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霞光刺破了天空的魚肚白,一團團金色的祥雲縈繞轉動,彷彿在迎接着那剛剛露出山頭的紅日。黑森森的花草樹木,這時也顯出了一片油油的光亮,綻放着各自美妙的姿態。但這一刻,他們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因爲泛着幽光的鎧甲兵器,激昂的戰鼓與士卒衝鋒的吶喊,已經將它們全部掩蓋,動人心魄。
身爲主將的王旭,策馬佇立在中軍之前,明亮的眼睛沉靜地注視着前方的激戰。薄薄的嘴脣緊緊閉着,讓他那刀削般的臉龐更添一抹冷峻,顯露出其內心的堅毅與果決。
而下雋城頭,此刻正進行着激烈的爭奪。管亥親自在城下督陣,遊走在各部之間,嘶吼着督促士卒發起連續不斷的登城衝鋒。一架架鉤梯也是迅速搭上城頭,梯子頂端鑲嵌的鐵質倒勾,死死卡在城牆邊緣,讓城頭的士兵難以將梯子掀翻,只能用兵器緊張地撬動。
可衝鋒中的士卒又豈會給你太多的時間,前排士卒用左手將木盾頂在頭上,右手反握直背銅首刀,輕輕扶着梯子邊緣迅速向上攀登。訓練有素的他們,幾乎只需要數息時間,便能攀爬到城頭,縱身跳上城牆進入肉搏戰中。當然,前提是他們要能夠躲過對方猛烈的第一輪劈砍。
在戰鬥之中,士卒是否精銳,一眼便知。眼見荊南士兵登城速度如此之快,年輕的魏延也是眉頭緊皺,眼見己方士卒行動間疲憊之態盡顯,士氣相當低落,還擊力度也不夠,已是心急如焚。沒多久,已是暴喝一聲,親自衝到前沿阻擋,鼓舞士氣,那獨特的全身戰甲和大刀格外引人注目。
不過,遠遠望到他的身影,王旭的嘴角卻是緩緩拉出了一道弧線,心裡充斥着淡淡的喜悅。雖然沒有看到過他的樣子,但從那獨特的穿着和勇猛程度,已經可以知道對方就是魏延,而他這麼早便不得不親身上陣,足以說明對方士卒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此一來,這場戰鬥的結果已經可以確定了。
“第二部出陣”沒有任何猶豫,王旭揮手發出了新的命令。
“諾”
齊聲應命之後,緊隨在王旭身邊不遠的擎旗士沒有任何怠慢,當即按着獨特的軌跡揮舞起來。時刻準備着的戰士們也不怠慢,在軍司馬的率領下,又是一千人兇猛地衝了出去,持盾兵在前,排成鬆散陣列,躲避着城頭的箭雨,快步向着城牆接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城頭的爭奪也越來越激烈,不過,攻城士卒仍然是佔據下風的,儘管士氣和體力都遠遠高於對方,但畢竟人數過少。王旭當然也知道,不可能憑藉手中的三千人拿下下雋,強攻也不過是爲了加大壓力而已。只要等着左右兩翼的部隊出現,那麼下雋失守已是必然。
轉頭看了看已經整個懸掛在天邊,隱隱散發出熱力的太陽,王旭不由皺起了眉頭,喋喋自語:“也該到了吧”
正說着,下雋城西陡然傳來“咚咚咚”的戰鼓轟鳴,不一會兒便已是喊殺聲震天,聲勢遠超這邊。
剎那間,下雋城頭之上可是炸開了鍋,士卒驚慌失措,不知道西城爲何會突然有人殺來。正在咬牙廝殺的魏延也是心神一顫,猛地退了下來,急忙往西邊衝去。
也沒走幾步,便碰見了趕來傳令的士卒,看到主將魏延,頓時急道:“魏將軍,西城突然殺出數千兵馬,對我發起了猛烈衝鋒。尤司馬正率領大家抵抗,但兵力過少,請求魏將軍增援”
“嘶……數千人?”魏延頓時倒抽一口涼氣,他手中總計就五千輕騎,現在用來做守城步兵,已經是疲憊到極點,怎麼可能還有面對強勢敵人的能力。
正猶豫的時候,城東卻再次傳來震天的喊殺之聲,那聲勢,比之城西兵馬毫不相讓。剎那間,魏延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啪”地斷掉了。也終於明白了一切,昨晚門外那名銀甲將領所爲,必然是疲兵之術。
知道中計,下雋已經不可強守,魏延也當真夠果斷,眼睛一眯,已是迅速下令道:“通知尤司馬,組織士卒撤退”
“諾”那士卒急急地應了一聲,頓時慌不擇路地往回跑。
見狀,魏延這纔回過頭來,狠狠地看了一眼城外的荊南將士,猛地一跺腳,組織士卒開始且戰且退。
“將軍,敵軍撤了敵軍撤了”
城頭的動靜,城下待命的將領和士卒也是迅速看到,紛紛發出了驚喜的呼叫。唯獨王旭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暗道:“好個魏延,果真是個將才,若是你再遲兩刻鐘,今天定要活捉於你。”
不過,此刻的形勢也容不得王旭多想,片刻之後,眼見城門被己方士卒打開,管亥率領還在城下的士卒蜂擁而入,當即不在遲疑,火龍一擡,高聲喝道:“全軍聽令衝鋒”
話音未落,人已是率先策馬衝出,向着敵城狂奔而去。最終還大喝道:“活捉敵軍主將魏延者,賞兩萬錢”
他這話一出,衝鋒中的士卒頓時精神大振,個個狂吼:“活捉魏延”
“活捉魏延”
本來在後面歇息的青龍騎士,見此大勝,也顧不得休息了,在趙雲的率領下,避開前方步卒,從兩翼繞道,疾奔北方而去。那樣子,明顯是希望截住從北城撤退的敵軍。
與此同時,遠在兩翼的張遼、徐盛、韓猛、王飛等人也不慢,眼見敵軍從北城撤退,當即率領還未參與攻城的士卒,轉向北方,一路追殺而去。
不一會兒,衆將便在北城外碰頭,沿路砍殺。只是那魏延親自率兵斷後,並且撤退部衆也很有章法,大大阻礙了衆人的追擊速度。而趙雲率領的青龍騎士雖快,卻又已經甚爲疲憊,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也不敢衝得太快,只能跟着大軍走。
亂戰之中,張遼曾與魏延碰頭,二話不說,問天槍一挺,已是直奔而去,讓遠遠瞥到的王旭心中一緊,着實怕出意外。當然,張遼出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小,魏延比較大,只是王旭現在有點降服魏延的想法,讓其白白死在這裡不太划算。
但魏延也真沒讓人失望,與張遼力戰二十餘招,不分勝敗。只是隨着大軍逼近,眼見衆將都往他那兒靠近,見形勢不妙,這才趁着一個空隙,趕緊抽身撤退,狂奔而去。
直追出十餘里後,眼見士卒疲態盡露,而敵軍又未曾完全潰敗,爲了避免無謂的傷亡,王旭這才下令鳴金收兵,緩緩退回下雋。同時派遣哨騎通知北方仍然在繞彎子的宋謙,讓他速速帶領那一萬水兵退回巴丘,若非必要,決不能出城。並且要多多準備滾石、檑木、熱油、弓箭等物,加固防禦工事,以備意外……
回到城中後,因首戰獲勝,將劉表大軍的聲勢壓下,王旭心情也是很好。當即下令給衆士卒加菜,有功者計入功勞簿,待戰後統一封賞,陣亡者之功,也會封賞給其家人。
隨後,又帶着衆將集中醫者治療傷兵,探望將士,分配接下來的執勤輪換,快馬通傳後方,讓桓纂和楊鳳速速先運一批後勤物資送來。忙了好一陣,這才終於得到空閒,回到縣府。
“哈哈哈哈此戰真是痛快。”剛進議事廳,王飛已是豪邁地大笑起來。
“是啊跟着主公打仗,總是那麼令人振奮。”徐晃也是感慨地接道。
聞言,王旭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誒別這麼說,此次完全是奉孝之計好,與我沒什麼關係。”
“沒有主公的英明決策,此戰也不會這麼輕鬆啊”韓猛頓時接過話道。
“呵呵”知道衆將此刻還在興奮之中,王旭也不多與他們辯駁,轉頭看了看含笑不語的張遼,轉而笑道:“文遠,今與魏延曾經交手,感覺如何?”
隨着這話,衆將倒是迅速沉靜下來,紛紛看向了張遼。
“很強”張遼沉默了半晌,卻是緩緩吐了兩個字。
“噢?”聞言,衆將的眉頭皆是一皺。張遼的武藝,衆人是很清楚的,到什麼程度了,大家心裡也都有數。能從他口中說出很強兩個字,那就代表此人確實極爲不凡。
王旭心裡雖然也知道,但終究沒有親自見識過,僅僅是以前從書上知道,哪能盡信。所以還是忍不住追問道:“那這個強到了什麼程度,交手二十餘招,應該也有些看法吧不用顧忌其它,你大可直說。”
“嗯”點了點頭,張遼遲疑着看了看廳中衆將,這才緩緩說道:“實際上,末將現在也不敢肯定。今日一戰,末將與魏延交手共計二十九招,前十招是試探性攻擊,沒什麼結果,只覺得他不是尋常之輩。真正關鍵的是最後三招,他當時氣勢瞬間暴漲,讓末將都吃了一驚,不過,如果他僅止於此,那肯定不是末將對手。但可以感覺得到,他並沒有盡全力。”
“當時你已經發揮了幾層?”王旭好奇地道。
“應該是……七層”張遼遲疑着道。
這些衆人都已經有些明白了,從張遼的說法來看,此將單論武藝的話,絕對凌駕於在場半數人之上,一時有些沉默。
王旭倒是微微一笑,不以爲意地接道:“呵呵,這魏延看來的確是少有的猛將,而且觀其今日及時撤退,並且能有序組織的情況來看,也當是個少有的將才。看來要設法降服才行,不然跟着劉表實在有些可惜。”
這話倒是瞬間讓諸將都是展顏一笑,緩和了氣氛。典韋更是當場放出了豪言。“主公,下次讓我去堵他吧,加上衆將協助,要活捉他應該不難,在場這麼多猛將,還怕他能跑得了。”
“哈哈哈”典韋那憨厚的話音,頓時把大家逗樂了。
雖然知道那樣的機會很少,但王旭爲了緩和氣氛,還是順勢笑道:“好吧,那下次就你去堵他,到時大家一擁而上,就算是那呂布恐怕也得束手就擒”
倒是典韋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道:“主公,呂布如果要跑,我一個人可能堵不住,得讓子龍和我一起去才行。”
這話可是讓衆人更樂了,大笑不止。“哈哈哈哈”
王旭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說這個,轉而看向了趙雲道:“子龍,此戰繳獲了多少戰馬?那魏延撤退的時候,沒有時間讓太多士卒上馬,其撤退的時候,我看很多人都是步行狂奔,馬匹應該有不少吧”
本來笑意盈盈的趙雲聽到王旭詢問,迅速轉過了頭來,回道:“不少,城中約有兩千餘匹,加上追擊途中的繳獲,大概有不到三千匹的樣子。”
“呵呵,這可真是大收穫啊”王旭頓時大喜過望,接道:“那你即刻遣人將馬匹押運回去,不要留在前線,很不安全。”
“諾”趙雲微笑着拱手應命。
“嗯”王旭笑着點了點頭,知道趙雲會辦好,也就不再多叮囑,轉而說道:“好了,昨晚忙了一宿,諸位肚子也應該餓了,走吧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喝點酒,算是慶功。不過先說好,誰也不能喝醉,而且僅僅是這餐可以,不經允許可不準私自飲酒”
這話一出,衆將皆是大笑,顯然早就在等着這話了。對望一眼,便笑意盈盈地應道:“諾”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