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行蹤暴露,王旭幾人再不敢耽擱,從小路往東邊的洛陽方向狂奔。
不出他們所料,那幾個裝扮成獵戶模樣的人,正是曹軍的暗探。這樣的暗探,遍佈了所有大小山嶺的出入口,不斷徘徊巡遊,就是爲了尋找他們的蹤跡。
而這,也正是鍾毓領悟其父鍾繇的意思後,佈下的局。
他首先將最容易出現意外情況的黃河水路封鎖,絕了水路,然後大張旗鼓封掉一切大小通路,隨後放出風聲,讓坊間傳言這個大牢籠堅固非凡,毫無破綻可鑽,唯一可利用的恐怕也就只有翻山越嶺,攀登懸崖峭壁來躲避搜索。
這樣,王旭他們爲了安全起見,又自恃武藝,理當走最爲穩妥的道路。
但實則,這些山嶺邊緣都有三五成羣的兵士辦作平民百姓,不斷徘徊,只要發現有人從山裡出來的痕跡,稍微細心查探就能發現其蹤跡了。
這樣一來,不但杜絕掉王旭想出更多巧妙脫身之法,還大大減小了搜查的難度。
畢竟在大致範圍確定,人力也足夠的情況下,人越多時,越難以分辨敵人,而人越少的地方,敵人的行蹤就越容易暴露,越容易露出破綻。
王旭等人剛剛離開那地方不過半個時辰,幾十名身手不凡的高手就到了,隨後尋着幾人的痕跡一路追蹤。
與此同時,各地的軍士大規模往這一帶集結,洛陽城守將曹仁也派出兵馬,沿途阻截。
這可把他們逼得狼狽萬分。早前逃離弘農。徐榮還分不清其去向。追擊自然沒什麼效率。
可如今卻是被鎖定了方位,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更是有不少善於追蹤的高手,死死咬住他們的痕跡,那效果不可同日而語,一日奔馳,已多次碰到曹軍的小股兵馬。
好在幾人武藝皆是不凡。幾十百來人的部隊,只要不是設好陷阱等着,是攔不住他們的,反被幾人搶了馬,所以雖然艱難,但總算是有驚無險,可這般下去,誰也受不了,早晚都只有被堵住的份。
第二天傍晚,幾人奔至距離谷城只有二十里的地方。再次被堵住了前路,而且這一次。是曹仁親率大軍出來捉拿,還有曹操勢力的暗探和賊曹高手無數。
兩方還未相遇,王旭便察覺局勢不妙,當機立斷,不再往實力雄厚的東邊跑,迅速轉向北方。
連夜在路上疾馳,滿臉疲憊的周智憂心忡忡,喘着粗氣說:“老大,北方可是黃河,若是渡不了河,被堵在黃河邊,那可是死路。”
“咳咳咳……不往北走,一樣是死路!”王旭冷着臉,聲音非常平淡:“東邊和南邊的曹軍必然最多,西邊退路已絕,只能走北邊,不管如何,走一步算一步。”
一路又狂奔出幾十裡地,王旭猛然勒住馬繮,縱身一躍跳了下來。“大家下馬,進山林轉向東邊跑。”
幾人沒有遲疑,動作麻利的完成這一切,隨即猛拍馬屁股,讓馬兒獨自繼續奔行,幾人則是藉着夜色掩護,進了東邊的山林,轉向東方。
奔出不過幾裡地,後方已經傳來滾滾的馬蹄聲,只是很快又遠去,顯然是追着馬兒的方向繼續往北了。
此時,王旭才靠着一個大樹坐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塊肉乾,笑道:“好不容易有這麼會兒休息時間,吃點東西吧,兩個時辰內應該不會有危險,就算死也別做餓死鬼。”
“就你還有心情玩鬧!”張寧冷冷地罵了一句,但還是坐了下來,開始進食。
無奈地聳聳肩,王旭也沒敢接她的話,自顧地吃着。
迅速填飽肚子,他看了看天色,有些虛弱地說道:“黃敘、周智,我們三個輪流警戒,大家趁此時間休息,咳咳咳……兩個時辰後出發。”
黃敘隨之接話說:“公子,你身體越來越差,還是休息吧,我和周大哥就夠了!”
“是啊,老大,你就別死要面子活受罪了,這會兒不是展現你神武的時候,不信你問問兩個大美人,看她們有沒有欣賞英雄男兒的興致,所以說還是睡你的大頭覺吧,少裝英雄!”周智通紅着雙眼,卻是幽默地說着,其實他也已經兩天沒閤眼了。
三人互視片刻,最終王旭妥協了,特別是與周智,彼此間這麼多年生死相伴,並不需要多說什麼。
他心中也明白,若是他再不休息,很快就會成爲一個沉重的負擔,體內的毒已經在逐漸惡化。
衆人此刻都疲憊非常,無心做過多爭論,很快熟睡過去。
約莫兩個時辰後,周智叫醒了衆人,藉着夜色匆匆起行。
黎明時分,一行人抵達了平陰渡口附近,卻是不敢再東進了,因爲他們遠在幾裡外就發現,這一番奔波竟然跑到了平陰縣,而這裡正是曹軍的一處屯兵點,遠遠看到那綿延的營帳和密集的哨崗,沒有人會認爲能隱身過去。
伏在小山丘後的密林裡,周智喘着粗氣問:“老大,怎麼辦?”
“還是強行渡河吧!”王旭還沒回答,凌婉清已是苦笑着說。
王旭沉凝片刻,也是無奈地嘆口氣:“回去是不可能了,也只能渡河!”
“可沒船怎麼過去?”張寧秀眉緊皺。
“沿岸漁民手中必然有小船。”黃敘說。
“嗯!”王旭點點頭,隨即看着衆人,吩咐道:“黃敘,明日你觀察河面,我就不信曹軍兵船會一直在一個地方巡視,總有個空歇期,務必把時間給我觀察出來。”
“好!”黃敘摸了摸滿是泥土的臉,乾脆地說。
“周智,你去搶一隻小船,越偏僻那種越好,然後把那家人先制服了綁上,自己隱蔽好,記住別輕易殺人。”
“老大放心,我有分寸!”周智拍着胸脯說。
最後,王旭纔看向了凌婉清和張寧,沉聲道:“你們兩跟我來,我得在附近布個陣法,並做些隱蔽手段,迷惑曹軍暫時往南邊去找,不會搜索到附近來,給我們一日休息時間。”
“嗯!”
很快,幾人分工合作,各自忙碌起來。
因爲時間倉促,王旭佈下的陣法也只是一個小規模陣勢,主要作用是視覺擾亂,再加上做些痕跡出來,便能在短時間內迷惑曹軍,讓他們覺得幾人又折嚮往南去了。
好在過程比較順利,成功得到喘息之機,周智尋到了一戶獨居漁民人家,距離最近的人家都有兩三裡地,他將那家人綁起來後,自己回來報告一聲,也乾脆就在那人家裡歇息了。
幾人沒敢一起去,擔心人多會引人察覺,就在附近找了個隱蔽的草叢休息。
黃敘要稍微辛苦一點,在睡上一覺後,下午時分便獨自潛到河邊,觀察曹軍的巡邏兵船,摸清其巡查週期。
夜晚再度降臨,得到休息的幾人雖然滿身污垢,但精神還不錯,藉着夜色掩護,迅速靠近周智劫掠的那戶人家。
進到屋中,看着被綁在牀上,嘴中塞着破布,滿臉恐懼的漁民一家人,王旭心中也有些愧疚,從懷中摸出一小塊銀子放在桌子上,輕聲道:“叨擾你們實在抱歉,這些銀子全當賠罪,你們以後也別聲張,銀子更是要小心處理,別反而出了禍事,讓我心中難安。”
說完,嘆了口氣,也不再糾結這些小事,轉而問黃敘說:“還有多久能有渡河的機會?”
“大概小半個時辰後,那時河對岸會以掌燈爲信號,然後曹軍兵船進行替換,期間大致有一刻鐘到兩刻鐘的時間,河面上並沒有兵船,也沒有火把照亮河面,便是我們渡河的唯一時機。”
說完,黃敘頓了頓,卻是補充道:“只不過河對岸有個哨崗,約莫百來人的樣子,那裡也是唯一可以登陸的地方,如果我們靠近,必須要衝出去才行。”
王旭略微沉凝,但隨即笑道:“如果能靠岸,以我們幾人的武藝,衝出百十人的封鎖應該不成問題。”
“對!”周智點頭,接過話說:“只要能過河,什麼都好辦,黃河以北,曹軍只佔據着司隸治下的河東郡南部,還有河內郡,地域狹長,控制力也弱,僅是作爲司隸地區北邊門戶罷了,要抓我們可就沒那麼容易。”
“哈哈哈……周智,多年不見,你也成了可當大任的將軍,說得很好!”
就在這時,一陣大笑傳進屋中,那話語更是讓衆人瞬間面色慘白,面面相覷,手足冰涼,黃敘第一時間拔刀出鞘,護在了王旭身前。
事到如今,王旭也沒了辦法,若真被發現圍困,那自然是九死一生,絕無幸理,當即深吸口氣,不失氣度地朗聲回道:“來者究竟何人?”
“哈哈哈……故人相見,將軍何必如此冷漠,不如出來一會如何?”
來者仍然沒有現身,只是聲音中頗有些喜意。
王旭怔了片刻,最終還是擡頭挺胸邁開了腳步。
黃敘急切勸阻:“公子,我來阻擋,你尋機脫身。”
“無用!”王旭擺擺手,說:“曹軍大軍就在附近,此地又已是絕地,若真被圍困,插翅難逃,不如大大方方的出去,總好過被亂箭射殺或一把火焚燒在此,屈辱而死。”
“這……”黃敘有些不知所措,滿頭都是汗水。
沒有理會那麼多,王旭深吸口氣,打開房門,大步邁出,凌婉清、張寧、黃敘、周智也緊隨其後。
可剛剛走出房門,藉着屋內微弱的燈光細觀片刻,他卻呆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