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吃過,何虹玉盛情難卻,邀請了顏惜一行人在府中留宿幾日,說是要好好款待,聊表心意。顏家書童卻私下犀利的指出,何掌門是要藉着小住的機會,好好的套下他家少主的話,看看顏莊主有沒有梅開二度的打算。對此,雲翎深以爲然,並且進一步補充說明,何掌門不是要看看顏莊主有沒有梅開二度的打算,而是想要自己攀上這梅開二度的枝頭,然後熱烈綻放大功告成功德圓滿。顏葵聽後,深深點頭,敬佩道:“看來雲小姐八卦天資甚高。恐怕除了我顏葵能與之匹配,其他凡夫俗子永遠也參透不了你的高深。”
話剛說完,啞穴便又被一隻優雅的手,蘭花般輕輕拂過。
一干人等便這麼住了下來,何掌門殷勤的將幾人安排在棲霞山莊裡的侯霞樓,其中包括以顏惜朋友蕭翎的身份的雲翎,不過她打算休息一晚便獨行去前方小鎮外的藥泉,完成父命。
侯霞樓,雲翎甚是喜歡這個名字,因爲她喜歡晚霞,就如同她喜歡朝陽,喜歡晴空,喜歡花朵,喜歡鞦韆,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樣,越是美好的事物便能讓時間過得更快,時間過得越快那個人便會越快回來——說來說去,歸根結底她無非是因爲喜歡着那個人罷了。
傍晚的時候,雲翎巴巴的搬了個靠椅坐在侯霞樓下預備看晚霞。但很快她垂頭喪氣的發現,侯霞樓前面有棟更高更大的等日樓,徹底的遮住了晚霞的瑰麗景色。雲翎無奈的嘆了聲:“什麼侯霞樓,應該叫遮霞樓纔對!”
一旁的顏葵驚訝的仰望等日樓道:“哇!好雄偉的等日…樓!”
雲翎怏怏的左右瞟了一眼,便見碧色的身影徐徐而至,顏葵急忙讓出位置。
顏惜半靠在旁邊的靠椅上,道:“雲世妹好興致,可是在這邊看晚霞?”
雲翎道:“是,可是沒有看到。”
顏惜道:“雲世妹在外遊歷的那些年,看到過最美的景象是何時?”
雲翎呆了半晌,眼神黯了黯道:“美景麼?說來好笑,天遙地遠,萬水千山,這些年,我看過無數次斜陽晚霞,竟再沒有一次,比得上當年那次了。”
顏惜好奇道:“哪一次?”
雲翎道:“在塞北某片荒漠…”
話還沒說完,便被顏葵打斷:“荒漠?到處都是沙子,那麼荒涼,這有什麼好看的?”
雲翎笑了笑,託着下巴,臉上有淺淺的澀意:“你若嘗試過,力竭之際將死之時,腦海一片混沌萬物不辨,臨近闔眼的那一剎那,拼盡最後的全力微微睜開眼,看到這漫天蒼穹中瑰麗的無盡夕輝晚霞時,神臺霍然一片清明,你回想起這世間種種種種,便帶起深刻的不捨,徹骨的留戀之感,此時你自會知道那刻的晚霞有多震撼的美了,因爲它代表着所留戀的,人世間所有的美好。”
顏惜聽着她這樣忽如其來的感嘆,感到莫名沉悶,又聯想起那日山洞中她身上那大片的可怖疤痕,沒由來心下一緊。待得他想追問的時候,雲翎卻臉色一轉,笑吟吟的問他:“箜篌姑娘呢?怎麼沒跟你來?”
對所有八卦情愛史尤其是主子的最爲關切的顏葵極欠教訓的j□j嘴來,道:“少主,你這回莫不是要將箜篌姑娘帶回越潮島?”
顏惜沒答,目光卻古怪的落在雲翎臉上。
雲翎咳了咳,將顏葵拉到一邊:“兩情相悅本是人生極爲美滿的好事,不過鑑於當事人還處於私定終身的階段,所以我們還是不要追問那麼多了。”
顏葵想了想,敬佩道:“雲小姐實在善解人意。”
顏惜推開顏葵夾在兩人中間的臉,嘴角一絲笑搖搖欲墜:“雲師妹這麼肯定我要帶箜篌回島?”
雲翎理所應當的答:“人家姑娘現在無親無故,孤苦無依,眼下不是隻能指望你麼?再說你們都……都那樣了,難道你現在要棄她不顧麼?”
顏惜眉梢掠過一絲愕然:“我們哪樣了?”
“就是那樣啊!”雲翎慢吞吞轉過臉去,乾笑道:“非禮勿言非禮勿言,此事還是含蓄一點好,描述的太過具體便過於香豔……你懂的。總之我對你要帶箜篌回越潮島一事完全瞭解明白,我覺得此舉甚好。若顏世伯不接受你們的私定終身,你將箜篌姑娘先安頓在雲霄閣也可以,尋了合適的機會再帶回去也算是個折中的法子。”
顏惜笑容一斂,拂了拂袖子道:“真是多謝雲世妹關心,可我帶誰回越潮島還輪不到雲世妹做主罷?!”轉身離去。
雲翎呆看着顏惜離去的背影,疑惑的問:“他爲什麼突然不高興?”
顏葵分析了半晌,道:“你一口一個私定終身的,什麼叫私定終身啊,少主性格一向奔放,直接私奔了去不就好了嘛!你忒太小瞧他了!被女人瞧不起的男人都是很傷自尊的,少主現在內傷了。”
雲翎思考了片刻,當真覺得對不起顏惜,決定下次不再用私定終身這個詞了,改用思想前衛。
是夜,夜涼如水。
雲翎方纔與顏惜一起被何虹玉請去華廳小酌。因着自己困的慌,便留下顏家主僕先行回了房間。
窗外夜幕深深,雲翎吹了燈上了牀榻,正要閤眼奔向失眠的不歸路時,門外走廊響起一陣輕巧的腳步聲,雲翎豎起耳朵,聽到腳步聲離自己房間越來越近,最後停在自己的窗檐旁。
雲翎不動聲色的假裝出勻稱的熟睡呼吸聲。
房間外的人滿意的耳語一番,緊接着,一根細細的管子捅破窗紙插了進來,隨後,一股白煙便順着細管嫋嫋冒出。
片刻後,雲翎臉輕輕一歪,徹底昏睡了過去。
房外人推門進來,輕手輕腳將雲翎裝入一個大箱子,果斷擡走。
紅燭高燃,房間裡一片喜慶的顏色,大紅的桌布,大紅的地毯,大紅的窗幔,還有些美酒紅棗白果之類,不過擺放的有些亂七八糟,乍一看這房間比較像一間草率的婚房。
房間正中,擺着一張大大的牀,大到讓人懷疑它是不是兩張牀拼成,仔細看去,那紅色的帳幔上還描着鴛鴦圖案,不過此鴛鴦並不是真的寫實鳥,而是一種文雅隱晦的比喻手法,偶爾當名不正言不順的時候,圖案裡的場景便也可稱作野鴛鴦。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講,這圖案但凡有點見識的文人雅士看了後都會抹着噴涌的鼻血說:“啊!這春宮圖怎一個放蕩了得!”
能把自己夜夜都置身於這樣的春宮圖下的人,當真是有品味。
此刻,這極具品味的性情中人,正戴着帽子蒙着右眼,向牀上的溫香軟體看去。
何洪威搓搓手,雙目淫光迸射,傾下身子去解牀上之人的衣襟。牀上那人雪膚花顏,正毫無知覺的沉睡着,對這即將到來的危機絲毫不覺。
——曲箜篌。
何洪威的手剛摸上曲箜篌的扣子,便聽外面一陣緊湊的叩門聲響起,隨即有人小聲的附在窗邊扮作布穀鳥的叫聲。
何洪威趕緊打開房門,門外的幾個隨從立刻將大箱子擡了進來。何洪威驅退了一干手下,只餘一個心腹在房間。心腹打開了箱子,便見藕荷衣裙的少女正沉沉的睡在箱子裡面。
何洪威面露喜色,哼哼一聲,道:“越潮島那廝擄我女人,傷我右眼,還當衆羞辱我,如今我便要將這恥辱百倍的還給他!”
“爺,小的這就幫你泄憤!”何洪威的心腹手下聽了這話,眼神精明的閃了閃,立馬抽出腰間的刀,向雲翎當頭砍去。
“住手!”何洪威眼明手快,噹啷的打落他的刀,又狠狠的踹了一腳,又驚又怒。
那隨從一臉委屈:“爺,您說要百倍的侮辱那姓顏的,難道不是打算殺了姓顏的身邊這兩個女的嗎?”
“蠢貨!”何洪威又踹了那隨從一腳,道:“就殺了這兩個女人,未免太便宜那姓顏的了!那姓顏的在酒樓不是要英雄救美嗎,我偏不讓他得逞,今日我就將這兩個女人擄來,讓她們成爲統統我的女人!姓顏的越是護着這兩個女人,我便要越玩弄她們!我會慢慢地,好好地用這兩個女人,羞辱那姓顏的!”
那隨從伸出大拇指,道:“爺,您這樣既能給那姓顏的戴了綠帽,又得到了兩個美人,一箭雙鵰,高,真是高!”
何洪威朝房間環視了一眼,“今晚便算爺的洞房吧,爺要好好的享受一下爺新娶的兩位夫人!”何洪威一笑,低下頭朝雲翎看去:“尤其是這位帶刺的玫瑰花。”
那隨從左右看了一眼,臉色略略不安的說:“小的記得這位夫人武功高強,我們就憑那麼點迷香,真的迷的住她嗎?”
何洪威得意一笑,道:“爺這可不是普通的迷香,爺這是七日散,是我們棲霞過去一位酷愛煉丹的師叔祖煉出來的,此迷香威力比平常迷香烈上十倍,因着威力太過霸道,所以被我們棲霞列爲禁藥,爺好不容易纔潛進甄寶閣弄到手一小瓶,平日裡還捨不得用呢!想當年對付千尋手劉老怪,爺就下了那麼一點點,那老怪就直接昏睡了三天三夜,潑水都澆不醒,更別提這小妮子了。”
那隨從一臉崇拜,道:“爺,高,您真高!”
“嘿嘿,所以…”何洪威仰天一笑:“這小美人必定是爺的囊中之物了!”
何洪威俯下身子,便見身下美人纖眉長睫,脣若粉瓣,聯想起那日她高坐欄杆之上,打鬥間談笑不斷言笑晏晏,一雙清波般的眸子輕輕淺淺的看着人,流轉間偏又含了一絲慧黠,整張臉龐便因爲這雙澄澈的雙眸顧盼生輝,神采飛揚,不由心下狠狠一蕩,道了聲:“美人,我來了…”伸了手便向雲翎細膩如脂的臉龐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