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霞笑眯眯從雲靜姝手裡接過面膜,愛不釋手地抱着,甜脆道:“謝謝三表姐,我就知道侯府衆姊妹裡,你對我最好了。”
雲綺蘭和雲雪瑤臉色一沉再沉。
邱霞這賤人,得了便宜還賣乖,關鍵是她竟當着老太太的面這樣有意無意挑撥離間!
雲靜姝對她最好,這不就變相說明其他人苛待過她麼?
邱霞如此吹捧,雲靜姝倒是很受用,她餘光輕輕掃過雲綺蘭和雲雪瑤二人陰沉的面容,不動聲色地翹了翹脣。
老太太看了雲靜姝一眼,道:“霞兒還小,你們這些做表姐的就讓着她些,不就是護膚面脂麼?你們各自的閨房裡多的是,也不差這一套,就讓與霞兒好了。”
雲靜姝乖巧頷首,“祖母說得是。”
得了這麼件稀罕物,邱霞便坐不住了,匆匆向老太太告辭過後領着候在外頭的婢女回了房打算淨面先試試。
原本有機會去雲靜姝那裡試用的雲綺蘭盯着邱霞遠去的背影,眼底的恨意恨不能把對方身體戳個窟窿。
三世同堂的大家族內部,從來少不了勾心鬥角。
雲衝看在眼裡,卻未挑破,他捏了捏眉心,以連日趕路體虛力乏爲由先告退回房歇息去了。
東次間內便只剩下大夫人範氏,二夫人黃氏,三夫人丁氏和三房嫡女雲靜姝,雲雪瑤,雲綺蘭。
兒子歸京,老太太心頭高興,今兒便破例沒午睡,精神抖擻地坐着與衆媳婦衆孫女閒聊。
約莫聊了半個時辰,就在衆人都倦意來襲的時候,外頭進來個婆子,跪在地上給主子們請了安方纔稟,“老太太,小姑奶奶來了。”
馬氏一聽,臉色便有些不自在。
婆子口中的“小姑奶奶”,便是馬氏兩個女兒中的一位,名爲雲慧,但這位是庶出。
雲慧與雲蓮是同一年出嫁的。
雲蓮大婚時,正值邱家鼎盛時期,因此婚禮極盛大,也曾轟動一時。
而云慧只是個庶女,沒什麼正經婚禮,只禮親王府來了一頂轎子便從側門擡了進去,自此成了禮親王的如夫人。
“如夫人”便是“妾”的意思,說明她頭頂還有正王妃和側王妃壓着。
雲慧雖掛名爲馬氏的女兒,實際上馬氏並不喜歡這個庶出姑娘,尤其是她成了禮親王的妾,馬氏更覺她永無出頭之日,故而自雲慧出嫁後,馬氏從不過問她日子過得如何。
可馬氏不過問,卻不代表消息不會傳進耳朵。
雲慧去了禮親王府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與正側兩位王妃相處融洽,側王妃三年前病逝,雲慧深得禮親王疼愛,擡了側妃,可謂榮寵一時。
雲慧今日過得有多風光,就變相諷刺了雲蓮嫁得有多不堪。
馬氏怎可能容忍得了一個庶出踩在自己嫡出的親生女兒頭上?
嗤笑一聲,馬氏一張臉陰惻惻的,“她倒是消息快,老大前腳剛進門,她後腳就跟着來了。”
範氏眸光閃了閃,“母親,媳婦去外頭迎接小姑子罷。”
好歹人家也是禮親王的側妃,身份在那兒擺着,若是沒個管事的出去迎一迎,這事兒一旦傳回禮親王府,反倒成了侯府的不是,屆時更會被外人恥笑侯府失禮失責。
馬氏心頭雖恨,卻也不敢拿侯府聲譽開玩笑,點點頭,“你們三妯娌都出去接一接。”
既是要做面子,那就得做足。
範氏,黃氏和丁氏三位媳婦馬上站起身出了東次間,過穿堂,繞回廊,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才七拐八拐地來到大門外。
外頭停着禮親王府的清漆馬車。
馬車外立着兩名粉衣婢女。
見到範氏等人出來,其中一婢女悄聲對着馬車內說了句什麼,馬車內的人方纔緩緩挑簾下來。
雲慧着一襲煙柳色銀錯金雙鳳織錦長襖,頭面單調卻又不失高貴大氣,她保養得極好,即便兒子已經十二歲,她的肌膚仍舊光滑水嫩,雲蓮的久病憔悴與之相比,更如雲泥之別。
三妯娌齊步上前。
範氏笑道:“老太太先前還唸叨着小姑子,可巧你這就來了,一會兒得好好和她老人家敘敘話,畢竟,你許久不曾回孃家了呢!”
雲慧淡淡一笑,範氏說的是客套話,她又豈會聽不出?
自己那個嫡母,只怕是早就將她恨入骨髓了,即便會念叨,那也是念叨着她早些失勢落敗好讓雲蓮挽回些許顏面。
“大嫂有心了。”
意味深長地看了範氏一眼,雲慧面色依舊是淡淡的。
二夫人黃氏站在一旁,看好戲似的看着這一幕。
三夫人丁氏倒是個熱心腸,禮貌溫和地問候一句,“小姑子近來可好?”
雲慧亦禮貌地回了一句,“有勞三嫂掛懷,我近來偶感風寒,身子本不大爽利,卻聽得大哥回府的消息,這才稟了王爺堅持要回孃家聚一聚。”
範氏一聽她身子不爽利,頓時面露關切,“可曾瞧了大夫?”
“倒是看過一回。”雲慧直言,“大夫說了,不妨事,吃幾副藥就好了。”
範氏慨嘆,“難爲你帶病之軀還想着回來與兄長團聚。”
雲慧扯了扯嘴角,“我小的時候,也就大哥真心待我,我們兄妹近一年未見,我自然念他念得緊,如今他難得回來,我說什麼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太后大壽的宮宴,她這個側妃自是沒資格出席的,屆時她必然見不到大哥,思前想後,也只能提前來看望他了。
範氏輕輕攙着她,溫言道:“小姑子既是身子不大舒服,就別站在外頭吹風了,快些進去屋裡頭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