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瓦蓮京娜在後世是蘇聯和俄羅斯的名人,甚至連她過生日時,普京都要親自登門去給她送花送禮物,以表示祝賀。但在此時,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一個在衛國戰爭中失去了父親的小孩子,我有心想幫幫她們,卻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似的。
馬利寧在和我閒聊的時候,忽然發現我的神情黯然,不禁好奇地問:“麗達,出了什麼事嗎,我看你好像有滿腹心事的樣子?”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向馬利寧將了瓦蓮京娜的事情,最後帶着一絲遺憾說:“我看着那個小姑娘挺可憐的,想幫她一下,但卻發現自己在很多事情上無能爲力。”
“原來是這件事情啊?”馬利寧聽我說明了緣由,皺着眉頭想了片刻,隨後說道:“這個簡單,等你回莫斯科以後,可以找波斯克列貝舍夫聊聊這事,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
“找波斯克列貝舍夫?”我聽到馬利寧說出的名字,頓時眼前一亮,心說:“對啊,波斯克列貝舍夫是斯大林的秘書,要照顧瓦蓮京娜一家的事情,只需要他給圖塔耶夫市的領導打一個電話,這事不就迎刃而解了麼。”
想到這裡,我連忙握住馬利寧的手,感激地說:“謝謝您,參謀長同志。您說得真是太正確了,等回到莫斯科,我就去找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談這件事。”
“麗達,你太客氣了,你也是爲了幫助那些失去的親人的婦孺嘛。”馬利寧剛說完這句話,忽然朝我的身後瞥了一眼,驚訝地說:“咦,元帥和司令員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扭頭望去,果然看到朱可夫、羅科索夫斯基以及巴托夫三人帶着幾名參謀,從雜木叢生的沼澤邊緣走了出來。我見到這種情形,也覺得很詫異,在我所看的那部電影裡,朱可夫在視察地形時,還和幾個正在吃東西的戰士聊了天,並詢問他們爲什麼要將美國的燜肉罐頭叫“第二戰場”。但現在只過了十幾分鍾,查看地形的朱可夫就回來了,顯然在電影裡發生的那一幕,只是導演的杜撰而已。
朱可夫走到了他的吉普車旁,拉開了後排的車門,默默地坐了進去。看到羅科索夫斯基也跟着上了車,站在附近的指揮員們也紛紛上車。一時之間,附近此起彼伏地響起了關車門的聲音。
這次回到巴托夫的司令部,我沒有被攔在門外,而是跟在朱可夫的後面,走進了指揮部。朱可夫坐下以後,沒有說話,而是朝屋裡正在忙碌的參謀和通訊兵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巴托夫立即心領神會,連忙向自己的部下下達命令:“你們都先出去。”
等屋裡只剩下我們五個人以後,朱可夫開口問坐在他對面的羅科索夫斯基:“羅科索夫斯基同志,你覺得將進攻方向選在沼澤地區的話,我們該如何將坦克運到對岸去?”
羅科索夫斯基沒有直接回答朱可夫的這個問題,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我的身上,笑着說道:“元帥同志,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讓麗達來向您回答。”
“我?”我沒想到羅科索夫斯基會忽然將這個問題拋給我,不禁愣了片刻,有些意外地問:“我能給你們什麼答案?”
“我記得你的部隊駐紮在莫濟裡——卡林科維奇的時候,你就多次派出偵察部隊,到沼澤對面去實施偵察。”羅科索夫斯基望着我,臉上依舊保持着笑容:“當時我還覺得你是多此一舉,如果我們要對明斯克發起進攻的話,直接向巴里奇方向發起進攻就可以了。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試探進攻,我發現自己的看法是錯誤的,敵人在這一地區的防禦嚴密,如果我們實施強攻的話,勢必會付出慘痛的代價。而從沼澤地區進攻,卻可以給德國人一個出其不意的打擊。”
“說說吧,麗達。”朱可夫也將目光轉移到我的身上:“你一向是特立獨行,排兵佈陣也喜歡別出心裁。既然你早就命人在找找地區實施偵察,肯定有完善的進攻計劃。”
我聽了朱可夫的問題後,真是有點哭笑不得,心說我之所以派人在沼澤地區實施偵察,不過是因爲在我的記憶裡,白俄羅斯的主攻方向就是在沼澤地區而已,真要讓我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還真有點難爲我。
“沒事,麗達,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羅科索夫斯基見我遲遲不開口,還以爲我有什麼顧忌,連忙打着圓場說:“就算說錯了,我們也不會怪你的。”
事情已到了目前的地步,我不說點什麼,肯定過不了關。於是我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就如同巴托夫將軍所說的那樣的,向巴里奇進攻,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不過不光我們會這樣想,德國人也會這樣想,因此他們會在我們前進的路上設置重重障礙,這樣一來,爲了衝向明斯克,我們就不得不和德軍打殘酷而持久的陣地戰。”
“根據我們前期試探進攻的結果來看,”巴托夫顧慮重重地說:“要想成功地突進到明斯克附近,最快要兩個月時間,同時還要付出不少了十到十五萬人的傷亡。”
“我們沒有那麼長的時間,”朱可夫等他一說完,立即不客氣地接口說:“最多半個月,我們就必須要收復明斯克,所以我們只能選擇其它讓德國人想不到的方向,來實施突擊。”說到這裡,他再次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麗達,快點說吧,我們該如何將坦克運到沼澤的對岸去呢?”
“其實這個很簡單。”我用手在地圖上比劃着說:“在炮兵開始用火力壓制對岸的敵人後,我們的步兵開始進攻,同時工兵在沼澤裡鋪設木材路,讓我們坦克通過。”
“這麼寬面積的沼澤,如果鋪木材路的話,那是多麼大的一個工程量。”馬利寧對於我的這個提議,格外擔心地說:“如果真的要花兩三天的時間在沼澤裡鋪路,那麼我們還不如不使用坦克。”
“要不了那麼長時間,參謀長同志。”我連忙對着衆人解釋說:“我們只需要每隔一段距離,就打上木樁,然後將木頭架上去,這樣就可以讓坦克通行了。”我深怕自己說得不夠明白,連忙又補充說,“在沼澤裡該怎麼架橋,也許工兵的同志比我更加清楚。”
朱可夫聽完我的發言後,點了點頭,隨後吩咐巴托夫:“巴托夫將軍,看來你們要抽調人手,開始砍伐樹木,做好在沼澤裡架設浮橋的準備。”
朱可夫站起身,對我們幾個說:“好了,這裡該看的東西,我們都看完了,現在再到別的地方去看看。”說完,伸手和巴托夫握了握,“祝你健康!”
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我和朱可夫又在羅科索夫斯基的陪同下,馬不停蹄地視察了該方面軍的所有部隊。
完成視察後,朱可夫接到了斯大林從莫斯科打來的電話。斯大林客氣地問朱可夫:“朱可夫同志,你在白俄羅斯的工作完成了嗎?”
“是的,斯大林同志。”朱可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說:“經過這幾天的工作,我們已選擇好了新的主攻方向。”
斯大林等他說完後,慢吞吞地說道:“既然已完成了考察工作,那就儘快返回莫斯科,和參謀總部研究一下具體的作戰計劃。”
“好的,我下午就乘飛機回去。”朱可夫向朱可夫表態說:“我會盡快和安東諾夫同志研究作戰計劃的。”
“華西列夫斯基的傷勢已好得差不多了,他這兩天已經重新回參謀總部工作了,你和他一起制定作戰計劃吧。”斯大林說完這話,似乎都準備掛電話了,忽然又補充一句:“對了,把麗達一起帶回來,我們還要研究對她的工作安排呢。”
由於斯大林的特別叮囑,因此我又跟着朱可夫乘飛機返回了莫斯科。在上次被拒之門外的參謀總部裡,我見到了傷愈出院的華西列夫斯基,連忙向他敬了一個禮,禮貌地問道:“您好,總參謀長同志,您的傷勢都好了?”
華西列夫斯基一邊和我握手,一邊用手摸了摸額頭的一塊傷疤,笑着說:“差不多都好了,不過這塊傷疤讓我破相了。”
他將我和朱可夫讓到了他的辦公室,又打電話叫來了安東諾夫,和有坐冷板凳趨勢的伊萬諾夫。等人來齊了以後,大家開始研究主攻方向的問題。
在朱可夫發言前,華西列夫斯基讓自己的兩位副手發言,談談在這一地區發起對德軍攻勢的事情。首先發言的是伊萬諾夫,他站起身望着華西列夫斯基說道:“元帥同志,我覺得我們在白俄羅斯發起進攻的條件還不成熟,因爲在列寧格勒方向還有德軍的大量部隊,假如我們在這一地區發起進攻的話,也許會遭到德軍和芬蘭軍隊的攻擊。……”
伊萬諾夫的話一出口,我就吃驚得說不出話,要知道在白俄羅斯首先展開進攻,是在前幾天的會議上,就由斯大林拍板了的事情,他作爲參謀總部的副總參謀長,居然還不知道這個決定,未免太離譜了點吧。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將正確的進攻方向,選擇在烏克蘭地區。這裡目前集結着我們四個集團軍將近兩百萬軍隊,部隊也因爲連戰連捷而士氣高昂,我們完全可以利用我們現有的優勢,給敵人來一個雷霆一擊,徹底地消滅烏克蘭境內的敵人,將我們的戰線推進到羅馬尼亞、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波蘭……”
“伊萬諾夫同志,”朱可夫等伊萬諾夫一說完,就表情嚴肅地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在前幾天的會議上,斯大林同志就否定了將主攻方向選在烏克蘭和波羅的海沿岸地區的方案,而確定白俄羅斯爲我們下一輪進攻戰役的主攻方向。”
“元帥同志,對不起,我不知道。”伊萬諾夫聽完朱可夫的批評後,紅着臉向他道了歉,然後又用怨恨的眼神看了一樣那天去參加會議的安東諾夫,最後說了句:“我的發言完了。”說完便直接坐了下來。
“兩位元帥同志,”安東諾夫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說:“既然我們已經把主攻方向選擇在白俄羅斯,那麼我們接下來的工作重點,就是爲即將參與作戰的白俄羅斯方面軍補充兵員和彈藥。”
“彈藥好說。”伊萬諾夫對這位同僚有些不屑地說:“兵員該從什麼地方解決呢?要知道前期爲了確保烏克蘭右岸地區的進攻戰役的勝利,我們參謀總部一直將補給的重點放在了烏克蘭。如今要給白俄羅斯方面軍進行補充,我們到哪裡去找那麼多的兵員?”
“根據我的調查,”安東諾夫只是瞥了一眼伊萬諾夫後,便將目光又重新轉向了朱可夫和華西列夫斯基,繼續說道:“白俄羅斯境內有37萬游擊隊,在戰役打響後,可以將這些游擊隊補充到正規軍裡去。同時,我們還能從後方給羅科索夫斯基補充十萬新兵,這樣參加戰役的兵力,應該就足夠了。”
“不夠,這還遠遠不夠。”安東諾夫的話剛說完,伊萬諾夫便予以了反駁,他絲毫不顧朱可夫臉上那難看的表情和緊皺的眉頭,自顧自地說道:“就算白俄羅斯的土地上活動着37萬游擊隊,但他們分別了廣袤的地區,你如何將他們召集起來,並分配到部隊裡去?”
雖然伊萬諾夫說這番話,有針對安東諾夫的意思,不過但所說的內容還是很有道理的,游擊隊人數再多,但要把他們從各自活動的區域集中起來,並通過德軍控制的區域,去加入羅科索夫斯基的正規軍,這簡直是一件再荒唐不過的事情了。因此他的話一說完,整個屋子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過了好一陣,我才聽到朱可夫乾巴巴地問道:“除了改編游擊隊,你們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給羅科索夫斯基補充足夠的兵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