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
剛準備歇息的雲衝得了小廝稟報說雲慧來了府上,他急忙穿好衣服就匆匆過來。
雲衝剛進門,雲慧便激動地站起身,面帶笑容地喚了一句,“大哥。”
也只有在雲衝跟前,雲慧纔會露出小女兒家的溫軟一面,她的生母位卑,自小便得了大哥雲衝的照拂,才免去不少被欺負的機會。
因此,雲慧心中最崇敬也最感激的人非大哥雲衝莫屬。
這幾日她的確是感染了風寒,可念及大哥來了,她也顧不得那許多,央了禮親王好久才得他同意回孃家與兄長團聚。
若換了二哥三哥,她決計是沒有這般閒心的。
“慧兒,你怎麼來了?”
雲衝在她對面坐下,緊繃的臉色因見到她緩和不少。
雲慧輕笑,“聽聞大哥回京,我這不是迫不及待趕回來見你麼?”
雲衝端起茶碗,言語間盡是關切,“你在禮親王府,日子過得可還好?”
雲慧連連點頭,“託大哥的福,我這些年一切安好。”
“盛兒呢?”雲衝又問,“他可好?”
雲慧還是點頭,明媚的眸中笑意深深,“也就大哥想得起來過問你那個外甥,盛兒前不久剛過完十二歲的生辰,且還是王爺親自作陪的,可把他給高興壞了,今早我出門的時候,他本想跟着來,我怕他過來招人眼紅,便將他擱在王府了。”
雲衝聽罷,嘴裡輕嘆一聲,聲音亦沉暗下來,“慧兒,這麼些年,苦了你了。”
大姐雲蓮的事,雲衝再明白不過,他也知道是老太太心態不正,纔會把雲蓮的悲慘命運與雲慧的風光放一起作比較,最後生出怨懟來。
可他一個大老爺們,很多時候的確不好插手管後宅之事,況且老太太也只是暗地裡不喜歡雲慧,要真見了,還是得依着禮節說話行事。
總而言之,老太太不喜歡歸不喜歡,卻也沒真正做出什麼傷害雲慧的事兒。
雲衝便睜隻眼閉隻眼,從不過問。
雲慧苦笑,“我這樣的身份能過上今天的日子,已經很滿足了,命就生成這樣,沒什麼苦不苦的,倒是大哥,一年也沒幾日能回京,這回遇上太后大壽,應該能多待些時日纔回去了罷?”
雲衝頷首,“個把月還是能留在京城的。”
雲慧心中歡喜,“那改天有機會,大哥不妨去王府坐坐?”
雲衝笑答,“好。”
兄妹倆閒聊了一會,範氏的貼身丫鬟便走進來,附在雲衝耳邊低語了幾句。
雲衝眉心蹙了蹙,站起來,“慧兒你先坐着,你大嫂那邊有事,我去去就來。”
雲慧起身相送,“大哥有事就去忙,不必顧慮我,這兒是孃家,我拘束不了。”
雲衝隨着那丫鬟來到範氏的荷香園,瞧見範氏陰沉灰暗的臉色,他略一挑眉,“這是怎麼了?”
範氏憂心忡忡地攥緊手指,抿脣許久才決心開口。
“妾身有一事,想要告知侯爺。”
“哦?”
“其實,其實當年與靜姝一同出生的,還有個女兒。”範氏說這話的時候,滿心忐忑,不斷拿眼風覷向雲衝。
雲衝聽罷,一張臉上神情變幻莫測,眼底寒意懾人,“你說什麼!”
範氏被嚇了一跳,顫着聲音又重複一遍,“妾身的意思是,我當年生了雙胞,靜姝與那個孩子是孿生,咱們還有個女兒。”
雲衝面部肌肉狠狠抖動兩下,“另外那個女兒呢?”
範氏聲音越來越低弱,“那個孩子體質弱,老太太擔心養不活,就給送到鄉下去了。”
雲衝與範氏夫妻這麼多年,枕邊人的性情,他怎麼可能不瞭解?當下一看範氏反應就陰了臉,語氣冷沉,“從何時開始,你竟也學會對本侯撒謊了?”
範氏臉色驀地煞白,震驚的神情看得雲衝心底怒火更旺。
“侯,侯爺。”範氏修長的指甲掐入掌心,鑽心疼痛讓她保持着最後的理智,“妾身……”
“說實話!”雲衝耐性全無,厲喝一聲。
範氏突然放棄了最後的堅持,紅了眼眶,癱軟在地上,連哭帶說,“都是妾身的錯,當年那孩子臨盆時,雙腳先出來,穩婆們都說這是逆天而生,不祥,老太太大怒,卻又不敢讓此事傳揚出去,只好連夜讓人把那孩子抱出去換了一個回來。”
雲衝額頭上青筋暴跳,“你的意思是,雲靜姝並非本侯的親生女兒?”
“是。”範氏抹了把淚,痛心疾首,“這麼多年,妾身一直不敢把此事暴露出來,就是怕侯爺曉得真相後會大怒,也怕侯府名聲傳出去不好聽,故而隱瞞至今,所有的錯都因妾身而起,與靜姝無關,她全然不知此事,侯爺要打要罰,只管衝着妾身來便是了。”
怒!雲衝怎可能不怒?自己的結髮妻子聽信那毫無根據的說法把親生女兒送出去,反而幫別人養了十五年的孩子,這讓他如何冷靜得下來?
“起來!”
雲衝閉了閉眼,負在身後的手死死攥緊,關節泛白。
範氏哭得雙眼紅腫,緩緩起身。
還未站穩,就被雲衝狠狠一巴掌扇過去,左半邊臉頰高高腫起來,嘴角流出血絲。
“本侯的女兒在哪?”
這一聲厲喝,帶着十足怒意,嚇得範氏心驚膽戰。
嫁入侯府這麼多年,範氏從未見過雲衝發如此可怕的火。
不過這一巴掌,範氏心中並無任何怨憤,她很明白,這是自己該受的。
再次抹了一把淚,搖頭,“妾身後來私下裡讓人去打聽過,那姑娘似乎是被侯爺當年的部下雲正給抱走了,至於在哪兒,妾身確實不知。”
雲衝強壓下怒火,“找!給本侯派人去找,若是找不到,你也別留在侯府了,帶上你那半道撿來的女兒滾!”
連親生女兒都捨得送出去,她可還有爲人母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