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軍派出五千人手,居然都沒能將示威羣衆驅散開來。末了,攝政王親率百官出來,表示將應百姓之意,三日之後誅殺慶親王一族,以息百姓之怒。激動的人羣聽見攝政王的旨令,同時跪地大呼:“攝政王英明!攝政王英明!”呼聲震耳,直入雲霄。
十月二十,御林軍親自羈押慶親王一門三百零二口人,處死於六裡屯外。一時間,頭顱滾落如草垛,鮮血飛濺如赤篷,六裡屯的土地被染的遍處通紅,所到之處血流成河,慘不忍睹。最慘的當屬慶親王,被萬人圍觀中當衆凌遲,據說他受刑之前曾向天悲憤大呼“蒼天無眼!翰生負我!蒼天無眼!翰生負我!”翰生是當朝攝政王的小字,兩個儈子手一聽大驚,忙拿出麻布將他嘴堵上,這才止住他的呼號。待到午時三刻行刑之時,儈子手用漁網勒住他全身,取輕快的短匕擦過網眼將皮肉一刀刀剮下來,每一刀都不致命,但足夠疼痛,待一刻也不停的剮了一天一夜,足足捱到第一千刀,湊成了千刀萬剮這個詞,這才讓他死去。
此次行刑人數之多,狀況之慘烈,屬大周建朝以來最爲慘重的一次,故而史稱“慶門之難。”
由此,轟轟烈烈的慶親王謀逆事件歷經兩個月,終於落下帷幕。
同時謝幕的,還有長達數年的保皇派與擁攝派之爭,攝政王利用謀逆事件,名正言順剷除異己,大肆清洗保皇派黨羽,從此朝中一頭獨大,再無人可以阻絆他走向皇位的寶座。
與此同時,另一個傳奇式的家族也因爲這件事而光榮登上政治舞臺。
——越潮顏家。
後世史書稱,這次政治爭鬥,看似是朝廷與謀逆者的較量,實際是三大實力的博弈,此次角逐中,越潮顏家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顏家與攝政王摒棄前嫌,聯手合作,唱了一出完美的雙簧,漂亮的擊敗了共同的對手慶親王。所以,顏家是此次政治鬥爭的另一個勝利者,它不僅洗刷了自己被誣陷謀害天子的冤屈,還以絕對性優勢,徹底擊潰了數十年的政治及商業對手。
還有更詳細的小道消息稱,顏家所做的絕不止看到的那些,那勻水發現的醒世巨石,流民衝擊青州府衙事件,鬱郡王打死李侍郎之孫事件,以及檢舉慶親王造反的如山鐵證,聯名上書的三千學子,皆由顏家一手策劃暗中執行,文中更直指此幕後主使便是顏家少主顏惜,也就是當今安命候府的小侯爺。此人看似溫和從容,深藏於濁世之中,從不顯山露水,實則胸有丘壑,不鳴而已,一鳴驚人。他於被人誣陷中力挽狂瀾,於艱難絕境中尋找生機,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以一己之力扭轉全局,可謂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實乃不世英才。
後世史書評價他極盡褒揚,曰:曠世之傑,無出其右。
此外,在遠離朝堂的江湖中還流傳着這樣的野史,據稱,此番越潮島順利扳倒慶親王,還有一個人不得不提,那便是雲霄閣的雲舒公子——聲名赫赫的天人九指蓮初公子!傳言這些年雲舒四處遊歷,雖鮮少在江湖露面,但爲人卻極爲聰穎能慧,才能與那顏小侯爺不相上下。此番風雲變幻的角逐中,他與越潮島少主強強聯手,配合的天衣無縫,故而此次越潮博弈的成功他功不可沒。
但提起雲舒其人,傳言不一,有說他身負多重身份,不僅是雲霄閣的蓮初公子,亦是鬼域宮的月使月隱,還有更離奇的,稱他與北燕奚氏的關係匪淺,乃是奚氏十三代掌權人,史稱梵音少主的奚梵音——但不論傳言如何,紛紛擾擾的草莽武林中,他神秘而完美,有關他傳奇的一生,似一幀臨摹在久遠玉壁上的神祗畫卷,隔着幽朦的月光,攜眷着清冷而高華的氣息,只可高山仰止的仰望,稍稍距近便是褻瀆。
由此,亦有人將他與越潮島顏少主併成爲“大周雙傑。”
一晃,這一年的夏末就在朝野的天翻地覆中白駒過隙般的遊走,轉眼,已是十月中旬的金秋季節。溫柔的秋風一陣陣掠過,雲霄閣的樹葉漸漸黃了,隨風搖曳落下厚厚一疊,一眼望去,地面像鋪開了一層柔軟的大毯,那蔓延不絕的金黃色澤,似濃墨重彩的赭黃水彩,倒映在湛藍的蒼穹底下,層層暈染開來。
在這秋高氣爽的時節,雲翎也睡了近兩個月。
自那一日她醒來後,情況便一天比一天好,雖然還是斷斷續續的昏睡着,但好歹隔三岔五便會醒來個一時半會,即便醒來的時候仍虛弱的講不出話,但已足夠讓身邊的人歡欣鼓舞。還有個更令人詫異的事,那便是雲翎的血咒,在昏睡的近兩個月中,居然破天荒的沒有發作。對於此事,荊安的猜測是,血咒是以血爲媒介才能發作的慢性毒,但這一次受傷的她失去了太多的血,都沒有血了,那血咒自然無從而發。
但猜測也只是猜測,血咒即便暫時蟄伏不出,也不代表日後不會再突然爆發。這仍然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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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題歸難題,眼下治療重傷乃第一要緊之事。所以,在雲翎醒來後的沒過多久,眼瞧着她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雲霄閣主爲了能讓她得到更好的治療,便與荊安神醫一商量,決定將她帶回雲霄閣。迴歸的那一日,小王爺派出自己的專用豪華馬車,親自護送一行人回玄英山。
時間過的很快,掐指一算,雲翎已經回家好些天了,絕大多數時間仍在沉睡。
這一日早上,下了一場靡靡秋雨,雨聲淅淅瀝瀝,細密的雨絲在天地間織起一張灰濛濛的幔帳,飄飄嫋嫋,有着煙霧朦朧的青灰之色,像是山水畫裡渲染而成的淡淡水墨,暈出空靈而遙遠的意境。纏纏綿綿的雨絲自屋檐飄灑而落,沾在臉上有微而癢的涼意。
雲舒守了雲翎大半夜,一個時辰前才睡去。瑟瑟的秋風挾雨,穿過雕花窗欄,帶來微微的寒意,牀榻上淺眠的雲舒突然覺得有些冷,伸手去撩背後的薄被,不想那被子居然自己起來,蓋到他的身上。
“誰?”雲舒驚了一驚,霍然睜開眼,卻在那一瞬陡然怔住。
牀榻外,羸弱的藕荷衣少女,正站在他身旁,手中攥着被子的一角。
雲舒激動地道:“蓮生?你,你怎麼起來了?”他翻身而起,手忙腳亂拿下她手中的被子,將她抱到牀上,道:“你別站着,你身子虛,快躺好。”
“哥。”那少女半靠在牀上,眼神迷濛,似是還未從連日的昏睡中回過神來。
雲舒連連應聲:“我在,我在。”
雲翎側過頭看他,再看看四周,她回想了一會,恍恍惚惚問道:“哥,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是啊,你睡了快兩個月了!”這昏迷的近兩個月,她中間雖然醒了不少次,但每次都昏昏沉沉的沒什麼意識,偶爾說一會話便又迷糊的睡過去,這一次居然能起身下牀走動,當真是令人歡喜萬分。雲舒彎下身子,將她抱在懷裡,百感交集:“不過好在,你還是醒來了,你沒有把我丟下。”
“我睡了很久嗎?”雲翎靠在雲舒胸口,心有餘悸地道:“難怪我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我夢見自己在地陵裡死了,靈魂像白色的羽毛一樣,輕飄飄的飛了出去,我到處去找你,等我找到你的時候,我看到你哭的很傷心,爹也很傷心,還有顏惜和小金,我來到你身邊,想告訴你們不要哭,可你聽不見我的聲音,你還說你要陪我一起走,這怎麼可以呢.....還有,小金與顏惜打了起來,小金拿着劍,刺傷了顏惜,顏惜卻不躲,我好着急,我大聲的叫喊不要打不要打,你們卻一點也聽不見......我急的都快哭了.....”她喃喃自語着,似是回到了那個夢境,因爲體力虛弱,她講的很慢,幾乎是講一會緩一會,到最後她捂住了頭,顰起眉道:“爲什麼一想起那個夢,我的頭就痛的緊?”
“痛就不要想,不要想.....”雲舒趕緊按住她的手,道:“那只是夢而已,那都是假的,你沒有死,你好好的活着在呢,你只是受了重傷,需要休養很久而已。”
“是嗎?我只是受了重傷,那只是夢?”雲翎捂着腦袋思索着。
“是的,你只是在地陵裡受了傷,我們將你救出來了,眼下你只要好好聽話,好好養傷,很快就會好的。”
“哥,你的傷怎麼樣?”雲翎呆愣半響後,突然如夢初醒,她驚慌的打量着雲舒,伸手去摸索他當初的傷處,焦急道:“那日在地陵的嗜心銀河,你受了那麼重的內傷,現在怎麼樣了?好了嗎?”
“早就好了。”雲舒捉住她的手,道:“別亂動了,你身子還沒好。”他拿過一件外袍給她仔細披上,衝屋外喊:“黛衣,紫衣,小姐醒了,快去請荊安神醫來。”
外面守着的紫衣聞言歡欣異常,她衝進屋來看了雲翎一眼,喜道:“小姐醒了,太好了!”轉身朝院落跑去,大喊着:“小六,小六,小姐又醒了,快去請神醫。”
院落裡遠遠傳來幾個下人興奮的歡呼,不多時,一個身影跨進房間,雲舒剛要喊神醫,不料卻是顏惜。
作者有話要說:
有伏筆有伏筆有伏筆,大家看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