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夜色深沉,房內一派燈火明亮。
雲翎與顏惜幾人另尋了處客棧,找了兩間上房落腳,又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滌盡身上的塵埃跟血腥,換了套乾淨衣物這才清清爽爽坐在房間裡吃宵夜。
那被救回來的小姑娘卻坐在房間正中,一言不發。其實對於她,雲翎是有不少疑問的,比如她到底是什麼身份,爲何引得風清都出動來抓她。但令人鬱悶的是,不論幾人如何問她,她都始終緊抿着脣,一聲不吭,只是用一雙眼睛冷冷的打量着雲顏幾人,那目光明明來自一個垂髫小兒,卻有着遠超同齡人的老練精銳。
好吧,雲翎在心裡安慰自己,這孩子一直不說話,也許因爲她是一個啞巴。但無論如何,總得問出她家在哪何地,才能把她送回去。雲翎想了想,於是還是耐着性子問:“小妹妹,別的問題我就不問了,你告訴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總可以吧,你這樣一個小姑娘,被壞人盯上了,很危險的。”
那小姑娘瞅她一眼,把臉轉過去,不理會她。
雲翎又道:“你是不是不會講話?不然,我給你一張紙,你把你要說出來的話寫出來好不好?”
小姑娘依舊不睬她,雲翎當真無可奈何。
顏惜在一旁看着雲翎的抓耳撓腮,不由笑了笑。他端詳了那女童一會,視線落女童右手上,瞥見那拇指下的一簇特別的墨藍色暗影,細細看去,似一個六芒星的符號,當下清朗一笑,道:“翎兒,你別小妹妹小姑娘的喚人家,人家歲數可比你大的多。”
那女童聞言眸光一轉,落在顏惜身上,緊鎖的嘴脣終於張開,道:“這位公子好眼力。”她話音傳來,溫溫吞吞,嗓門低啞,頗像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
雲翎一聽這話音,驚了一驚,指着女童向顏惜道:“你說她不是個小姑娘?”
顏惜還沒答,那女童便甕聲甕氣道:“老身今年已經一百零六歲,你喊我太奶奶都不夠輩分,我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姑娘!”她明明是坐着的,比雲翎矮上許多,可卻頗有些高高在上的氣勢,口氣很是不悅。
雲翎與顏葵一起驚愕地看着眼前古怪的女童,異口同聲喊出來:“什麼,一百零六歲?!”
那女童白了兩人一眼,哼了一聲,倨傲的仰着頭,不再理二人。
顏惜道:“陵西巫祖前輩,久仰久仰!”
那女童一怔,道:“竟被你看出來了,不愧是越潮島少主。”
顏惜笑了笑,一語點透玄機:“巫祖拇指上的標誌,世間獨有。”
雲翎瞧着那女童拇指下的六芒星,不仔細看還確實不易察覺,愕然道:“什麼,她是巫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靈巫門長老巫祖?神算占卜預言未來無一不準的巫祖?”
顏惜頷首,道:“不錯。”
“你確定嗎?!”雲翎質疑的睇了一眼那凳子上端坐的女童,極沒禮貌地用手扯起巫祖的一個羊角辮:“可是,爲什麼這巫祖明明一百多歲了,還跟幾歲孩童似的?”
“豎子可笑!孤陋寡聞!”巫祖拍掉雲翎的爪子,鄙棄的瞅了她一眼,道:“我這是門中的秘術,想要獲得占卜萬事預曉未來的能力,就必須用秘術禁錮我的肉身,只有捨棄了凡人正常生長的皮囊肉身,才能一心一意修煉通靈之術!”說完又爆了句粗口:“跟你說你也不明白,你懂個屁!”
其餘幾人額上登時冒出一排黑線——當一個看似五六歲的甜美可愛小蘿莉指着看似比她大很多的成年人,趾高氣揚地說“你懂個屁”的時候,那場面還真是讓人暴汗!
一旁的顏葵弱弱的插了句嘴:“照你這麼說,那你豈不是可以長生不死?”
“怎麼可能!預測之術也只是一種高深的占卜而已,還沒有到成仙成神的地步!”雲翎敲了敲顏葵的腦袋,道:“她若是這麼厲害,也不會被先前的黑衣人所抓了!”
巫祖的臉色馬上變成一副氣急敗壞地模樣:“若不是鬼域宮的人卑鄙陰險的暗算我,我怎麼會落入他們手中!”說着哼了幾聲,從身上摸出一個小袋子,遞給顏葵,使喚下人一般地頤指氣使道:“我的弟子已經在救我的路上了,去,把這袋子裡的小東西沿着窗戶放出去,那些東西自會帶我的弟子過來!可給我小心點啊,這可都是我的寶貝!”
“寶貝?什麼東西啊?”雲翎好奇地探頭看了看,雞皮疙瘩立馬立了一身,喊起來:“媽呀,怎麼都是螞蟻!”
“你懂個屁!”巫祖又罵:“這可不是普通的螞蟻,不識貨就不要瞎講,這可都是好東西,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換!”
雲翎:“......”
顏葵握着袋子,不敢擅自做主,待得了顏惜應允的神色後,他才捏着袋子小心翼翼趴在窗臺上,袋子口一打開,便看見一團螞蟻洶涌不絕的涌出,連連綿綿的一片黑乎乎,數目多的似乎達到成百上千。
“寶貝啊寶貝!”巫祖用一種看着奇珍異寶的眼光看着螞蟻們,指尖還溫柔的摸了摸螞蟻羣,嘴裡咕噥咕噥的道了一聲奇怪的話語,遠遠看去,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爲是一個小姑娘正對自己心愛的玩具自言自語呢!
那螞蟻們本來是亂七八糟擠成一團,可咒語唸完後,那螞蟻便似得了令的士兵一般,齊刷刷的分成幾個隊伍,站隊一般長長的排成幾排,分頭朝幾個方向遊弋而去,別看他們個子微型的同芝麻粒一般大小,可是跑起來卻快的很,幾個隊伍蜿蜒向四面八方,瞬間跑不見了蹤影。
“哇......好神奇!”雲翎看的瞠目結舌:“可你既有這幫手,爲什麼被那幾個人抓的時候不放出來?”
“你懂個屁!”巫祖再次罵了這一句老話,憤憤然道:“他們時時將我綁在一起,便是不綁的時候,也是將我看的緊緊的,我哪有機會下手!”
雲翎頭上拉下一排黑線,那方顏惜問:“不知巫祖前輩你因何被他們擄走?”
“還能爲什麼!”巫祖道:“不就是想利用我的能力幫他們尋一個人嗎!我不屑同他們合作,他們便將我擄走!”
雲翎亦露出一絲怨氣,道:“可不是嗎,擄人綁架什麼的,這可是他們一貫的作風!”
“這回你終於懂了個屁了!”巫祖氣憤的點點頭,頗有感同身受的模樣。
雲翎:“.....”
巫祖咳了咳嗓子,又將話題一轉,道:“我的弟子不出一個時辰便會來接我。二位今天的救命之恩,老身自是感激的,爲表感謝,老身決定......”話沒說完,雲翎快速的截住話,道:“你是可是要答應我們什麼條件以示感激?好吧,我決定,你就把你剛纔的那羣螞蟻給我吧!我勉爲其難的接受!”
巫祖瞪了雲翎一眼,道:“老身可沒說要把我的寶貝給你,但老身願意爲二位各占卜一卦,表示感激。”
“小氣!幾隻蟲子也捨不得!.....”雲翎抓住了一隻還沒來得及跑遠的螞蟻放在手心玩弄,不甘心的嘟囔道。
“放下我的寶貝!”巫祖雙眉倒豎大吼起來,看着雲翎掌中的那隻螞蟻,又是緊張,又是心疼,可雲翎故意將手擡的高高的,她欲去搶回可又夠不着,末了她氣呼呼地搬了張椅子,踮着腳踩在椅子上,這才從雲翎手中將螞蟻搶了過來,哄小孩子似的對螞蟻道:“乖乖啊,你不怕哈,主人在這裡!你先回家躲一躲!這個壞脾氣的丫頭是個人販子,你可千萬別被她拐走了呀!”
那螞蟻聽了這話,果然態度堅決的果斷掉頭,一溜煙跑回了自己前頭的袋子,再也不出來。
雲翎:“......”
@#¥%&....我是人販子嗎?好像之前是我把巫祖你從綁匪人販子手中救出來的吧.....
巫祖拍拍手,跳下椅子,沒好臉色的衝雲翎道:“你懂個屁!這螞蟻我訓了快一百年!我們之間這麼深厚的感情,怎麼能讓你橫刀奪愛呢!”
“懂很多屁的巫祖大人!”雲翎擡起槓來:“我不橫刀奪愛就是!不過巧的很!我家裡也養了一隻好些年的穿山甲,什麼時候我帶他出來找您飽餐一頓!”
巫祖氣的噎在當場。
顏惜攔住兩人,轉頭饒有興趣的看向巫祖,道:“聽聞巫祖的規矩是,每年只卜算三次?”
“卜算極耗費靈力!故而我每年只卜三次。”巫祖整了整衣領,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但,次次靈驗!從無失手!”
巫祖這話倒是不假,占卜算卦預言方面的靈驗,她簡直在世間早已經成了神一樣的傳說,這些年求她占卜問卦的豪門鉅富多如牛毛,可她素來拽的很,門派大門上永遠掛着那副高高在上的牌匾——一年只卜三卦,要問卦,排隊去!
雲翎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真有那麼神嗎?我問什麼你都可以給我準確答案嗎?”
“你懂個....”巫祖一想雲翎方纔對她的稱呼,立馬又把最後一個字嚥了下去,道:“你當我是武林百曉司啊!任何事我都能給找出秘史書卷,提供你詳細答案具體解說精彩回放嗎?”巫祖不滿地道:“卜算卜算,卜的當然是未來之事,就是你問什麼事,我告訴你這個事未來會朝什麼樣的趨勢發展,結局是好還是壞,是兇還是吉!或者你有什麼心願,我告訴你,能不能達成!再或者你找人,我提示你她大概的方向位置,你該朝哪個方向走,至於找不找的到——就聽天由命了!”頓了頓,不屑的哼了一聲:“現在懂了吧!”
雲翎聽的雲裡霧裡,但隱約還是懂了。一旁顏惜出聲道:“既然巫祖前輩要替我們各佔一卦,惜便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