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死的時候,陳寧還是襁褓小孩,在母親含辛茹苦的照料下,逐漸成長,時至溫侯呂布佔青州之時,爲免漢庭追究,在徐和的安排下,去往吳郡居住,假作是陳翎的家人。
陳寧幼年時候,與父親麾下諸將的後人生活在一起,其中有張曼成的小女,程遠志的孩兒等,雖然大都已經改名換姓,但父輩的英雄事蹟還留在幾個小孩的記憶中,令他們懷抱着復仇心志的同時,也不得不委屈等待,以候天下有變,或得遇貴人,從而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陳翎因自己之緣由,不得不接受陳寧的身份,認其爲妹,令陳寧欣喜的同時,亦放下心中的防備,無憂無慮的生活起來。
本以爲仗着陳翎的身份,自此再無憂患,不料只爲自己一時頑劣,隨着夏侯氏至許昌來,發生了這許多的事情,令陳寧有應接不暇之感。
更讓自己的絕望的事情,就是在自己說出“真實身份”之後,夏侯惇不僅沒有因陳翎之故,放棄將自己送嫁給馬超,而是生出認自己爲義女的念頭,假代陳翎長輩將自己嫁給馬超爲妾!
默默垂淚中,陳寧知道這其中的確有陳翎的緣由在,不然自己將只能以夏侯氏侍女丫鬟的身份被送給過去,根本不可能出現現在彷如大婚的儀式。
金衩玉佩,雍華富貴之氣撲面而來,只不過這新娘有些木然,夏侯惇見之不喜,在其跪下喃喃口稱“寧兒拜見義父…”中,夏侯惇步下臺階,來到陳寧面前,低聲秘言道:“翼州有消息傳來,你兄長欲攻入鄴城,…”夏侯惇停頓了一下,等陳寧醒悟明白過來,接着說道:“爲將你與吾女迎回平原,陳翎故作不知你倆人在此地,只有攻下鄴城,擒拿住于禁等幾員大將之後,方可與司空協商換你倆人回去。”
陳寧心頭一陣恍惚,擡起頭來看夏侯惇,她雙目之中盡是期盼之意。
夏侯惇見之,心中暗歎一聲,楚楚動人,梨花帶雨,果然是絕色佳人。
咳了一下,夏侯惇負手轉首他方言道:“此事成與不成,其實與你再無關係,寧兒,…”陳寧既然叩首拜完,夏侯惇已是其義父,稱其爲寧兒在情理之中。
看着陳寧迷茫的雙目,夏侯惇接着解說道:“知曉你身份者,現今止有區區幾人,若是你至伏波將軍府上將這一事透露,不止你自身難保,亦會累及孟起。”
“現在青州與我兄勢如水火,知道你之來歷後,豈會養虎爲患留在伏波將軍身側?”夏侯惇盯視着陳寧,眼神嚴厲起來,繼續說道:“須知敵之家眷只會剝奪民籍充作奴役,那之後淪入風塵的不在少數,寧兒,如今你只有一路可走。”夏侯惇說道此處,看着顫顫兢兢的陳寧,滿意的露出笑容來,言道:“去了陳姓,假作是夏侯氏,爲孟起小妾。”
陳寧暗暗握緊了雙拳,臉色突變,自己已經改了一次姓,難道還得再改一次?
若是隻有自己一人,憑着自身的武藝,脫身走回平原不難,可難的就是夏侯氏如何能夠得回翼州去?
千絲萬縷,百般思緒,從腦海中一一閃爍出來,令陳寧不知該如何辦,現在這個處境實在難,難!
無助的陳寧嫋嫋離去,夏侯惇陷入沉思中,想起孟德交代的事項來,其一,不能令馬超知曉陳寧真實的身份;其二,必須以大禮成婚。
這第一項事情,在夏侯惇想來,就是孟德的美人計,籠絡馬超,以爲己用。這第二項麼,似乎對陳翎頗爲看重,不想在此事上激怒陳翎,同時預示着將來孟德或將離間呂布、陳翎兩人之間的君臣之誼,令其來投?
設身處地的想下,假如自己是陳翎將會如何?
夏侯惇自忖着,若真的碰到這樣的事情,那隻能絕情絕義,棄陳寧、夏侯氏兩人不顧,直接攻打鄴城,逼其殺妻弒子,只有這般行事之後,自家主公纔會無疑忌之心。
不然,難免爲敵所趁,心中應存仁義是不錯,但需看覷境況如何,因地制宜的行事,這纔是成就大業的行舉。
就在陳寧被迫不得不嫁給馬超爲妾室之時,陳翎已經完成了對鄴作戰的前期部署。
陳翎本來是想安靜過完這一年,明年纔會出兵征討鄴城,奪取翼州全境。
不過緣由陳寧、夏侯氏兩人的糊塗之舉,陳翎也就再也顧不上其他,在主公呂布從徐州回青州之時,屯兵館陶,號令顏良、柳毅、公孫羽等將帥配合自己,從四面合圍鄴城。
建安三年四月下旬,肅清于禁外圍駐防兵勢之後,陳翎麾軍大進至魏縣。
魏縣此處,主公呂布曾經爲曹操埋伏擊潰,陳翎來至此地之後,異常小心,偵騎四出,探至長樂左右,沒有發現曹軍之後,陳翎才進到城中歇息。
翌日,陳翎帥軍向鄴城進軍,本部人馬有曹性、張白騎兩人,帳下大將有張郃、文丑、審配、周泰、高覽等將,總計兵力六萬餘。
而顏良、柳毅、公孫羽三人所遣使稟己得知,他三人帥二萬餘軍馬已佈陣在鄴城北臨水側,只等自己帥軍到達。
四月二十六日,陳翎大軍於鄴城下抵城下寨。
大營坐落在鄴城東面,營盤連接十里,鹿角林立,中軍大帳高聳在其中,在其寨四方各有一門,可供騎士、兵卒迅速出擊。
起此營寨非止一日,陳翎心底雖然着急,卻知若想憑藉自己現在的兵勢攻下鄴城,其中困難重重,孰非易事。
偕陳震,在周泰的護佑之下,陳翎領着一哨人馬來觀鄴城。
陳翎看覷向鄴城,但見此城城郭高且厚重,城樓、哨堡錯落,蜿蜒曲折,旌旗林立,士卒、弓弩無數,守城巨弩那猙獰的外型看了就使人膽寒。
觀其外圍已經是難克之城,再看此城佔地方圓,數萬守卒全圍也僅僅是薄薄一層。
鄴城整體那雄視天下的氣勢,令人不由產生渺小的感觸,陳翎撫劍嘆聲道:“難怪當初本初死守不出,若我在其中,亦會如此!”
陳震知曉陳翎爲何此番來攻鄴城,甚感艱難的同時,向陳翎問道:“子儀,對此可有良謀破城?”
陳翎皺眉搖頭,只是低聲言道:“惟有盡力,…”陳翎說完此四個字,不發一言,在他的內心深處,實際對攻下鄴城完全沒有把握。
鄴城中有四大曹操名將鎮守,于禁、樂進、李典、
滿寵四人,又聽聞郭淮離開平原之後,便來投了曹操,這樣一來,實際上自己所面對的就是五名將。
相較己勢,自己帳下有顏良、文丑等大將,似乎不弱,但須知此前于禁並未派遣一將出來迎敵,他應該是想鞏固城防,以待援軍來破自己一軍。
這是以逸待勞之計,陳翎展望了鄴城之後,便看覷看黃河那邊,曹操屯兵陳留,從得報提兵來援止有數日間隙。就這幾天的時間,自己必須叩開鄴城的城門,攻入其中去,不然此戰必敗無疑。
周泰見陳翎陷入苦思中,不由出言安慰道:“子儀,我聞攻城不外乎有“臨、鉤、梯、堙、水、穴、突、蛾傅、軒車、轒轀車、空洞一十二種方式,不如擇一行之?”
陳翎未曾開口言道,陳震於旁爲周泰解惑說道:“幼平,此戰利在速決,用你之法雖然無錯,但曠日時久,非止一日就能破城,待到那時,曹操帥援軍至,我軍勢必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陳翎頷首附言,說道:“孝起此言正理,幼平你話亦無錯,不過此時不能用之。”
周泰見陳翎、陳震兩人都不贊同自己之謀,心中雖然並無怨氣,但還是接着說道:“那隻得強攻一策可行了。”
“強攻鄴城,累及全軍,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我誓不用此舉。”陳翎斬釘截鐵着說道。
周泰惱了,扶劍在手言道:“子儀,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待如何?”
陳震聽着陳翎所言,以爲陳翎已經得計,便轉首過來望向陳翎。
陳翎苦笑,向着兩人言道:“不瞞兩位,一路行來我爲此早有慮及,想來想去,如今惟有一計可行。”
陳震、周泰兩人上前問詢道:“子儀,快快說來,計將安出?”
陳翎嘆了一聲,轉首望向陳震言道:“此計說來簡單,這一事還需借孝起你部將楊鳳一用。”
陳震奇道:“楊鳳昔者,不過是一區區黑山軍首領,要他何用?”
陳震身旁的周泰亦連連點頭,甚是疑惑不解。
陳翎見之,爲兩人解惑着說道:“如今于禁閉門不出,看覷樣子定然是據守待援,”瞭望了鄴城那堅固的城防,陳翎嘴角莫名苦澀,接着說道:“既然于禁心存堅守不出之意,那麼就算我軍再如何攻城,在有援將至的心理下,城中將卒士氣不會太過低糜。”
“如此,”陳翎說着話語一轉,顯出凜冽之意來,繼續說道:“我意用楊鳳號令黑山軍駐紮於顏良、柳毅、公孫羽等將軍中,”
“然後諸將提兵至黎陽、頓丘埋伏,以待曹操援軍?”陳震接着陳翎話語順其意說下去言道:“這樣一來,于禁心忌城外有大軍圍城不敢出來與我戰,而實則我軍主力正與曹操援軍相爭中。”
見陳翎頷首,陳震不禁苦笑言道:“黑山軍雖衆,但子儀你須知現今的他們可是手無寸鐵,萬一被城中之將看破,帥軍出城而擊,不止是黑山一軍萬劫不復,就是我等皆有淪爲階下囚的可能。”
“兵者,詭道也,我意如此,就這般罷。”陳翎深深嘆息着,說道:“爲防于禁如孝起你之言看破此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