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和姚心蘿給定遠侯和李老夫人磕頭敬茶後,又給各房的叔嬸敬了茶。
李宕只道了句,“好孩子。”
鄭氏拉着姚心蘿的手,滿臉笑容地道:“二奶奶,雖說我們是侯府,但到底比不上國公府那麼細緻,你要是哪兒不習慣,只管告訴二嬸。”
姚心蘿笑了笑,如今定遠侯府是鄭氏當家。
李宏是庶出,他和劉氏也沒什麼多話講,喝了茶,給了禮。
李寬在西北沒回來,但禮沒缺,方氏給了重禮,一套鑲紅寶石的頭面,還有一塊硯臺,“知道侄兒媳婦喜歡硯臺,我特意讓人找來的,二奶奶瞧瞧可喜歡。”
“喜歡,謝謝四嬸。”姚心蘿笑道。
五房李定已經戰死,只留下遺孀汪氏,還有一個遺腹子。
給叔嬸敬了茶,接下來就是平輩。
“沒想到我們會做妯娌,這下可是要相處一輩子了。”羅素約看着姚心蘿,臉上帶笑,眼中卻一片冷淡。
“那可未必。”姚心蘿淡笑道。長房和二房之間的事,她還不太清楚,但是她和羅素約之間,原就已有隔閡。等長房二房的事,明朗清晰,擺在檯面上時,或許她們根本不可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羅素約目光微凜,正要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姚心蘿已飄然走開,走到了李三爺李悅的面前去了。
“二嫂嫂好。”李悅笑得猥瑣,那雙賊兮兮地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李恆眼中一眯,寒光閃動。
姚心蘿眉尖微蹙,把禮物遞給了冬林。
“二嫂嫂,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李悅不接冬林手中的禮物,痞痞地問道。
“看來李三爺,還有點可取之處。”姚心蘿嘲諷地道。
李悅沒聽懂,就是聽懂了,他也不敢說什麼,李恆那眼神,讓他不寒而慄。其他人聽懂了,但是兩位老人都沒開口,鄭氏縱然想發作,也不敢,臉色陰沉的可怕。
跟其他人見了禮,李恆和姚心蘿就進宮去了。李恆扶姚心蘿上了馬車,他自己也跟着坐了進來。
姚心蘿斜睨他,眼眸帶笑地問道:“你今兒怎麼不騎馬了?”
李恆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凝視她道:“陪你。”
“陪多久?”姚心蘿問道。
“一輩子。”李恆認真地道。
“君子一諾千金。”姚心蘿知道,西突入冬之後,都會過搶奪財物,開春只怕李恆就要帶兵趕赴邊關。上回在西突,他就被偷襲,差點死掉,這一次……誰知道那幾十萬大軍裡,還有沒有奸細呢?
“將軍言出必行。”李恆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上回的確是他大意了,這次他不會了。
馬車在宮門處停穩,李恆先下車,轉身扶姚心蘿下來。到鹹安門,兩人上了軟轎,去了福壽宮。雀姑站在宮門處,翹首等待。
“快,快進去告訴娘娘,郡主來了。”雀姑看到了軟轎,趕緊讓小宮女進去通報。
姚心蘿從軟轎上下來,雀姑迎上前去。
“雀嬤嬤。”姚心蘿嬌聲喚道。
“哎。”雀姑歡喜地拉着她的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娘娘一早就起來等着呢,快進去吧。”
羅太后端坐在寶座上,受了兩人的大禮後,把姚心蘿喚到身邊坐下,伸手將她摟在懷裡,手摸着她的臉,眼睛卻看李恆,問道:“囡囡啊,今兒早上,有沒有一些不長眼的人,爲難你?”
“皇祖母,我可是昭和郡主,誰敢爲難我?”姚心蘿笑,“就是郡馬,也得依着我。”
“很應該這樣。”羅太后滿意地笑了。
羅太后又敲打了李恆幾句,就打發他們去關睢宮去見章皇后。
“囡囡,等會過福壽宮來陪皇祖母用膳。”羅太后擔心章皇后會爲難姚心蘿。
羅太后不愧跟章皇后做了幾十年的婆媳,對她瞭解甚深。那怕太子妃和福王妃不停地岔開話題,章皇后還是執着地表達了她的意思,她擔心李恆的子嗣,要賞賜兩個美人給李恆。
福王妃不知道,她成親第一天,這一幕也曾發生過,她整個人都不好了,看章皇后的目光都是直的。哪有人這麼給人添堵的?人家小夫妻成親第一天,就往別人房裡塞妾室的?
太子妃雙手緊握在一起,強忍着撲過去撓死章皇后的衝動,她成親第一天來關睢宮時,章皇后就意圖塞美人給蕭瀧。
姚心蘿氣定神閒地看着李恆,她記得母親曾說過,男人若是有心要納妾,誰都攔不住。若男人沒有要納妾的心思,女人千萬不要故作賢良,幫他納妾。
李恆起身道:“娘娘關心我,我是知道的,可是娘娘,我和郡主才成親第一天,您就擔心我的子嗣,是不是爲時太早。再者,我曾在太后娘娘和萬歲爺面前起誓,我今生唯昭和郡主姚心蘿一人足矣,若違此言,李恆必遭天打雷霹,不得好死。所以娘娘的好意,我無福消受,還請娘娘收回成命。”
“你這個糊塗孩子,你怎麼能發這樣的毒誓?”章皇后急聲問道。
“娘娘不必擔心,我不違諾,自然就不會應誓。”李恆淺笑道。
“昭和,是不是你逼他發此毒誓的?”章皇后憤怒地質問道。
姚心蘿起身回話道:“娘娘,昭和幼承太后娘娘教導,深知,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道理。以夫爲天,夫君的意思,昭和唯有聽從,怎麼敢行威逼一事?還請娘娘明鑑。”
章皇后一口氣堵在胸口上,可姚心蘿說得又是事實,她的確從小是長大太后娘娘身邊的。
太子妃輕鬆了口氣,脣角微微上翹,諒章皇后也不敢說太后娘娘教導有問題。
章皇后先後三次送美人,皆告失敗,太子和福王或許還有機會,李恆是切底沒了指望,她再怎樣,也不想李恆天打雷霹,不得好死。
這時,聖上已下朝,讓內侍宣他們過去。而後,聖上隨他們一起,去福壽宮用膳,在座的還有章皇后、太子、太子妃、福王、福王妃、徐徵遠和昭仁大公主。
福王妃在用餐時,不時看看福王和姚心蘿,見兩人坦蕩地對話,就算偶爾目光碰觸,也不見慌亂和躲閃,一派光風霽月,莞爾一笑。
章皇后在羅太后面前,低眉斂目,老老實實地。但她在關睢宮做的事,羅太后已然知曉,當着衆人面沒有發作她,還對她笑了笑。
用過午膳後,姚心蘿找了個機會尋福王妃說話,剛纔福王妃的舉動,讓她隱約猜到有事發生了,“王妃,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了什麼?”
福王妃點頭,“昨日我去喝你的喜酒,定遠侯府的大奶奶跟我說,福王喜歡的人是你。”
姚心蘿眉尖微蹙,眸中閃過一抹惱色,這個羅素約見縫插針的要害她。姚心蘿看着福王妃的眼睛,問道:“你相信嗎?”
“我相信。”福王妃笑,“姚姐姐長得這麼美,性子也好,福王會喜歡你,很正常。我也喜歡你啊。”
姚心蘿輕笑道:“我也喜歡你。”
“可我知道你不喜歡福王,若是你喜歡福王,那麼福王妃就不會是我。”福王妃在這點上看得很明白,以羅太后對姚心蘿的疼愛,她完全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福王是哥哥,我是妹妹。”姚心蘿擔心福王妃心裡有芥蒂,還是再次強調她和福王只是兄妹之情。
“姚姐姐,那個定遠侯府的大奶奶不是好人,你要小心她。”福王妃正顏道。
“我會的。”姚心蘿頷首笑道。
稍後,姚心蘿和李恆帶着豐厚的賞賜離去,其他人也各自散了,羅太后把章皇后單獨留了下來。
姚心蘿和李恆出了宮,回了定遠侯府。夕食,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姚心蘿是新媳婦,又沒有親生婆母了,身份也高,不用守規矩,坐在了李老夫人的身旁。
鄭氏、劉氏、方氏和汪氏擺着碗筷,羅素約跟在鄭氏身旁,遞東西,很是乖順。等菜上齊,李老夫人笑道:“一家子骨肉,沒那麼多規矩,新媳婦才進門,你們多擔待些,好了,都坐下來吧。”
鄭氏幾個這才落座。
姚心蘿見她面前擺得都是她愛吃的菜,抿嘴笑了笑。
用罷,消食茶還沒送上來,李老夫人就趕人了,“恆哥兒,帶你媳婦回去歇着吧,明日族裡來認親,可有得累。”
李恆笑應了,領着姚心蘿繞過屏風,往外走。到門口,李恆道:“披風。”
冬桔閃了出來,手裡拿着一件嶄新的大紅色團花的披風。李恆拿過披風,給姚心蘿披上。
“你何時打發人去拿的?”姚心蘿擡起下巴,讓他繫帶子。
“吃飯之前。”李恆繫好的帶子。
“謝謝。”姚心蘿很喜歡這種無微不至的疼愛,亦感念他對她的這份細心。
“應該的。”李恆笑道。
姚心蘿牽起他的手,“夫君,我們回房吧。”
兩人在下人的簇擁下離開了靖北堂,而這一幕,落在了羅素約的眼中。羅素約垂在衣袖裡的手,緊緊握拳,掌心留下了一排月牙印。她不明白,姚心蘿爲什麼會這麼好命?
宮中的羅太后視她如親生孫女,讓她一個國公之女,做縣主,現在更晉升爲郡主。在孃家,父母兄長對她疼愛有加;出嫁後,男人也待她那麼好、處處體貼,把她捧在手心裡疼。
“你在看什麼?”李愉不知何走到了她的身後,陰惻惻地問道。
“沒,沒看什麼。”羅素約垂下眼瞼道。
“不要去做一些無謂的事情。”李愉沉聲道。
羅素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輕應了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