品味着那種初時酸苦又漸漸變得醇香的味道,輕合了眼睛,似是閉目養神。
秘書便輕聲地退了出去。
“老闆,明天一早的上海之行已經準備好了。”小北走進來說。徐長風點了點頭。
上海那邊早就該過去一趟的,但是諸事繁忙,一直沒有成行。晚上有個應酬在一家酒店,他本不想去,但是有些事情再不想也還是要做,人生就是有那麼多的無奈。
應酬回來,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鐘,他很想念他的妻兒,很想看看她們,但這個時候,她們可能都已經睡了,他不好意思過去林家打擾。
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宅子。
一晚疲累大睡,早晨行程匆匆,小北的車子過來接了他,兩個人奔赴機場。
安檢已經通過了,他提着小型行李箱在貴賓廳等候飛機起飛。
眼看着就是飛機起飛的時間了,他正要提着行李去檢票,手機響起來,他又放下行李掏出來接聽,這一聽之下,人當時就是驚呆了。
“徐先生?”電話那邊的人聽不到這邊的聲音,不由奇怪地喊了一句。
徐長風的腦子裡還處於強大震驚過後的空白狀態,那面的聲音還在響着,他卻不知那人在說着什麼。
“徐先生?”那邊的人又喊了一句。
徐長風如夢方醒一般忽然間提起行李箱,向着出口處飛跑。
“先生,您所乘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地勤人員喊了他一句,他卻是頭都不回,大步從那人的身邊飛奔了過去。
他一直跑出了候機樓,招手攔了一輛剛剛送過人要走的出租車,便鑽了進去,“xx醫學鑑定中心,謝謝。”
那車子載着他一路飛馳,徐長風連行李箱都忘了拿就奔進了那所中心的大樓。
負責給他做親子鑑定的人說,小糖糖的dna和他的相符度在99。99%之上,也就是說,他就是小糖糖生物學上的父親。
那麼,就是說,他的小糖糖沒有死,他的女兒沒有死,徐長風被一種強烈的驚喜震憾着心潮,飛奔進醫學中心的時候,差點兒就撞在了電梯壁上。
他的心頭難以掩飾的激動,心臟恍若快要跳出來了。
這是真的嗎?
他迫切地要知道,迫切地想要證實他沒有聽錯。
他一路飛奔到了鑑定中心的辦公室。
“醫生,你說的是真的嗎?會不會搞錯?”他迫切地抓住了醫生的手,急切地問着。
那醫生笑道:“不會有錯,我們反覆地檢測,仔細地複覈過。”
徐長風的大腦嗡嗡地直響,高大的身形像是被定在了那裡。“徐先生,您就是那女孩兒的父親。”
那醫生的嘴脣一開一合,徐長風強烈的欣喜着,可是欣喜之間,他又在想,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女兒不是死了嗎?醫院不是給了死亡報告的嗎?那個女醫生不也說孩子是一生來就死了的嗎?可是他的小糖糖是活着的。
他的腦子裡又閃過那個老人的話,他說,小糖糖被送進太平間時,還是有氣的。
這是怎麼回事!
徐長風被強大的震驚撼動着心湖,一時之間他的腦袋嗡嗡炸響。
女兒死而復生,這本該是讓人欣喜若狂的事,可是爲什麼,他卻那麼難受?
收養小糖糖的老人說過,孩子還有呼吸就被丟進了太平間,被當做死嬰處理了。那是怎麼樣的一種殘酷啊!他的心頭又是涌出憤怒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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