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前,張燕對夏侯淵喏了聲,便吩咐自己麾下的將官去照辦。他自己擡腳也要離開時,卻被夏侯淵叫住:“張燕將軍慢走,本將還有一事問汝。”
此時,魏軍排兵列陣的鼓號聲已陸續響起。張燕抱拳向夏侯淵問道:“主帥還有何事?”
夏侯淵向遠處的塢堡一指道:“張將軍屯守弘農潼關前線多年。可知樑軍修此塢堡是爲了何意?某觀黃河岸下有一河灘,似乎一直延伸到潼關城後,是否與此有關?”
張燕脫口就應道:“主帥猜測的不錯。潼關立於壠塬峽谷與黃河水道間的要衝之地,本是關中通往中原的咽喉必經之路。但黃河日久沖刷,使得南岸持續南移。只要不是夏日的豐水季節,河灣南岸壑下便會出現一條河灘來。這河灘最寬的地方有數十仗寬,最狹窄處只有仗餘寬。順着這河灘行走,確實可以直接繞過潼關,進入潼關西部的渭水平原。樑軍正是爲了堵住這個漏洞,便在河灘的東端入口處,又構築了這座塢堡。使得企圖進入河灘的人馬都會遭受堡內滾木擂石箭矢的攻擊。”
“難道只有那一個入口能下到河灘上。從其餘地方不行嗎?”
“回主帥,若是小股人馬,當然可以從這道河灣的岸邊任意地方,以攀爬索降的方式落到河灘底部。但若是大股人馬,用這種方式下到的河灘上,必然會被樑軍河灘上游蕩巡弋的斥候或是關城塢堡上的哨卡發現。樑軍鐵騎或戰車會隨即來襲。另外,即使我們大軍能安然落在河灘上,這風險也太大了。這河灘與河岸間落差高達兩三仗,成千上萬的兵馬擁擠在這麼塊狹窄,沒有任何出口的河灘上,那與甕中之鱉無異啊!”
夏侯淵聽着張燕的敘述,眼睛不斷的眨巴着,心中一個大膽的計劃卻已慢慢的成形。待張燕說完,夏侯淵道:“張將軍,某已有短期就能攻取潼關,卻又不用大量損耗兵馬的計略。那就是我們先攻取這塢堡,而後分兵兩萬,在岸上虎豹騎的護送下,迅速沿着河灘抄到潼關後方。留下少量兵馬堵住潼關關城的西門後,剩餘兵馬直取關中腹地,奪取長安。”
張燕聽了這個計劃驚的目瞪口呆,結巴道:“也…也就是不取潼關,直接打長安?可,可這兩萬大軍的補給…”
夏侯淵自然知道他擔心什麼,笑道:“汝放心,兩萬大軍絕不會成爲孤軍,後續補給和援兵都會持續趕來。你們一旦深入關中腹地,那潼關中被圍困的守軍必定自亂陣腳。某就可以乘虛破之。即使在起初潼關暫時未被攻破的情況下,不是還有這條河灘做爲你們與後方的通路嗎?此外,聖上和司馬太師都對本將說了,樑軍在關中兵力寥寥。汝等可以放心大膽的在關中平原上橫衝直撞!”
張燕這才抱拳正色道:“末將謹遵主帥之命,這就組織人馬攻打塢堡。”
……
潼關外的這座塢堡名爲騰雲堡,早在張遼屯守潼關時就已建成。騰雲堡南邊緊靠着那條壠塬地形的河岸與河灘相連的坡道,北邊緊靠黃河。
厲久經營的騰雲堡當然不是與潼關關城隔絕孤立的,除了有幾條維京船通過黃河水道與潼關相連,甚至還建了一條熱氣球索道與百餘仗外潼關關城相連。
眼見魏軍敲起鼓,吹起號,在塢堡前排起攻城軍陣。黃忠就乘坐熱氣球從索道上過來,進入塢堡親自指揮防禦戰。
此時,兩百餘名樑軍精銳步卒已伏身在垛牆後,堡室中,望樓上等等各個陣位。魏軍弩炮所射出的石彈撞擊在堅硬的塢堡城牆上,發出巨大的轟響。箭矢更是如同驟雨般向塢堡城頭射來。只是在塢堡各類防禦設施的嚴密護衛下,還沒有一人遭傷亡。一陣弩炮狂轟,也僅僅是擊毀了一座空無一人的木質望樓。
塢堡外,成百上千的魏軍步卒排起的方陣,端着上百雲梯,列起層層盾牆,穩步向塢堡行來。以夏侯淵的估計,這座連護城河都沒有的小塢堡,以千人的規模足夠拿下。
當這些魏軍步卒行進到塢堡前五十仗距離範圍時,塢堡上依舊沒有反擊的跡象。魏軍陣中突然傳來幾聲急促的連續號角聲,這些魏兵陡然加快了步伐,猛然向塢堡牆角下衝去。直到他們距離塢堡不到三十仗時,稀稀拉拉的箭矢才從塢堡內一些箭樓,碉樓的射擊孔,氣窗中射出。
這些都是長弓手射出的重箭,雖然稀疏,但它們都巧妙的穿過層層縫隙,命中目標,魏軍陣中不時傳來中箭後的慘叫哀嚎之聲。長弓手之所以此時纔開始拉弓放箭,是因爲箭樓,碉樓的射擊孔,氣窗的限制,他們只能做射程有限的直射。不過如此一來,也更加提高了他們的命中率。
隨着塢堡下屍體越堆越高,後方觀戰的夏侯淵和張燕,他們本是自信滿滿的臉孔現在也變的嚴肅起來。
一名魏軍軍侯,披着三層甲,手頂額外蒙了層銅皮的虎頭大盾,頂着滾木擂石,終於登上了塢堡牆頭。但他人還沒站穩,一名樑兵從垛牆後突然閃現在他眼前,手中的矛槍毫不留情的刺入了他的腹部,這軍侯身體在垛牆上晃了兩晃便仰天摔落城下。與此同時,那樑兵再次閃到垛牆後面。
看上去,這魏軍軍侯如同被隱形的鬼魘所斬殺般。和他一樣,第一批登上塢堡城頭的魏兵無一倖免。但是夏侯淵並不想終止進攻,他要乘熱打鐵。他手揮了一揮,又是個千餘人的方陣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