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鬥!
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個,同樣是在講斬殺。
因爲角色的一切都是時代造成的,都是社會宣傳而形成的。從這方面來講,與天鬥,就是在鬥爭腦子裡的扭曲。
我命由我不由天,同樣也是在斬殺腦子裡的扭曲。不要順從腦子裡的扭曲,因爲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是“天”賜予的,根本不是自己思考所得。
就算是自己思考所得,基於思考的東西,那些做出判斷的根基,同樣是“天”賜予的。
我不應該聽從這些虛假,我不應該相信這些扭曲,腦子裡的垃圾不配控制我的生命。
所以,我命由我不由天。
如果將所謂的“不由天”解釋爲對命運的抗爭,同樣也是一種斬殺。
難道自己生而爲人,這不是一種命運?難道我的性別不是一種命運?難道我跟隨社會潮流努力追求,這不是一種命運?
如果所謂的命運只是底層人民通向上層社會的話,那麼這是對命運的一種侮辱。
想想就覺得好笑,自己若是按照這種東西寫,會有人看嗎?當主角正在霸氣熱血仰天吶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旁邊的配角就問,“那麼,要不要反抗自己性別的命運呢?要不要反抗自己審美觀的命運?要不要反抗自己努力追求社會宣揚的人生巔峰呢?”
一下子,就感覺整個畫面充滿了諷刺。
誰會相信我的言辭?誰會認可這種說法?當然,有沒有人相信我不重要。從對方的角度來看,根本不需要相信我,就像我不相信其他人一樣。從我的角度來看,我根本無法知道對方是否是真人,所以相信與否變成了一種程序設定。
我能做的,就是接受這個結果,然後按照生活流動繼續做這事,或者去做其他事情。
袁長文此刻才發現,自己這麼多年的教導完全就是誤導。因爲就算自己是帝國第一人,就算自己的弟子衆多,所有的教導都是強行讓弟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修行。
哪怕是給予弟子自由的選擇,事實上,所謂的自由也只是我理解範圍內的自由。如果弟子拒絕修行,我肯定會不同意,然後強行讓其繼續努力攀登。這種扭曲,就是一代一代被傳承下來。
自己思考,纔是黃金法則。
我能交給弟子什麼?讓他們努力相信我的說辭,就像相信其他事物那樣?不傷及角色,根本不可能走到真實。因爲角色不真實,而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不真實性。
當這種深深相信被摧毀的時候,就是如同斬殺一般痛苦難受。而假設某人一直都不相信自己的角色,那麼他生活在這個世界一定非常詭異。的確沒有斬殺的痛苦,但自己處於沒有絲毫歸屬感的彷徨。
沒有經過相信角色,直接到達不相信角色,那麼勢必不會理解整個世界的人究竟怎麼回事,爲什麼那麼多人都沒有覺察到自己根本不是自己那個角色?看着一個個活人,卻如同傀儡一般的生活,難道還不詭異?
就像所有人都在夢遊,想想這種場景,完全可以構建一個活生生的鬼屋。
誰會認爲自己在夢遊呢?
至少我不會承認自己是在夢遊,我會認爲自己擁有自由意志,自己能決定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慎重而選擇的。
那些思考,那些相信,那些毫無根據的肯定句,現在看來如同狗屎一樣噁心。但有時候,自己還是會拿着這些狗屎到處炫耀。畢竟自己的狗屎如此與衆不同,上面寫着關於真實的各種推理。
但,依舊是一坨狗屎。
夢遊者最煩的,就是被叫醒。據說,叫醒夢遊者會引起夢遊者發瘋發狂等一系列高強度情緒反應。就像很多人接受不了關於真實的種種推論,不會誠實的承認這一切。當然,這不重要。
關鍵在於我自己,這個宇宙除了我還有誰呢?我爲什麼要去叫醒夢遊者?自己都還在苦海中掙扎,又如何能幫助同樣在苦海中掙扎的別人呢?
所以,關心自己的斬殺才是關鍵。
沒有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
我很想宣稱自己沒有問題,於是就完成了。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我還沒有完成,那麼就意味着自己還有問題,還有阻擋。儘管此時這個阻擋還未出現,僅僅是隱約有點點朦朧的感覺,還沒有如同大山那樣壓倒自己。
可是,阻擋一直都在。
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害怕生活,哪怕是現在也會常常害怕生活。不過也算是一種進步吧,至少曾經的我不會認爲這是害怕生活。想想也是,曾經的我會認爲這是一種計劃,儘管有些許擔心,但更多的是想要掌控生活。
因爲害怕,所以纔會想要掌控。
而害怕生活帶來的另一方面,就是永遠都會覺得不夠多。之前我以爲這是角色的自身設定,但明顯是整個帝國的宣傳結果。從各個方面都是宣傳這種思想,軍隊要強大,經濟要強盛,戰士要強壯之類的。
如果是一個沒有恐懼盛行的社會,如果人人都不害怕生活,如果父母不會灌輸什麼所謂的對未來負責之類的。那麼,角色長大之後漸漸就會不害怕生活。從此,這個虛假的世界便成爲一個遊樂場。
而不是像現在,我被恐懼牢牢束縛,不敢輕易動彈。當我不得不動彈的時候,往往面臨是一種頭破血流的困境,一種死亡也比被恐懼束縛要更舒服的絕望。此時的掙扎,不僅僅是打碎恐懼,也會直接把角色打碎。
角色的根本設定,就是永不停息的認可自身的真實存在。只有這樣,才能放肆遊玩整個虛假的世界。而當我打碎角色的時候,也就無法認可虛假的二元世界,從而喪失了一系列享受和娛樂的能力。
當然,目前爲止這些只是一種猜測,我不會傻傻的以爲這些猜測就是真實。相反,我必須提醒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所思考的每一個念頭,提醒自己這些玩意都是扭曲。
當看到那些毫無常識的人,我在看不起他們可憐他們的同時,必須告知自己,我同樣也是無知。他們是不知道某些常識,而我是將某些毫無根據的猜測當作肯定句。
這樣看來,我反而是應該被可憐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