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夫人的話沒完,雲過盡猛然打斷她的話:“嬋娟,你到底在說什麼?芷茵不是隻有蓮初一個孩子麼?驚鴻她,她怎麼會是芷茵的孩子?”
“你這喪心病狂的禽獸,你那一日狂性大發,殘忍殺害奚師兄,姐姐她當時正值臨盆,得知這噩耗,受不住這打擊,導致分娩大出血,她在艱難至極的情況下誕下雙生子後,便因血崩撒手人寰。她剛走還沒半天,你便提着劍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我一見你進院子,害怕你對孩子不利,便與接生的穩婆一人抱了一個孩子,沿着後門朝不同的方向逃去……”雲夫人抽泣一陣子,繼續道:“我慌不擇路的跑,逃到山腳處將孩子藏在一個農戶家,而那穩婆卻被你追上,總算你還有點良心,留下了蓮初的性命,若你當時將他殺害,便真是泯滅人性!”
雲夫人道:“我抱走的那個是女娃兒,雙生子中的姐姐,生來肩上便有一塊紅色胎記。我在那農戶家呆了一晚上,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女娃兒……你一直對姐姐蕭芷茵嫁於奚師兄的事耿耿於懷,總以爲是她移情別戀,我擔心將這孩子帶回去,你會因爲她是師兄的孩子而遷怒她傷害她……我左思右想了一晚上,便打算將這孩子放於農戶中寄養一陣子,待回家摸清楚了狀況再將孩子接回來,誰知我這一去,便和這孩子再也見不着了——我回閣的那個夜晚,那位好心農戶遭到了遭到了歹人的洗劫,農戶全家被殺,孩子也不見了!”
一羣人呆在那,還未從這驚世駭俗中的秘聞中反應過來,驚鴻訥訥的自語道:“這是真的嗎?這……”
雲夫人抱住驚鴻,流着淚重重頷首:“自然是真的,倘若你不是姐姐的女兒,你怎麼會同她長的一模一樣,你又怎麼會有那塊胎記,你的出生年月又怎會同姐姐的的忌日那般吻合……我第一次見你便已然知道,你就是那孩子,當年我親手抱走的孩子!”
雲夫人泣不成聲,驚鴻亦震驚到不能自己,眸光朝雲舒投去,喃喃道:“是真的麼?難怪……難怪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便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很早很早就認識一般……”
雲舒並未答話,只是瞅着她,兩人目光絞在一起,雖然得知對方是自己這世上最後的至親,但震驚太過,竟一時都沒辦法接受。
這沉默並沒有維持多久,巫殘歡的高聲大笑打斷了它,“雲過盡,你我的恩仇糾纏了二十年,今兒就把帳算清楚!”
雲過盡冷哼一聲,道:“我等你很久了,想怎麼死你自己挑。”
“我死?怎麼會是我死?再怎樣都是你死在我前頭!”巫殘歡向雲過盡走近幾步,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意道:“姓雲的,這幾個月可有覺得夜半心悸失常氣息不暢?可有覺得自己幾處大穴難以忍受的劇痛?可有覺得丹田真氣不受控制的日益衰竭?”
雲過盡的臉色驟然一沉,道:“原來……原來是你!”
“你太擡舉我了,這可不是本座一人的功勞!”巫殘歡道:“造成你身體的慢性毒,既有我鬼域宮的曼陀芯,亦有你雲霄閣的淼乳香,還有南山之巔的情人草。那三味藥,單看每一味都不是毒藥,可一旦兩兩混在一起,便會成爲慢性劇毒,一旦三樣混合使用,那便更不得了,即便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中毒之人了!”
“那淼乳香是你夫人親手所下,你每日去看她,每日守着她睡下,每晚爲她燃上那助眠的寧息香,在那牀頭渺渺香爐裡,悠悠點燃的香料,你可曾想到,那竟會是勾魂索命的劇毒?”
“那曼陀芯,你每每坐在摘星樓,聞着驚鴻的髮香,可有感覺到殺氣在悄無聲息的靠攏?”
“而那情人草!”巫殘歡笑起來,道:“那可真是你自作自受!你殺了北燕奚氏的子嗣,擁有情人草的奚氏自然要變着法子來尋仇!”
此言一出,雲翎震驚的向雲舒看去。
情人草,來自北燕的情人草……這件事,雲舒是否知道?
不,不,她應該相信雲舒,雲舒答應了她,暫時不提報仇之事。此事一定與雲舒無關。
巫殘歡兀自笑個不停:“是否覺得很諷刺啊雲閣主?是不是萬萬也沒想到,你當初做下的孽,會被命運以這樣的形式討回來?”
雲霄閣主臉色不大好看,口氣卻愈發鎮靜:“巫殘歡,你說的對,前塵往事,雲某過錯衆多。我虧欠奚氏,虧欠師父師兄,虧欠芷茵,虧欠嬋娟師妹,虧欠蓮初跟驚鴻……他們以任何方式來尋仇,雲某都無話可說!但當年你鬼域宮殘殺我同道兩百七十位無辜人士在前,我爲武林正義報仇在後!無非是一報還一報,所以對你鬼域宮,我問心無愧!如今你挑起事端,唆使幾大派圍攻我雲霄閣,妄想要我雲某人卑躬屈膝告饒乞求,卻是休想!”
雲過盡說完,將雲翎往雲舒身後一帶:“蓮初,蓮生就交給你了。”不待雲舒答話,他又飛快遞過一個眼神給身側的高遠:“高遠,照看好小姐跟夫人,按昨天的計劃行事。”
高遠瞧着雲過盡,明明是三十歲幹練的漢子,此番卻眼圈一紅,嗓音竟有些沙啞,道:“閣主,我……”
“高遠!記住你的使命!”不待高遠說完,雲過盡便截住了他的話,帶着不可逆轉的決絕。
雲翎瞧着二人的對答,心下忐忑起來,她看向雲過盡,道:“爹,你是要作甚?”
她話還未落地,雲過盡已然道:“巫殘歡,今日你要取我性命報仇也可以,但就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振臂一揮,手中炙羽劍即刻出劍,鋒芒如梟龍出海,直逼巫殘歡。
“我且看你中了這一身的毒還能強撐到幾時!”巫殘歡冷喝,右手一甩,一根細細的繩索脫手而出,“叮”一聲細響,甩開了雲過盡的劍,諸人這纔看清,她用的武器居然是一根軟絞鋼絲。這種武器武林中極爲少見,也極難駕馭,一般走的都是陰柔詭譎的路線,倒也符合巫殘歡的門派習性。
劍氣霸道,絲光鬼魅,交織成一團,雲過盡與巫殘歡在狹隘的密室裡打鬥開來,殺氣太過凌烈,以致於周圍不管是雲霄閣的,還是鬼域宮的人,無一人敢冒昧上前。
打得最激烈的時刻,劍芒如光雷,滿室暴走,鋼絲若遊蛇,無處不在,雙方一剛一柔,相持不下。諸人只看到一黑一藍兩個身影在密室裡輾轉游弋,許是那劍芒太過耀眼強勢,那鋼絲漸漸的竟似落了些下風,聽的巫殘歡啐道:“雲過盡,你究竟是使了什麼手段……本座倒真是小看了你!”話裡一半惱怒,一半疑惑。
角落裡的風清一看形勢不妙,道了一句:“義母,我來幫你!”匹練一揚,人已經衝了上去。而隨着她的這番動靜,雲霄閣裡也有幾位好手衝進去助陣雲過盡。一旁雲翎亦是心急如焚,她眼下武功全失,去了不僅幫不上雲過盡的忙,反而是拖累,只能一邊瞧着局勢一邊想辦法,片刻過後,她終於在雲霄閣主突起的某個穴位上發現了什麼,臉色一變,朝身後的高遠看去,說出的話竟有些顫抖:“我爹他是不是用了那個法子?”
高遠臉色沉重,頷首默認。
雲翎的臉色難看到幾乎不能形容,她轉身抓住了雲舒的袖子,道:“哥,你去幫幫爹……爹他用了逆輪心法。”她聲音低下去,將雲舒的手腕抓的死死的,話裡幾乎帶着哭腔:“雲霄閣的頭條禁忌……他不要命了!”
逆輪心法,雲霄閣的最強內功心法,亦是最危險的心法。乃是通過特殊的方式將人體內的所有精氣修爲凝爲極致,處於這種狀態的人武功修爲將會達到一生的巔峰,甚至遠超平日幾倍。但同樣的,這種高負荷的能量爆發並不能持續很久,到了一定的時間,一旦精氣殆盡,實施逆輪心法的人結局極爲悲慘,非死即傷。
說穿了,這是一個孤注一擲,玉石俱焚的法子,故而百年來被列爲雲霄禁忌。
雲舒的神色卻平穩如初,似乎早已料到。雲過盡與他,早已恩斷義絕,故而云過盡與巫殘歡之間的恩怨,他一直冷眼旁觀。
雲翎見他沒有反應,心下更急,當下顧不得什麼,攥着雲舒的手哀哀道:“哥,我曉得爹對不起你……可是,他總歸是我爹啊……他以一人之力苦戰六大派,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求你去幫幫他……”
她看向他的眼神悽哀而無助,雲舒終是不忍,卻又不敢留雲翎一人身在危境之中,畢竟眼下情勢太過混亂,正躊躇着,高遠出了聲:“公子,你且放心去助閣主,我這就帶小姐去安全的地方避亂,那裡我跟弟兄們以命相護,絕不出紕漏。”
高遠是個信得過的人,且武功尚可,保護雲翎一時半會不成什麼問題。如今的最大的威脅是鬼域宮邪教,即便自己同雲過盡有再多的個人恩怨,可雲霄閣始終是父母外公等至親留下的心血,雙親在天之靈定是不願雲霄閣就此滅亡,若想保住雲霄閣,非得拿下始作俑者巫殘歡不可,想了想,雲舒握了握雲翎的手,低聲道:“莫怕,我很快回。”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書與致歉信。
不曉得是不是流年不順,小七在結婚的當日遭受到了至親猝然離世的巨大悲痛,肝腸寸斷。
恐怕世上在也沒有我這樣的新娘,婚事即是喪事,結婚紀念日即是至親忌日,純白婚紗被麻布孝服取代,人生的大悲大喜,悲歡離合在同一時刻嚐盡。
嚎啕大哭一頓後的我忙着操辦喪事,沒時間碼字,況且太過悲慟的心也根本沒法好好碼字。。。。故而最近三生賦的更新達到了更文以來的最慢速度,跟各位鞠躬,對不起。
文文更的慢,但請放心,小七絕不會留坑,待事情平息後,小七會用心寫文,加快速度更新,總之,三生賦一定會完美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