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一個人口並不繁茂的縣城。它的位置,顯然沒有後世來的重要,劉表在這裡也並沒有屯駐多少軍隊。大多數還是原來跟隨縣令投降的衙役,以及從長沙派過來的一千軍卒。
劉尚渡江很順利,順利到他幾乎以爲這是個圈套。直到全軍渡河,看着周圍漁村那滿地的骸骨,他才輕微的鬆了口氣,不是沒有人煙,而是有人的地方都被摧毀了。
“這幫子兵匪!”魏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沿途走來,這種整村被毀的慘象就沒有斷過,這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劉尚臉色凝重,遠遠的望着荊州的方向,劉表這是殺雞給猴子看呢,一開始他還以劉表只是說說,目的不過是嚇唬那些幫助張羨的人,沒想到,這次劉表真的舉起了屠刀,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名聲毀了嗎?
或者說,此時的劉表,方纔顯露出他坐擁荊州的手段。這是一個儒雅的人,也是一個狠辣的人,似乎文弱,可是一旦有人威脅到了他的位置,他也不介意舉起屠刀。
不管如何,現在的劉尚,卻是要感謝劉表,恐怕劉表做夢也想不到,他靠着殺戮瓦解四郡聯軍,可是也給劉尚的行蹤提供了最大的掩護。
“去幾個人,探探湘潭的底細!”
劉尚抽出隨身長刀,仔細的撫摸着。他的身邊,魏延等將領也各自拿出兵器,認真的擦拭着。場面一時間極爲安靜,只有幾個探子沙沙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不久後,探子回來,臉上帶着極爲興奮之色。
“主公,探查清楚了,城中確實只有五百人。還有五百人,正護送着大批的糧食往這邊趕來,似乎想要送往衡陽。”
“運糧的?”劉尚笑了,“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只有五百人?”魏延也笑了,“恐怕他們擋不住我們一個衝鋒。若是再有人趁機攻城,最多一個時辰,湘潭可得!”
劉尚卻搖了搖頭,道:“不妥,那樣子不過是打草驚蛇。文長跟我來,其餘人統領各自部曲分頭劫殺,不能放走一個!”
“諾!”
衆將轟然答應,紛紛打起精神,這可是在劉尚眼皮子底下作戰,誰敢馬虎。都是緊張的帶着部下,四面散開。
劉尚也帶着魏延並一千士卒埋伏在道路一旁。他們渡河的位置剛剛好,距離湘潭不算遠,也不算近,只要速戰速決,湘潭未必能夠發現端倪。
“半個時辰!所有人,殺!”劉尚伏在草叢中,擡頭望着遠處的大路,一陣啾啾的鳥叫聲從遠處傳來,
這是探子送來的暗號。運糧車已經進入了包圍圈了!這些押運的軍卒十分的警惕,高高大車上,還有幾個人站在上面,四面的張望着。好在劉尚其餘的兵馬的躲得遠遠的,或者進入樹林,或者進入丘陵,纔沒有被發現蹤跡。
可是劉尚這邊卻是不行,他明顯有些低估這些人的警惕,這草叢雖然茂盛,可是絕對擋不住那些居高臨下的視線。
“殺,一個不留!”
事到如今,再埋伏已經不可能,好在周圍已經被封鎖,劉尚果斷的命令親衛吹響了牛角。
蒼涼悠長的牛角極爲的響亮,傳遍了四面八方,
押運糧草的軍卒頓時大亂,這纔出城多久,怎麼就遭遇了襲擊。好在他們都是精銳,從荊州一路殺來,每一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當即,十幾個士卒脫離隊伍,朝着左右以及後面亡命的奔逃,更有三個騎兵,拼命的催動戰馬,頭也不回的往湘潭奔去。
“不錯,這纔是劉表的精兵!”劉尚暗暗的點頭,這些人倉促之下還作出如此反應,就是與定難軍,也是不遑多讓了,只可惜,他們註定要死!
就在那些四面奔跑的荊州兵以爲能夠逃出去的時候,四面八方,號角聲同時響起。
“嗷嗷嗷嗷嗷…….”憋了許久的山越營的將士們蜂擁而出,最前面,依然是軍中最爲雄壯的戰士,他們雙手扛着巨大的盾牌徑直撞向了驚慌的荊州兵。
最前面的則是魏延,他也扛着一面巨盾,不過速度明顯比別人快了數倍,只見他彷彿一陣風似的狠狠的颳了過去,天空飛射的弓箭根本就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因爲沒有料到魏延速度這麼快,幾個躲閃不及的弓箭手被硬生生的撞的飛了起來,又砸到了身後一大片的袍澤。
牛四緊隨其後,大鐵錘亂砸亂打,他的周圍,沒有一個人敢於靠近,凡是他所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屍體。
戰鬥來的快,去的更快,劉尚無奈的看着瘋狂的士卒,心中也只能爲這些荊州兵默哀,半個時辰,他明顯高估了他們。
沒有持續多久,隨着最後一個荊州兵被魏延撞飛,又在空中被牛四砸碎了腦袋,這一場小小的遭遇戰頓時結束。
戰場上除了山越營士卒粗重的喘息聲,就只有那還沒有死透的荊州兵無助的哀號。
“給他們一個痛快,儘量把這裡處理的乾淨一點!”劉尚擡頭,天色已經不早,好在周圍都是安排了探子,湘潭城,自然不會收到消息!
至於那些糧車,則是被劉尚收集起來,戰鬥結束的太快,押運糧草的士卒根本沒有時間焚燬這些東西,倒是讓他省下了不少事。
“牛四,你挑選五百人出來,要斯文一點的。”說完,劉尚一件還算完整的錦袍穿了起來。
“主公,你這是?”魏延有些不解,那件衣服是那個死去的運糧官的,劉尚穿上去,他總覺的有些不吉利。
劉尚無奈一笑,“既然要去衡陽,總不能沒有運糧官吧、”
魏延大驚,有些慌張道:“主公的意思,你要親自押運這些糧草?”
“怎麼,我扮起來不像嗎?”劉尚穿上錦袍,轉了一個圈子,感覺挺好的啊,雖然血腥味兒濃了一點,只需弄個香囊也就是成了。
“主公三思啊,您萬金之軀,如何能夠行此險招,我軍中這麼多兒郎,難道還尋不出一個合適之人?”魏延更是着急,害怕劉尚下定決心,急忙自告奮勇道:“末將不才,願意押運這些糧草。”
“你不行!”
“那我去!”牛四也湊過來。
“你也不行!”
劉尚搖頭,隨後一擺手,制止了其他人的進言,“你們難道沒有感覺出來自己身上的不不妥嗎?”
“不妥?”衆將都是一愣,滿眼疑惑的看向劉尚。
魏延也是納悶,左看看,右瞅瞅,沒什麼不同啊,他正要開口詢問,不過在看到劉尚後,他突然一楞,腦中靈光一閃,驚道:“主公說得,可是我們身上的殺氣?”
“沒錯,就是殺氣。”劉尚讚賞的看了一眼魏延,“你等滿身殺氣,長的也是兇惡,試想一下,如此虎狼之士,不用來攻城,卻被留在後方押運錢糧,換了你是張允,會怎麼想?”
“若是我,心中定然懷疑。”魏延嘆了口氣,只是他還不死心,要劉尚冒險,別說是他,就是太史慈也斷然不會答應的,“可是我們之中總有幾個生的和善的,i難道就替不得主公嗎?”
“那好,你說,誰長的和善一些?”
“主公,你看我怎麼樣?”一個將領擡起臉,臉上綻放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只是他不笑還可,這一笑起來,那陰森的樣子反而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老張,你別笑,你一笑,我這頭皮就發麻!”
“那我哭一個得了。”
“你哭起來更嚇人。”又一個人笑道。
劉尚無奈一笑,“看吧,你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長的又是如此雄壯,這樣子一過去,想不引人注意都難,除非…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劉尚的眼睛瞬間就是亮了起來,剛纔只顧着鑽牛角尖了,卻是忽略了一個大問題,
他只顧着想尋一個不那麼兇惡的人假扮運糧官,卻是忘記了,這人長相不可改變,可是卻可以僞裝啊!
至於怎麼裝,劉尚摸着下巴,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
周圍的衆將自覺的屏住了呼吸,安靜的等着劉尚想出主意,魏延的心中也不斷的合計暗暗的思考着。好不容易遇到這個機會,他可不想放棄了!
“有了!”
靜默良久,魏延首先一拍大腿,笑着對劉尚道:“主公,我有一計,不如我們押着糧草晚上進城,那時候燈火昏暗,只要關防印信交割的清楚,守衛自然不會懷疑。”
劉尚點頭微笑:“文長這法子不錯,不過那樣只能遮住你們的臉龐,你們的身形又當如何遮掩呢?特別是燈火下,你們這個體格,恐怕更加的顯眼。”
“卻是我考慮不周,還請主公恕罪。”魏延臉色一苦,這下他也沒轍了,山越營的軍卒都是嚴格挑選,清一色的彪形大漢,這樣的體型,與荊州兵那種瘦長的體型相比,確實格格不入。
“要不,我們就強攻,”牛四拉長了臉。“若是要主公去冒險,又要我等何用!”
“哈哈…牛四別急,文長的想法雖然有破綻,可是倒也不是不能成功,只需變一變,那就是一條妙計!”劉尚拊掌微笑,低低的對衆人吩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