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人順着顏葵的手指看去,不由都倒吸一口氣。
雲翎憤怒地跳起來,指着那個方向道:“你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這是五碗嗎?這明明是一桶!”
“哦,”顏葵兩手一攤,笑意裡很有些狡詐:“不好意思,臨時沒找到碗,只能拿桶代替。雲小姐見諒!見諒!這樣吧,你就喝個小半桶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啦!”
“小半桶......”雲翎咬牙切齒道:“這也叫意思意思一下?”
顏葵聳聳肩,露出無可奈何的模樣,道:“沒有辦法啊?沒帶碗,沒有準確的計量工具啊,只能這麼着了.....”他口氣佯裝無奈,臉上卻掛着壞笑,不停的將兩道粗粗的眉毛蚯蚓般的扭來扭去,意思是,雲小姐小半桶太多了,你喝不完的,不如就跟少主啵一個唄,啵一個不就得啦!
一旁的李承序看了看那水桶,將頭往後縮了一縮,道:“這麼多水喝下去,不止是臉,估計全身都會水腫吧,到時候豈不是面部浮腫身材走樣?哦米陀佛我的神啊,我寧願死也不要自己丑成那個樣子......哦米拖佛,親親,原諒我不能幫你了,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啊啊啊......”
雲翎左思右想,還是打算自己去喝。卻沒料到雲舒已經站起身,徑直就往桶那邊走去,雲翎來不及想便拉出了他的袖子,攔住他道:“你不能去,你咳嗽,不能喝太涼的水。”
“可你也不能喝,我.....”雲舒剛一開口,話頭便被雲翎截在半空中,雲翎故作輕鬆的一笑,道:“我們都不喝。親就親唄,無非是個遊戲而已,又少不了一塊肉,我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說人家夫人都沒說什麼,我還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幹嘛。”話落牽強扯起一抹笑意,看向柳鶯鶯,道:“十九夫人,你別生氣啊,放心,我保證等會我閉上眼睛就裝木頭,絕對不佔你夫君便宜!”
柳鶯鶯素來爽快的臉面,此刻笑的極爲勉強,道:“無論怎樣都是我家少主的自由,我無權干涉。”
雲翎暗暗感謝了一遍柳鶯鶯的寬宏大量,旋即深吸了一口氣,道:“來吧。反正只是一個遊戲。”
顏惜卻斂住了笑,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雲翎哼了一聲,強裝鎮定道:“本姑娘自幼行走江湖,大風大浪什麼事情沒碰見過,這種事對我而言,壓根不算什麼!快來!完了好繼續下一輪,我一定要讓你們都喝水!”
雲翎的話剛落地,眼前碧色的身影青煙般地一晃,顏惜已經繞過火堆,施施然立在自己面前。雲翎眨了眨眼,便見顏惜微微傾下身來,那雙猶如墨點的眸子此刻正目不轉睛的凝視着自己,雲翎哪敢細看,立刻極其自覺的閉上眼睛,擺出一副慷慨就義視死如歸的表情,那架勢,像極了被朝廷殘酷鎮壓,推上斷頭臺光榮赴死的民族英雄。
須臾間顏惜便逼近了雲翎的臉,他原是存着戲謔的意味打算逗一逗她,他無非只想看看一向豪爽不羈的她會如何,至於親吻這種輕薄無禮的事,以他高傲的性子,自然是不屑爲之。況且,他素來認爲,若非自己心愛的女子,親吻這檔子事簡直是對自身情感的褻瀆。
——想確實是這麼想的,殊不知再好的計劃和想法,也有陡生變故的時候。
眼下,兩人隔得這般近,他清楚地看見她閉上眼睛雙眼皮展開後的那一道淺淺的弧痕,看見她如蝶翼般輕輕顫抖的長翹睫毛,看見她彎彎眉梢裡一點小而可愛的痣,看見她天生些許上翹的愛笑嘴角.....思緒剎那間隨着習習夜風杏花春雨般的涌上心頭,他憶起那一晚,長廊紫藤下他緊擁着她,她偎依在他的懷裡笑靨如花,輕輕淺淺的眼神澄澈的猶如一泓清溪,肌膚白皙如優曇花瓣般溫潤柔軟,含笑的嘴脣櫻桃般紅潤,整個人依稀籠罩着一層仲夏蓮花的清甜氣息......他的心不禁忽地緊了一緊,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在逐步跳的越來越快,猶如擂鼓般激越,砰砰地恨不得要蹦出胸膛來。隨後,他竟鬼使神差地緩緩俯下身去,臉龐一點點一毫毫的向她的脣靠近。
雖然只是遊戲,可兩人的表現卻是有模有樣的,一個合眸羞澀一個神情專注,意境優美氣氛頗好,似乎真像那麼回事,尤其是越潮少主,他認真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表情,哪裡像是一個遊戲,倒更像是假戲真做。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顏葵是看好戲的表情,雲舒柳鶯鶯都是忐忑的表情,而小王爺的表情則是仇恨地,憤憤地,恨不得用灼熱地眼光在顏惜臉上燒出一個洞!
——“哈哈哈!”氣氛極好的時候,一陣大笑陡然爆出,毫不客氣的打破了這表面看起來很不錯的氛圍。顏家書童遺憾的發現,一直閉眼故作認真的女主角在還沒親到的時候意外地笑場了!
“哈哈哈.....”雲翎睜開眼,身子扭到一旁,捂着肚子大笑起來:“不行啦,我會笑場,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好想笑。我怎麼能和顏惜這樣呢,他是我的哥們發小呀,哈哈,抱歉各位,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啦.....哈哈哈哈.....”
她一個勁在那笑,沒發現周圍的幾個人明顯的都鬆了一口氣,除開好事者顏葵。
雲翎笑夠了,拽了拽顏惜的袖子,連連道歉:“對不起啊顏惜,我不是故意笑場的,我忍不住啊!一想到要跟你.....啊哈哈哈我就覺得好好笑.....”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顏惜沉吟不語,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大笑不止的她,臉上依舊是帶笑的,可似乎又隱約帶了一點其他的情愫,至於是什麼,雲翎沒看明白。
半晌顏惜扭過頭,從從容容的將目光落在雲舒身上,道:“既然雲世妹無法履行遊戲要求,那便請雲兄代她飲下那小半桶水以作懲罰吧。”
雲舒還沒答,雲翎已經跳起來,道:“別,別!我再來!我再來!我保證不笑場!你別讓我哥喝那種水!”旋即主動站起身摟住了顏惜的脖子,顏惜端詳了她一眼,嘴角噙起一抹笑,似乎在對她的識時務表示滿意。雲翎生怕自己會再次笑場,故而沒閉眼,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顏惜,顏惜亦凝視着她,那雙一貫含笑的眸子裡此刻清若春水深如幽潭,似有千言萬語要傾訴一般。雲翎被那樣眼神瞧着,心底沒由來一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誰知顏惜身形也跟着動了一動,雲翎便感覺到一隻長而有力的臂膀便穩穩的托住了她的後腰,她嘗試的扭了幾下腰肢,卻發現自己再也往後退不了一分一毫——這真是一個看似溫存實則霸道的動作!驀地那摟住她腰肢的臂膀往前一帶,她的身子便霎時向顏惜靠近了一大截。兩人面對面的看着,只差一尺的距離,便可碰到對方的鼻尖。
下一刻顏惜空着的左手擡了起來,雲翎便感覺自己的臉被一個溫暖的掌心捧住,那手掌的動作輕柔而繾綣,像捧着一件珍寶。待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見她與顏惜兩人已經近的鼻息相繞,彼此的呼吸跟心跳都聽得分毫不落。
“翎兒。”顏惜凝視着她,低低喚了一聲,眸中的笑意褪去,素來深邃幽黑的瞳孔此刻清亮乾淨的不慘一絲雜質,正清清楚楚認認真真的倒映着她的臉。
雲翎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卻隱約的意識到,這一次的他,似乎跟初次的他有什麼不一樣了,卻也想不出具體哪裡不一樣,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道:“嗯?”還沒反應過來,鼻翼間便陡然傳來青荷乾淨優雅的氣息,顏惜清雅的臉已經放大湊了過來。
這一吻即將吻上,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顏家書童剛要叫好,卻見雲舒猛地咳嗽了幾聲,飛快的別過了臉,似是不忍再看,他眼中清冷似水,寂寥如初冬月光。
顏家書童納悶地暗道了一聲,遊戲嘛,幹嘛這麼不高興,吃虧的是你妹妹,又不是你。隨後又將目光緊緊落在親吻的那兩人身上。
那方,兩人雙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只差一指距離了,哦!半指了!哦!即將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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