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建康九年】
今年的秋天很有點奇特,冷得不那樣陰沉,到了九月大家還穿着薄罩衫,若不是早晚的寒露,真以爲是春天又到了最新章節。詩小小趴在窗臺上,就着午後的太陽,竟然覺得有些‘春困’。
“先生,馮大人來了。”丫鬟捧着茶過來:“先生是現在見,還是等一會兒?”
睡夢中的詩小小翹了翹嘴角:“不用等,約他進屋吧。”
詩小小的臥房極其的華麗,一般的時候只有那位黃太監纔有倖進來。不過馮世勳倒不至於就此倍感榮幸,許小年是詩小小的長輩,論‘輩分’的話,自己受得起。
“馮大人,您怎麼有空來瞧我啊?今天不當班?”詩小小似笑非笑的看着馮世勳。
馮世勳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呵呵,當班告假就是了,我哪有先生忙啊?”
“喲,姐夫也太客氣了,咱們哪比的上你們當官的啊?”詩小小依舊軟趴趴的賴在榻上。
“又要操心樓裡的姐妹,又要操心朝局,可不是比我忙麼?”
“你們先出去吧。”詩小小坐了起來,對丫鬟們說。
門關上了,詩小小笑了:“真是有失遠迎,馮大人確實是有識之士。”
“說正事之前,我想問一句,”馮世勳也許並非許多大臣心中的傻子:“爲何你選擇了我,而不是魏池?”
“魏池?”詩小小摸了摸嘴角:“這樣問就錯了,這件事是馮大人選擇了黃公公,而非黃公公選了您。魏池既然不知好歹,那自然也就隨他去了。”
馮世勳確實不敢確定這個性格乖張的女人會站在自己這條船上,因爲即便是許小年也猜不透這個女人的想法。
“今天早上,江南的案卷以八百里的急遞傳到京裡,第一個看的人是皇上,第二個看的是黃公公,您要不要做第三個看的人?”
馮世勳沒有動。
“馮大人還沒有參加過早朝吧?若是能夠再升個一級,那就指日可待了……實話不瞞您說,禮部上次是逃過了一劫,但這一次,可必須要洗牌了。”
江南亂了,不是因爲兵馬,而是因爲這一起起因於一個弱女子的案件,新到任的桐瀘縣的縣令鬧翻了杭州巡撫衙門的屋頂,不但羈押了那一起案件中所有的嫌犯,還狠狠的參了信任江南巡撫一本,並要求內閣發令徹查江南弊案。
從未親自參與過此類事件的馮世勳捧着這摞厚厚的案卷冷汗直冒,他縱然離朝局再遠他也知道,這是一場戰爭,舊勢力和新勢力的戰爭,皇室與大臣的戰爭,內閣與司禮監的戰爭。
“我……一個禮部的小小官員,能有什麼作用?”馮世勳嚥了一口唾沫。
詩小小點點頭:“說的好……你我哪能猜到皇上的韜略?若是你願意,那麼只需要聽令就好了。”
“聽誰的?”
“黃公公的。”
“……”
“……”
詩小小的話只說對了一半,馮世勳算不上第三個看到這卷案卷的人。黃公公雖然攔得住內閣,但這麼多年全力和內閣鬥氣去了,以至於他忽略了劉敏這個人。他忘了是誰安排那個該死的縣令去桐瀘縣的,桐瀘縣的縣令自然不可能不給一份給劉敏大人才是。
這位極度低調的吏部官員第一時間把案卷交到了餘冕手裡:“我想,皇上這會兒應該也在看這卷案卷。”
餘冕看完之後將案卷放在燈上燒了:“我想下一步,皇上是要準備動殺機了吧,劉大人,請您務必小心。”
果然,次日,錦衣衛的一位上差到劉府拜訪,次日的下午,又有東廠的人請劉大人到黃公公府上做客。
他們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第三天,久久沒有露面的王協山回兵部值房值班了,東廠突然杖斃了一個宦官,原因不明。
之後又是早朝,似乎並沒有任何新的消息,談了一些北邊和南邊瑣碎的事情之後,大家就準備散會了。毫無徵兆的,陳鍄突然親自說:“劉大人?你留一留。”
中午的時候,天氣仍舊炎熱,內廳裡的冰鑑並沒有撤去,陳鍄坐在悠閒的坐在案前看一本品鑑的小冊子:“給劉大人看座。”
“謝皇上。”劉敏磕了頭,坐了。
“餘冕這個人還是很稱職的。”
“是的,他很是感念皇上的體恤。”
陳鍄不經意間笑了笑:“許久沒有見他,哪天讓他進宮,朕記得他詞寫得好啊。”
“是……”
“江南有個縣令,叫衛青峰,劉大人記得麼?”
“臣記得,他是新科的監生。”
“一個監生,劉大人爲何將他派到桐瀘去當縣令?”
劉敏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上,卑職確有私心。”
“哦?說來聽聽?”
“回聖上,今年的考試,僅是小考,所出人纔有限。許多考生,監生是充着明年大考去的,自然不會急着要佔個爲官的份額。往年慣例,多是些排着的舉人去任空缺的職位。江南才經過大調,職位空的比往年多,那邊的百姓多家境富庶,不急着讓自己家的讀書人去填缺,於是只能從京裡調人過去,排除各位家境寬裕的,或有長輩爲官的,能去填缺的人不多。所以臣在監生中選了年齡大,家鄉偏僻的人去。”
“是麼?你家孫子還小,犯不着這樣苦心爲他留空缺吧?”陳鍄看似開玩笑。
劉敏也看似開玩笑:“皇上聖明,今年已是建康九年,算起朝中的重臣,不論是有孫子的,還是有兒子的,明年幾乎都是大考的年齡,臣也不得不做些這樣的安排。”
“向芳啊,”陳鍄將小冊子遞給向芳:“整個朝中就屬劉大人最會說話了,你這個人嘴笨,可要多向劉大人請教請教。去取些冰鎮的果子過來,天氣還是熱,劉大人也過來吃些。”
陳鍄想抓劉敏,但是卻無奈動不得手,雖然陳鍄是皇上,他可以不問任何緣由的要了劉敏的命,但是他不想就此撕破臉,傷了自己在百官面前的顏面。依照自己對劉敏的瞭解,這個人做事滴水不漏,想要找個由頭除掉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鎮撫司也好,東廠也好,在他眼裡就是幾條狗,吠吠而已,不過是自取其辱。自己讓這幫奴婢去打探虛實,果然是輕看了他。
陳鍄冷笑——他信整件事情還在自己的掌握中,在皇權面前,劉敏不過是一個大臣罷了。
江南的事情,現在仍舊只是一卷案卷,內閣沒有看過,司禮監沒有看過,六部九卿沒有看過。陳鍄沒有給三法司下詔,而直接派沈揚前往江南,罷了衛青峰的官職,直接押往京城詔獄。
九月三十日,秋風乍起,京城的樹葉似乎一夜間黃了。
這一天,是衛青峰抵京的日子,沈揚沒有做任何耽擱,連夜提審。
江南的案子,終於是要了解了。
黃公公當差當了幾十年,在這檔口,他坐立不安起來。
詩小小笑話他度量小:“皇上是一國之君,哪裡容得那幾個當官的鬧騰?只要這個案子一定,藉此了結了向公公,今年不是恰好過個和和樂樂的年?”
“向芳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知情的人哪個不知道皇上要倒內閣就要倒禮部?禮部的人不是傻子,他們會好好折騰的,向芳也會好好折騰的。”
“再折騰也折騰不過皇上。”詩小小撅起嘴。
每日,京城百官的情狀都要報給黃公公知道,一連幾十日,京官們都入尋常一般吃喝拉撒,有些無趣。黃公公也終於撂下了疲憊,索性等沈揚結案了。
十月二十五日,衛青峰關在詔獄已經整整二十五天了,沈揚並未順利的得到他想要的口供,反而一度被梗得無法開口,他終於慢慢的沒有了耐性,正計劃着進宮請皇上批准用刑得了。誰知自己還未往宮裡走,宮裡的人先來請了。沈揚見到陳鍄的時候還有些摸不着頭腦,只見到陳鍄臉上是無法掩飾的怒火:“朕養着你們鎮撫司,當真是白養了!!!”
啪!一摞手抄的文件摔到了沈揚臉上!
沈揚嚇得趕緊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你們北鎮撫司的飯,吃到哪裡去了???連一份案卷都保不了???你自己看看,爲何大內的密卷會傳的滿天下都是???連條狗都知道看家,朕看你們真是連狗都不如了!!!”
沈揚大驚:“臣……這案卷自江南來的時候,都是封好了的,這……這。”
“呵,你的意思是說……朕泄出去的?”
“臣不敢!”沈揚趕緊磕頭。
“沈大人,皇上最器重的就是你,你快好好回話txt下載!到底是誰把密卷傳出,還惡意傳抄!快回話啊!”
開朝有錦衣衛以來,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大內的案卷被京城的太學生們傳抄得一塌糊塗了,錦衣衛的人竟然還一點都不知道。
更可笑的是,竟然連東廠的人也不知道。
最最可笑的是,若不是有言官上疏質問朝廷,皇上還不知道自己牀頭的那捲捂得嚴嚴的宗卷已經連街頭買糖人的貨郎都知道了!
“把黃貴找來!還有內閣!都給朕找過來!!!朕倒要看看,你們這些領着官鏜人都在幹什麼!”
郭太傅已經很老了,周文元攙扶他跪下。周文元旁邊跪着沈揚,沈揚的額頭上全是血。他們背後是內閣的幾位閣員,大家都把頭貼在地板上。跪在陳鍄案前的是黃貴,他幾乎是貼在地上,縱然天氣寒冷,汗卻流了一地。
“好得很,好得很,竟然都不知道,這幾十天,你們都聾了???現在啞了麼?”
“回話!快回話!”向芳急得滿頭是汗。
“回……回皇上的話,奴婢監着東廠,百官的情狀都從臣眼前過,但是,這次的事情並非百官傳出……奴婢……奴婢確不知情啊。”
“你會不知情?”
黃貴感到趴在地上的手抖得不停。
“說!是誰在背後指使的?!”
“奴婢,奴婢失察!奴婢即刻帶人去查清楚!奴婢待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鑑!只求皇上給奴婢表心的機會!等查出了情狀,奴婢懇請皇上剮了奴婢消氣!皇上……皇上可千萬彆氣壞了自己!這些抄寫傳閱的事情定是由太學生傳出來的!奴婢連夜徹查!一定能查出背後主使!”
陳鍄冷笑了一聲:“周閣老,你當閣魁也有五年了,竟然讓幾個給事中把事情鬧上來?你可也是失察了?”
周文元磕了一個頭:“臣斗膽懇請皇上,將案卷給臣看看。”
“什麼?”陳鍄哈哈大笑:“黃貴啊,你看看朕的大臣多聰明!周文元,你不會現在還要對朕說你對這個事情一點不知道吧?”
“陛下,給事中上疏無需經過內閣批閱,臣確實不知道。”
“大膽!”黃貴跪在地上呵斥周文元:“百官都歸着你管,你此時此刻竟然撇得乾淨?!”
“百官的確歸臣管轄,如今臣難辭其咎,臣絲毫沒有撇清的意思!就是因爲難辭其咎,臣必然要知道緣由,請皇上明示。”周文元不卑不亢。
“好一張利嘴!”陳鍄冷笑。
“周文元!你手下的給事中都敢獨自上疏朝廷!你竟然還在胡攪詭辯!皇上!這種事情自開朝以來便沒有!這個周文元明明就是巧言令色,大奸似忠!那個給事中要立刻抓起來,這個周文元也得立刻抓起來!和他們有干係的,有多少便抓多少,牽扯到誰,就查誰!”
“周文元,還要聽朕的明示?”
“回陛下,”周文元臉色都沒有變:“失察之罪在先,臣伏誅便是了,既然皇上意已絕,臣隨黃公公去東廠便是了。”
“好麼!一個沈揚,一個周文元,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好的很!向芳!你帶的黃貴,你來說,這個事情怎麼審!太傅!你是周文元的老師,你來說,這個事情怎麼審!”
向芳先跪了過來:“皇上息怒,這個事情唯有先從那個給事中查起。”
太傅也磕了一個頭:“事已至此,唯有先穩固外廷,再細查此事。臣雖老矣,朝會上也定會拼死相爭。周閣老,黃公公是皇上的家婢,你是皇上的臣子,此事共同協辦,不得有誤!”
可供百人集會的內殿很空曠,很冷清,陳鍄憤怒,不是因爲一個愚蠢的給事中,而是面前的這羣人。走了王允義,這羣人也不安生了?黃貴管着東廠,周文元管着百官,沈揚管着錦衣衛,竟然都在這裡與自己演戲!應該信誰,不應該信誰……陳鍄像每一個居高位者一樣多疑,恐懼。江南的事情,牽扯了許多人,本來的想,鬧大了對誰都不好,但偏偏就被鬧大了,自己竟然還被矇在鼓裡!到底是他們誰想借自己的手殺人?陳鍄這一刻真的是疑惑了。
在看到這封呈奏的第一刻,陳鍄就發現手上的人只剩兩個——一個是太傅,另一個是向芳。若他們此刻不能撇開旁騖爲自己撐住場面,朝會上的情形自己難以想象。
“走吧!”陳鍄筋疲力盡。
跪在下面的人也筋疲力盡,沈揚尤其。但這份筋疲力盡和那兩位又不盡相同,沈揚雖然滿臉是血,但心卻放回了肚子。表面上看,這事情自己擔着最大的罪責,留得一條命在便是好的了,但沈揚自己明白皇上終究信任自己沒有二心,所以任由他們窩裡鬥去了。
黃貴進宮以來也算比普通的秀才多讀了兩年書,今天這個事情,他知道是觸了帝王的底線了,周閣老多狡猾的一尾老狐狸?自己讀的那兩年書恐怕不夠塞他的牙縫。黃貴細細一想,沈揚畢竟是宮內的兄弟,這時候沒有朝外的道理,但從今天的情形來看也夠嗆的,一切事宜還是先找人商量再說。黃貴擦了一把汗,派人去把禮部侍郎蔣壽屏找來。這些年黃貴能夠左右逢源多半是憑藉了這位蔣兄的提點,當然,黃公公也拿他當自己人,這三五年來他也從個司務混到了郎中,之前禮部兩個倒黴的侍郎被扯辦了職務之後,黃公公理所當然的將蔣大人提拔了上來。
其實蔣大人絕非沒有本事的人,若只是個趨炎附勢巴結宦官之輩,那麼林孝這樣聰明的人怕早就察覺到他了。從刑部到禮部,蔣大人做了五年的地方官,八年的京官,哪些人是能惹的,哪些人不能惹,他心裡很清楚。不能惹的如詩小小,雖然只是個青樓女子,但是人聰明,狠毒,即便沒有黃貴的關係,自己也不會逆着臉去辦事。能惹的那就多了……比如那個馮探花,看着挺靈氣的人,其實是個麪人。
蔣壽屏倒是沒有料到這樣的大事情,只是在當了侍郎之後也注意瞧了瞧禮部的人,畢竟這兒周閣老的人多。讓他頭疼的是禮部的人要不就是跟着林孝的不中用的些官場流氓,要不就是自詡清流,拉在手裡也用不上。馮探花其實他也瞧不上,這是詩小小推薦的人,蔣壽屏雖然也沒能揣度出那意思,不過也就將就了,瞧得上的倒是來禮部不久的那個魏池。魏池的能力還很有限,但是看他爲人處世也能料到他未來是有前途的。唯一感到可惜的就是……這個人背景極其複雜,和王雲義,燕王,秦王,都有牽扯不斷的關係,貿然拉攏怕會被他先賣了。
計量着心思的蔣壽屏在禮部衙門打盹,突然來了個宦官,急急地衝進來:“蔣……蔣大人……公公他……”
“別說了!”看到黃貴的人竟然直接到衙門找自己,蔣壽屏很惱火!但是也有點擔心——不是很要緊的事,黃公公也知道避嫌的!蔣壽屏掩了門,換了衣裳:“別說了,走吧。”
看到黃貴的時候,蔣壽屏大吃一驚。黃貴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紅腫的臉頰:“皇上氣得很,咱家也得吃點苦頭才能消皇上的氣啊。”
聽完了黃貴的詳情,蔣壽屏想了許久:“黃公公,這件事情恐怕不簡單,咱們先不要去找錦衣衛,也不要找內閣,這個事情誰先動,誰就輸了……與其和他們爭,不如先布好我們的局。”
“怎麼佈局?”
“派東廠的人,仔仔細細的瞧着馮世勳的一舉一動,其他的事情,等我打探好了再做商量。”
其實東廠的人比錦衣衛的人勤快多了,即便是這樣摸不着頭腦又無趣的監視工作也會盡心盡力去做。秋天緩緩的將盡,馮家並沒有新鮮的事情,唯一算得上一筆的是馮世勳的夫人從城外回來了。按道理,避暑避得確實有些久了,他們府上傳出來的說法是這位夫人在京城外的尼姑庵裡病了一場,因爲不方便,所以索性養好了病纔回來。
馮世勳自然不知道自己被盯梢了,他關心的事情是這段時間朝廷上的事端。事情傳到他這裡的時候,他莫名的想起了隔壁的魏池,那些太學生的手抄卷裡都提到這次的案情是一個江南的小姑娘到京城告的御狀。算算時間,幾乎恰巧,自己就在門口的這條巷子裡碰到魏池的書辦領着個邋里邋遢的人往他家院子走。平常這個書辦是個機靈人,那天卻慌慌張張的,出了這個事情後自己也暗中留意過,魏府上似乎再沒有看到這樣一個人……難道?
畢竟這個事情牽扯到了內閣,錦衣衛,東廠,這樣捕風捉影的事情馮世勳不敢隨便上報。
魏池……馮世勳開始琢磨這個人……他和當朝的長公主的關係親密……這大家都知道一二,即便他不起駙馬的心思,也不不會這樣作踐自己。劉媽才告訴他那些事情的時候,馮世勳確實勃然大怒,但過了幾天冷靜的一想——戚媛過了今年都二十六了,魏池才二十歲!論相貌,戚媛也不是驚世紅顏……而且自己和魏池同朝爲官,做這樣的打算當真是不想活了?
又……或者……是這個賤人看上了魏池?
馮世勳的心情很複雜,其間的道理他知道……只是他以爲這個倔女人還算是個烈婦,不至於給自己丟人,自己也就敬重她這一點。不過女人……終歸是水性楊花,若真的有那意思,可就別怪自己不給戚老爺面子了!
“老爺,夫人回來了,都已經安頓好了,今天晚飯可是一家子人一起用?”管事的老媽子過來問話。
馮世勳頓了頓:“這個自然,多安排些夫人愛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