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沛今日抵達江州後,得知對方大軍已退,也是鬆了口氣,忍不住這些日子連續跋涉的疲憊,交代完各項事宜便小酣片刻。誰知睡得正香,卻被傳令兵攪了好夢。當得知率兵追擊的嚴顏遭到荊州兵馬伏擊,深陷險境時着實嚇了一跳。
這江州守軍已經傾巢而出,嚴顏更是蜀中名將,他不可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其被剿滅,不然如何向劉焉交代。當下不敢遲疑,火速帶領休息了半日的一萬輕騎急速趕往救應,城中只留下嚴顏出擊時沒帶走的一羣傷兵和少數老弱。
可隨着越接近戰場,他的心情也更爲沉重,路上不時就可看到逃散的江州守兵。此時他也無心去懲治,焦急地詢問江州衆將下落。而形勢的危急程度更是遠超他的預料,得知江州軍被切成三段,讓王旭整個包了餃子,他已經感到有些驚恐了。
心急如焚地他,催促着士卒加快馬速,也不求擊退王旭,只望能救出江州將士安穩撤回便好。可當他敢至東陵破近前,卻突然發覺那震天的喊殺聲反而漸漸低沉下去,轟鳴的戰鼓也逐漸收斂,心中霎時涌起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覺。直到看見荊州軍在前方隊列齊整,嚴陣以待的時候,心狠狠一顫。他知道,已經晚了。
遙遙看着迅速止步,不敢繼續靠近的益州騎兵,王旭爽朗一笑,緩緩催馬上前。“哈哈哈!來者可是高沛高將軍乎?本將軍未能遠迎,還望見諒!”
這看似溫和,實則尖銳的言語,當場讓高沛氣得嘴脣顫抖,怒聲大罵:“奸賊莫要張狂,待我主力大軍趕至,定與你一決高下!”
“哈哈哈!高將軍,何用等到他日,現下便可一戰,本將軍自當奉陪!”
高沛又不傻,當然不可能現在交戰,荊州兵士嚴陣以待,士氣高昂,足可說明江州兵馬已被徹底擊潰,嚴顏等人更是生死不知。現在這模樣,顯然已經做好充足準備等着自己來。而如今正值深夜,敵情不明,貿然衝過去,不用想也知道後果。當即破口大罵:“奸賊修逞狂言,今日我軍遠來勞頓,且不與你計較,他日定叫你血債血償!”
眼見對方沒有頭腦發熱,不顧一切衝上來。王旭和田豐都暗自點頭,這益州還是有不少良將。不過,王旭當然不可能讓對方舒坦,知道他不會過來,不由邪笑着道:“呵呵,既然如此,那本將軍他日自當領教閣下的手段。不過,有句話本將軍想提醒你一番。”
說着,不疾不徐地望了望火光映射中的高沛,過了好一會兒才一字一頓地道:“閣下傾力前來救援,就不怕江州出點什麼意外嗎?”
這話一出,高沛頓時愣了片刻,但很快便臉色大變,驚呼一聲,已是急急喝令:“撤!快撤!”
看着敵方一萬輕騎迅速調轉馬頭,前部變後部,後部變前部,迅速回奔。江州衆將士皆心懷大暢,爽朗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暢快地發泄了一通心中的舒爽,王旭倒也不慢,雙目凌厲,果斷地一揮手中火龍槍。“所有騎兵隨我追擊,步兵在後緩行,今晚在江州城內過夜!”
其實這一切早都在田豐的計劃之中,早在攻城之時,王飛便率領三千多人先一步撤退,隱於距離江州不遠的山嶺密林,不曾現身。當荊州兵馬撤退之際,多日的表演見效,嚴顏等人都以爲荊州軍急於脫身,傾巢而出,哪裡想到其實還打着江州的主意。
而當嚴顏被伏,駐守江州之兵將又豈有不趕來營救之理。而趁着江州此時空虛之際,王飛再冒充被衝散的敗兵,接近江州,即便詐不開城門,從殘破的東城牆突襲也並非難事。只要吼幾聲嚴顏已經被斬,城內那點老弱傷兵根本就沒什麼抵抗力。此計一環扣一環,可謂神來之筆,早已被牽着鼻子走的江州絕無幸理。
當心急如焚的高沛趕回江州城下,城頭已經插滿了江州軍的旗幟,王飛威風凜凜地站在城牆之上,大笑不止。雙目充滿蔑視地看着他:“高將軍,我已在此等候多時!”
高沛真是被氣炸了肺,真相拼個魚死網破,但如今根基已失,後方荊州大軍又緩緩逼來,他一萬輕騎能做什麼?留在這兒只有被絞殺的份。臉色變幻片刻,已是咬牙怒吼:“狗賊!莫要得意,我會回來的。”
說着,擔心王旭兵馬追上來,也顧不得其它,不敢久呆,急急率兵往益州腹地方向狂奔。
“哈哈哈!隨時恭候大駕!”都是生死大戰中走出來的,王飛豈會畏懼這種狠話,根本就沒有任何在意,反而興奮不已。
一萬輕騎迅速遠去,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持續多日的江州攻城戰悄然落下帷幕。而此時,王旭率領的兵馬也緩緩抵達江州城下,每一個人臉上都充斥着勝利的喜悅。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極爲輕鬆,荊州幾乎沒有付出太多代價,便得到了超出意料的收穫。將士們心裡,對於王旭這個主帥的欽佩也更甚。
當晚,王旭什麼都沒有多說,雖然接下來才真正艱難,但也讓將士盡情地放鬆。勉勵一番,便直接舉行慶功宴。與此同時,數匹快馬也急速奔出江州,猛追先一步撤退的大軍,因爲單憑這兩萬人是不可能守住江州的,撤退的兵馬必須折返一部分。
果然,勝利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在王旭着力安撫江州城中百姓時,諜影部衆很快傳來益州方面的消息:得知江州失守的巴蜀主力兵馬迅速加快行軍速度,不顧一切地向着江州逼近,顯然不甘就此作罷。更重要的是,一直沒有消息的曹操終於現身,而且剛出現就給整個荊州來了個下馬威,直抵章陵郡糧草重鎮襄鄉,圍困管亥於城內。劉表的數萬兵馬也緊隨其後,沿途縣鎮哪有能力反抗,盡皆投降。
身爲章陵守將的高順反應也不慢,火速率兵馳援,更得陳登建議,不輕易交戰,只在襄鄉城西北三十里要道設立大營,與管亥所在成犄角之勢。而南郡太守王獒也當機立斷,從襄陽留守兵馬中調出一萬,親自帶兵趕往增援。這番舉動雖然無法改變劣勢,但也使得曹操首尾難顧,不敢貿然攻擊,只能等着劉表大軍跟上來。
一封又一封的加急文書不停送往江州,一夜間,竟然連獲五封,可見形勢之危急。
儘管心裡明白曹操根本不會拼死力,主要目的還是牽制自己,但誰能說得清那個奸雄究竟會不會來手絕的,恐怕天下少有人能真正看穿那雙小眼睛裡究竟隱藏着怎樣的思慮。王旭終究不敢怠慢,原來撤走的六萬人馬折返三萬回江州後,其餘諸將則火速馳援章陵。
相比較益州這邊的戰局,曹操的威懾力明顯要大很多,在奪取江州的第四天,他也顧不得江州了,安排好各方示意,親自北上。
江州城下,沐浴在淡金色的晨曦光芒中,王旭概然一嘆,語重心長地做着最後叮嚀。“二哥,江州對未來至關重要,就交給你了,有任何事情務必與元皓多多商議,不可妄動,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想法守住此地。五萬人馬雖然在兵力上戰局劣勢,但只要把握好自身優勢,又有元皓出謀劃策,當無大礙!”
“我明白!”王飛鄭重地點了點頭。
“嗯!”知道王飛外粗內細,王旭也不多做叮囑,轉而望向宋謙道:“宋謙,你所率兩萬水軍務必要配合好江州守軍行動,在必要時可以有出其不意的效果。隨時注意與這邊保持聯絡,更不要貿然與敵交戰!”
“主公放心。”宋謙鄭重地點了點頭。
“韓猛,你性子急,此戰中要聽從我二哥和元皓之言,萬事小心爲上,不可衝動。”
“呵呵!主公,末將一定銘記於心。”韓猛拍着胸脯保證道。
“好!”見留守幾人都鄭重承諾,王旭也不再囉嗦,一一看過衆人後,緩緩露出一絲笑容:“好!元皓、二哥、韓猛、宋謙,江州我可就交給你們了。”
“諾!主公只管安心北上,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四人毫不遲疑地點頭應命。
王旭頓時搖頭:“誒!若是實在守不住,也不必如此,只需盡力便可。城丟了還能奪回來,可你們陣亡,卻是難以估量的損失。未來的路,還需要我們一起走,切記!”
幾人聞聽此言,都覺得胸中涌起一股暖流,緩緩點頭。
“好了,就此別過,保重!”
“主公保重!”
微微一笑,王旭再無遲疑,翻身跨上戰馬白霜,最後回首遙望一眼江州城,雙腿猛夾馬腹,率先奔了出去。“出發!”
典韋與四人眼神交流一番,憨厚地眨了眨眼,乾淨利落地率領親衛軍緊隨而去,一萬人馬浩浩蕩蕩向着章陵進發。
快馬飛奔中的王旭,目視着遠方出聲的照樣,感受着拂過耳畔的風聲,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孟德兄!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