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急於瞭解如何攻破街亭,因此沒有繞太多彎子就直接詢問。
郭嘉微微放低聲音回道:“主公,欲破街亭,必先除北宮伯玉!此人善戰,曉于軍略,明於兵法,荀諶若是在防禦部署中有意疏漏,很難矇騙此人,且此人手中握着殘缺的一塊兵符,未經其同意,荀諶都無法擅自調動軍士!此乃當初三人奉命而來時,馬騰親自賜予,三塊合一方能全掌街亭兵馬,不過據荀諶推斷,蘇則手中必然還暗藏着一塊完整的兵符。”
“原是這樣!”王旭明悟,隨之皺眉問:“可如今涼州軍固守街亭,街亭不破,如何能除北宮伯玉?”
郭嘉神秘地笑笑,隨之走到王旭耳邊,輕輕說出了那個計劃。
“此事已有定計,正是利用那兵符,可……”
“哈哈哈……”
王旭聽完,頓時爽朗大笑。“好,此計甚好,可已告知趙雲和陳到?”
“屬下已與二位將軍仔細商議部署,現在只待時機成熟,必趁勢而爲,主公但可靜候佳音。”
街亭戰事勝利有望,讓王旭的心情好了很多,接下來兩日,總算是常常露出笑顏。
公元二一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上午,數十涼州快騎瘋狂馳入漢陽冀縣,神色惶急,驚得街上百姓雞飛狗跳,他們一路狂奔,高呼急報,直到抵達太守府門外這才停下來。
不久,馬義將衆人召入府中。
“什麼?你再說一遍?”
太守府議事廳內,馬義驚雷震吼,難以置信地盯着堂下跪拜的傳報將士。
這些人被其威勢所攝,伏跪在地,不敢回話。
“本將軍讓你再說一遍。聽不到嗎?”
馬義怒瞪雙眼,右手“砰”地一聲拍得身前桌案發出巨響。
爲首的傳報小將渾身一顫,這才惶急地擡起頭來。急聲回道:“回稟少主,街亭全面失陷。北宮將軍陣亡,荀參軍和蘇將軍先後潰逃往安定方向,現在情況不明!”
再次得到確認,馬義只覺得雙眼一黑,“蹬!蹬!蹬!”連退數步,險些一頭栽倒。
好一會兒,他才穩住身體,顫抖地說:“你……你將詳情報來!”
“回少主。昨日楚軍自午時開始,對街亭各處隘口發動全面進攻,前後共計八輪,猛烈至極,堪稱自開戰以來最兇戾的一日,敵方趙雲、陳到兩員統帥盡皆親自披甲上陣,直至夜裡仍不停歇。幸得荀參軍等指揮得當,將士英勇奮戰,使其難以建功!”
“既然如此,爲何街亭最終失守?”馬義急問。
“回少主。此事全因楚軍深夜的第八輪進擊,那時兩軍經過一日交戰,楚軍退去。許久都沒再發動攻勢,衆人皆認爲其已疲憊,暫時不會再發動攻勢,因而安排將士回營歇息。可沒想此夜楚軍卻違背常理,在時隔兩個時辰後突然發動傾力進攻,並且是集中兵力猛撲向右路。”
“此時,大多數兵士已經睡下,值防隘口的兵士並不多,荀參軍所率部下斥候最先察覺楚軍動向。擔心抵擋不住,當下急欲調大營兵馬奔赴右路備戰。可其只有一塊殘缺兵符,無法迅速調兵部署防禦。那時候。蘇將軍坐鎮後方大營,北宮伯玉將軍在左邊隘口,荀參軍在右邊隘口,彼此相隔皆有數裡地。”
“荀參軍爲了儘快部署防禦,便趁着楚軍還在路上,親自帶着少股兵馬奔赴大營。因爲少主曾下令,只有三塊兵符合一,方能調兵,他爲奉行少主嚴令,因而親自趕赴大營,沒想剛至半途,卻遇到早已埋伏好的小股楚軍精銳襲擊,危在旦夕。”
“北宮伯玉最先聞訊,顧不得少主嚴令,便親自率本部出陣接應,沒想敵軍似乎早有準備,北宮將軍出左路隘口不久,便遭到敵帥趙雲和陳到率少部人馬聯手暗殺,不過數合,便……便飲恨當場!”
那傳報小將悲痛地說着,眼角含淚。
“蘇將軍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隨後出動上千鐵騎,這才暫時迫退敵將趙雲和陳到,並險險救出荀參軍,可此時楚國主力大軍已殺至,我軍調度不及,又無上將指揮,守備不力,很快淪陷!”
“竟然是我的錯?我的錯?”馬義茫然失措,精神恍惚。
這也難怪他此時這般表情,從戰事情況來說,他將調兵虎符三分,使得彼此應對緩慢,最終被楚軍利用,爭對性地實施斬首計劃,可謂是造成戰敗的直接原因。
可他也不得不如此!
因爲在他心裡,北宮伯玉和荀諶都不是那麼值得信任,若單一掌兵,很可能會被楚國所利用,甚至於被策動而反叛。
北宮伯玉雖然善於軍事,可卻着實善變,是個貪戀權勢,又私心頗重的人。荀諶雖然不似北宮伯玉,可馬義一直就對其有疑慮,因爲在他感覺中,這是個雖有才能,但行爲太過古怪的一個人。
平日裡,馬義將他們放到朝中出謀劃策,做些軍政事務,那倒都頗爲出色,也很令他滿意。可要其領軍出征,就讓他很不放心,只是涼州軍急缺帥才,此時不得不用,因而纔想出兵符三分的下策,以蘇則爲首,再讓北宮伯玉和荀諶互相牽制,從而保持穩定。
本來他最初也打算獨讓蘇則可以單獨調兵,北宮伯玉和荀諶二人必須兵符合一方能調兵,可顧忌到這般厚此薄彼,顯露出明顯的猜忌,必會使得二人憤怒,沒事兒也會變成有事兒,這才幹脆就平等視之,只是暗中另給蘇則一塊完整的虎符,在萬不得已的時候用之。
馬義怎麼也沒想到,本來很簡單而得意的一個謀劃,竟然直接造成最後的慘敗。
他呆呆出神,跌坐在位置上,久久都沒有出聲,讓整個議事廳都變得一片死寂。
過了很久。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中漸漸透露出些許疑惑,最終隱有憤怒的火焰冒出。
“不對!不是這個原因!”
他搖搖頭。拳頭握得啪啪作響。“觀楚國此役,似乎對虎符三分之事瞭如指掌。對涼州軍部署結構也瞭如指掌,如此瞭解,是爲何來?虎符三分之事只有蘇則、北宮伯玉和荀諶三人知曉,其餘將士只認符不認人,什麼都不知道。”
說着,馬義已是轉過頭去,死死盯着堂下的傳報小將,深吸口氣。
“是誰派遣你趕來這般傳報的?蘇則還是荀諶?”
“是蘇將軍!一應話語皆是蘇將軍親口囑託!撤退之時。荀參軍和蘇將軍乃是各率一部兵馬潰逃,蘇將軍囑咐屬下時,已是在敗逃的路上,其還曾言屬下只需照實說,少主自會明白。”傳報小將不敢怠慢,急聲迴應。
“荀諶!”馬義牙根緊咬,說不出的痛心。“我以國士待你,你何故負我?”
議事廳一片沉寂,沒人敢出聲。
馬義混跡沙場二三十年,終究也不是常人。很快接受了事實,只是聲音越發冷得讓人發寒。
“蘇將軍撤往安定郡方向時,荀參軍在何處?”
“荀參軍先率領一部分兵馬撤走。潰逃往安定方向,蘇將軍後來本是往冀縣撤,可聽聞荀參軍撤往安定郡方向後,不知爲何,突然改變注意,直奔安定而去!”
隨着那傳報小將話音落下,馬義心中越發肯定,頓了一下,已是急聲喝令:“趙昂!”
“在!”
“你速命人回武威。緝拿荀諶家小!”
一直靜立的趙昂聞令,臉上流露出苦笑。
“少主忘了。荀諶的妻兒早在去年末就前往安定鳥氏縣,遊覽六盤山。至今未歸武威!”
馬義微微怔住,隨之迅速反應過來,驚呼:“他竟然早在去年就已經盤算好降楚?”
“恐怕便是如此!”
“可他怎麼知道我會派遣他守街亭?若不是,他妻兒怎能從涼州走脫?”
“少主,他不用知道守哪裡!”趙昂無奈嘆口氣。
“那時楚國雖在進行全面的戰爭準備,可戰爭終究沒有爆發,其妻兒遊覽六盤山而去,怎會讓人覺得不妥,也不會有人注意這種小事,可現在即便知道其在六盤山又如何,我們有時間在六盤山慢慢搜查嗎?我們派遣的人到之前,荀諶肯定已經安排好走脫的路線了,現在戰亂時刻,邊境根本無法完全封鎖,更何況必有楚國派人接應,徒勞無功之舉罷了!”
“現在臣更擔心的是鳥氏縣的安危,鳥氏羣山環繞,道路險阻,本是聯結安定和漢陽兩郡的交通要道,亦是抵禦楚軍的一處極好防線,可如今荀諶以敗逃爲名,領着追擊的楚軍一路前去,若有他爲內應,鳥氏危矣!”
馬義聽到這裡,臉上陰晴不定,終於流露出些許慌張之色。
“蘇則本來撤往冀縣,途中卻改道往安定,其必定是在混戰之後,已經冷靜分析出街亭慘敗的原因,這才趕往安定阻止荀諶。”
“來不及了!”趙昂搖頭,無奈地說:“蘇將軍即便再快,也快不過早已經準備好的楚軍,屬下反而擔心蘇將軍也會遭到伏擊!”
“這……這可如何是好!”馬義有些沒轍了。
“少主,爲今之計,還是趕快部署防禦爲上,同時快馬傳報鎮守在安定郡府的主公,若楚國得鳥氏縣,需立刻遏制住其進擊之路,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好,此事由你安排!”
“諾!”
當馬義弄明白前因後果,並開始着手部署應對之法時,王旭已率領大軍從陽城出發許久,所率中軍即將抵達街亭。
同時,顏良率領的前部五千精兵,早在趙雲攻取街亭之前,就已經持着簡易攻城器械抵達街亭一帶。當趙雲和陳到攻破街亭,分別追擊涼州敗軍的時候,顏良隨之進軍,直奔位於街亭西南方,冀縣東北方的略陽縣。
此外,廖化也同樣率兵一萬,攻向位於街亭南部,略陽東部的隴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