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熙從J市回來後,彷彿變了一個人。用葉實的話來說,沒那麼尖銳了。而她本人聽他這樣評價,但笑不語。
與沈鈺宗的那次談話並沒有讓他們父女倆冰釋前嫌,她依然從心底深處排斥他、記恨他,只因逝去的母親再也不可能回來。破鏡欲重圓,覆水要收回,妄想了。
但,或許是因爲少了鍾蒔這一層隔閡,他們之間的矛盾點便無形中消除了一個,怨念仍在,卻不如以前深厚。
她承認,沈鈺宗是對的,鍾蒔的確不是能夠陪伴自己走完一生的人。她不否認自己對男人的愛,只是,這份愛或許從一開始就不純粹,多少有慪氣的成分在。
與鍾蒔相戀七載,兩千五百多個日夜的相守終於還是經不住考驗,敗給了時間。七年之癢,果然在理。
時間指向八點,沈玖熙還在辦公室奮戰。
孤單的白熾燈不比窗外車水馬龍的熱鬧,處在H市最繁華的市中心黃金地段,卻經營着如履薄冰的艱難生活。人前的她,光鮮亮麗,白領精英。其實,不過現世的一隻螻蟻,一粒塵埃。
這些天,沈玖熙讓自己很忙。成沓的報表和寫不完的工作報告使得她分身乏術。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既然勝任了副總監,就應該做出成績以堵悠悠之口。她可沒忘記事務所裡還有一大羣狼子野心的人等着取而代之呢!
“扣扣。”辦公室的門被人輕輕敲響,聲音不大,卻因爲周遭的寂靜而格外明顯。
這個點還有人和自己一樣加班?
沈玖熙心裡泛起嘀咕,頭也不擡地應道:“請進。”
“大小姐,真當自己是鐵人呢?快!過來吃飯!”葉實提着外賣走進來。他看到沈玖熙依然埋頭,有人進來了也不分出半點注意力,俊朗的雙眉擰成了“川”字,以示不贊同。
沈玖熙聽到熟悉的聲音,這纔不舍地將目光從賬本上挪開,卻在下一秒被男人的扮相逗樂了:“小二,你這是在玩cosplay呢?從哪裡借來的外賣包?挺時尚的嘛!喲,還是‘餓了麼’同款吶......”
面對小女人不加掩飾的戲謔,葉實也不見惱,只是意思意思瞪了她一眼:“你要是真感興趣,我趕明兒也送你一個,讓它從同款變爆款!”邊說着,他一邊從外賣包裡將飯菜取出擺到會客桌上。
沈玖熙聞到食物的香氣才後知後覺,自己是真餓了。她從葉實手中接過已經掰開並用紙巾擦拭乾淨的筷子,開始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
“唔......小二,這是哪家的外賣?真好吃!下次再幫我定他們家的......”她滿足地咀嚼着,還不忘跟小夥伴約飯。
葉實寵溺地笑笑:“明天想吃什麼菜?我做給你吃。只要你喜歡,我天天給你做。”
沈玖熙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一桌子飯菜都是葉實親自下廚的成品。
“嗯嗯!”她囫圇應着,繼續“奮戰”,入口的食物卻在無形中變了味。
吃完晚飯後,葉實又像變魔術一般拿出了沈玖熙最愛的草莓慕斯。水果的清香混合奶油的甜膩,讓她很滿足。
她單手捧着甜點
,盯着頂上新鮮誘人的草莓出神。
這個男人,不知不覺間就陪伴自己走過了七年。一直以來,他都像空氣般默默存在着,不會刻意打擾,卻早已在無形中讓她倍加依賴。如今的她清楚地知道,沒有了鍾蒔,她得向戒菸一樣戒掉往日侵入骨髓的習慣;而如果沒有了葉實,她怕是難以獨活——缺了空氣,活着便是不成立的命題了。
然而,真的慶幸,她沒有失去他。
一旁的葉實正在收拾桌面,突然聽到沈玖熙夢囈似的開口:“小二,不如我跟了你吧!”
不同於以往插科打諢的“小二,你就跟了我吧,有肉吃”,她說“我跟你”。
葉實愣了半晌,回過神後盯着沈玖熙,想試圖從她臉上找到開玩笑的痕跡,卻發現她也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巧笑嫣然......
月缺夜半。
“痛!好痛!嗚嗚嗚......”陸荏突然被一陣腹痛絞得驚醒過來。
生理期剛過,按理說不應該是痛經,可這磨人的疼痛硬是讓她的後背生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掙扎着起身,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才勉強碰到了牀頭燈。
“啪!”昏黃的燈光溫暖了滿室,然而卻絲毫不能減損陸荏此刻的無助與乏力。
她想着喝點兒溫水沒準能緩解一下疼痛,可當手指碰到杯壁時,她才懊悔,臨睡前竟忘了把水溫上。
“Shit!”向來文雅的她難得一次出口成髒,可見她被疼痛感折磨得夠嗆。
腹部的疼痛更甚,她本想忍忍強迫自己重新睡過去,卻不得不苦撐着起身去廚房倒水。
她披上厚重的棉衣,藉着手機的光源一步一步艱難前行,每走一步都像是莫大的考驗。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摔倒在地上。
客廳裡的窗戶沒有關嚴實,冷風吹進來逼出她一陣冷顫。原本扶着牆的雙手下意識地合攏搓了搓手臂,失去倚靠的瞬間,她終於向前摔去......
好疼!
內外夾擊的疼痛感讓陸荏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老毛病”犯了。上學時落下的慢性胃炎,經過多年來的細心調理已經沒再犯過。這段時間,她的工作量陡增,壓力日益加大,飲食也開始越來越不規律。
看來,過萬的月薪真不是這麼容易掙的!
陸荏癱軟在地板上,木質地板倒沒有刺骨的冰冷,可她周身的寒意卻因爲疼痛的加劇而更甚。
表姐不在家,若找尤里他們求救就會驚動三個人,她不想興師動衆。而且現在凌晨三點,擾人清夢的事她做不出。
可也不能由着自己躺在地上啊,後果只有兩個,不是被凍死就是被疼死。她可不想讓沈玖熙在社會新聞中看到自己。
終於,她堪堪睜開緊閉的雙眼,艱難地劃開手機解鎖鍵,在聯繫人裡找到了那個名字,那個如非迫不得已不會輕易撥通的號碼。
然而,她忽略一個事實。最近的通話記錄裡,那個人佔了多半席位。
許光譯習慣在睡覺時把手機關機,可今晚也不知怎的,他並沒有這樣做。
接到陸荏的電話時
,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許、許老師......”電話那頭傳來小女子氣若游絲的聲音。
許光譯想也沒想便從牀上一躍起身:“你怎麼了?”他的語調裡凝了幾分急躁、幾分關切,此時他已無暇顧及。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陸荏肯定出事了!
陸荏此刻的腦袋呈漿糊狀,根本聽不清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些什麼。她咬緊了牙關,好容易才吐出幾個字:“過來......鑰匙在......花盆......嘶!”
突如其來的劇烈抽痛讓她眼前一黑,下一秒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許光譯在她們套間門口的花盆下找到了陸荏口中的備份鑰匙。開門時,他清楚感覺到了自己手指的顫抖。而當他打開門,一眼看到躺在客廳地板上的人兒後,他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了。
冷風從窗外吹進來,雪白的輕紗舞出柔美的弧線,悽美,蒼涼。
地板上的陸荏側躺着,柔順的髮絲已經到了半腰的長度,此時正凌亂地斑駁在她的臉頰上,半遮半掩,愈發映襯得她失去血色的小臉慘白驚心。指尖處是依然亮屏的手機,界面顯示“通話已結束”。
她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那兒,彷彿沒有一絲生命跡象!
身體先於理智地,許光譯快步走上前去把陸荏抱起。當他的雙手觸及到她不盈一握的單薄腰身和被汗水浸溼早已涼透的睡衣時,冰藍色的雙眸漫上無邊的心疼......
陸荏醒來時,第一眼就看到沈玖熙紅腫着眼眶。見小妮子幽幽轉醒,她快速按下服務鈴把醫生和護士叫過來,嘴上也關切地問道:“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看到沈玖熙一臉着慌地盯着自己,陸荏心知,她肯定被嚇壞了。
她想說“我沒事,不用擔心”,卻發現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於是只得微微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無虞。
“你呀!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接到許光譯的電話時,差點被嚇出精神病啊!”沈玖熙看小妮子雖然依舊面無血色,但目光倒是清明,便知她是真的沒有大礙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在電話裡說要我不擔心,怎麼可能!我說你個小妮子這幾天在搞什麼飛機啊?胃穿孔!”
陸荏見她火冒三丈,可憐兮兮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很無辜。聽她提起許光譯,又隱約記起自己昨晚跟他打過電話。她便艱難地擡頭掃了一眼四周,並沒有發現某人的身影。
沈玖熙知道她的心思,開口解釋道:“我來之後他才走的,昨晚人家守了你一晚上,今早又趕回去幫你請假。你出院後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陸荏聞言,大力地點了點頭。
最不想欠的人,實則欠得最多,這輩子想償還,怕是難清了......
PS.又到一年一度的虐狗節!小七祝看文的情侶寶寶們甜甜蜜蜜,單身寶寶們早日脫單。看到這裡,相信大家也發現,許老師和陸老師終於進入虐狗模式了,嘻嘻!話不多說,希望大家看文愉快,有什麼意見建議請不要憋着,統統在評論區裡告訴小七,讚我噴我都愛你們!麼麼噠~小七默默回去啃狗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