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放學比平日要早,柳卿肚子也不餓,悠悠然的就準備先回房間換身衣衫,全嬸急步上前稟報道:“公子,杜公子來訪。”
“不是說了最近不見客嗎?”
看自家公子完全沒想起來那人是誰,全嬸說得更詳細了些,“來的是杜公子,清遠府城的杜公子。”
柳卿停下腳步,面上有些驚訝,要不提起她都快忘了這人了,“他不是成了姚家的乘龍快婿了嗎?怎麼會來找我?”
“這個奴也不清楚,只是杜公子來了很長時間了,一直在等您。”
走得稍近的幾人才知道她上午從不見客,這杜容夏是她曾經最相熟之人,還知道她女兒身的秘密,如今,卻是憑添了幾分陌生,就不知道今兒個上門來是見故友呢還是……代表姚家上門。
“那便見吧。”
來京城已經有兩年,杜容夏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拮据到連上京的盤纏都沒有的杜家旁枝,褪去了所有青澀,眉目間已經滿是成熟男人的沉穩。
只是握緊的拳頭出賣了他此時內心的澎湃。
身爲姚家的嬌女婿,他算得上是平步青雲,憑着過人的學識和聰明的頭腦,以一個外姓之人在姚家佔有了一席之地,就算有一部份原因是因着夫人在孃家的寵愛,但是他付出的努力從來就不少,他從來就知道,要得到什麼,相應的便會失去什麼,可能代價有點大,但是隻要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纔有可能去抓回已經失去的,不然,他連比肩的資格都沒有。
希及……希及……
“石巖兄,好久不見。”
就算兩年不曾相見,這聲音他也絕不會聽錯,只有希及的聲音纔會讓他這般舒服,像是微風拂過臉上,撓過心裡。
起身回頭,眼神中露出故人相見的歡欣,“好久不見,希及,沒想到這名滿京城的柳公子居然真是你。”
柳公子之名聽了甚久,他卻一直沒想到是希及,當時希及只說可能會回家,從沒說過她也要來京城,而且憑着一己之力辦出了這麼多事。
若不是這次聽岳丈說起柳公子的全名,並且提到他也是來自清遠,他還會錯過。
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手拿摺扇,一臉風流,眼角眉梢帶着些融人的暖意,就算明知道那是假象,他還是不可避免的以自己都不可知的速度在淪陷。
他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不要說現在希及名望甚隆,就算是以前名聲不顯時,希及都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女兒身份,所以整個京城都只有他知道,這個雅緻無雙的柳公子其實是個女嬌娥。
那麼,也只有他纔會以男人的身心去愛慕希及,其他人,會傾慕,會佩服,會引他爲知己,卻無關情愛。
他還有機會,只要他得到他想要的,他便有機會,姚家,從來都只是他的跳板。
“聽說你成親了,恭喜,原本想送份賀禮去的,想想不太合適,便沒有露面,石巖,女子總是無辜,不管你的心有多大,都不要傷了你的夫人。”
柳卿隱諱的說出勸誡的話,倒不是怕事,而是不想和一個有婦之夫糾纏不清,女人何苦爲難女人,更何況是在這個女人總是被犧牲的年代。
她對杜容夏沒有愛情,一開始就沒有,但若是杜容夏的本心能堅守下去,她也不介意自己給自己找個夫婿,有個伴陪着總好過一個人孤單到老。
杜容夏有些慌,急切的想解釋他的所作所爲,想告訴希及他的心裡只有他,那個女人從不曾得到他的心,可是看着希及通透的表情,他什麼都說不出來,靜默了半晌才道:“希及,我的心從沒有變過,只是我若不抓住這個機會,我永遠都不會有出頭之日,也永遠不會有和你比肩的資格,你看,就算不靠家族之力你也能做出今天這番成績,能得他人擁戴,這樣的你不是無能之人能擁有的,你也看不上,希及,我現在沒有其他奢求,只希望依然和你還是朋友。”
柳卿靜靜的聽着,懶得去管這是以退爲進還是真的希望能繼續做朋友,她站在自己劃定的界限之內就可以了,“你是以杜容夏的身份,我的舊友來和我做朋友,還是以姚家女婿的身份?現在想接近我的世家不少,我不認爲姚家會是例外。”
“確實如此,今天來這便是姚家老太爺授意的,想讓我以同是來自清遠和你搭上關係,進而拉攏,甚至還說姚家還有數個雲英未嫁的閨女,若是希及有意,任君挑選,我也只是借了這個便利來見你罷了,你不用理會姚家,也不用把我姚家女婿的身份記在心裡,還當我是以前的杜容夏即可。”
搖了搖扇子,柳卿笑得眯起了眼,“任我挑選啊,這女人到底是畜牲還是人?真是可憐,若是我的家族也想如此操控我,呵,那可就好玩了。”
全嬸眼觀鼻鼻觀心,柳家的女兒從來就是寶貝,柳家歷來男丁昌盛,只有這女兒稀罕得很,不要說當成工具了,就是聯姻都是給劃出一個大大的範圍,讓她在其中挑選。
更何況小姐還和那些養在深閨的完全不一樣,所以小姐的擔心她是一點也沒放在眼裡。
杜容夏露出帶着點縱容的笑意,這樣的希及真是讓他懷念,每天午後的藏書閣,希及在那裡挑選書冊,他在一邊修葺竹簡,就算完全沒有交流,也覺得愉悅,這個人,從來就佔據着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希及,現在的形勢有些奇怪,明明好像把你捲入到漩渦中去了,卻又沒有一個人對你出手,聽姚家老爺子透出來的意思,也是讓我接觸你,拉攏你,卻並沒有說如果你拒絕拉攏要怎麼對付你,姚家霸道慣了,拉攏不成翻臉的事不是沒有做過,這事真真有些讓人想不明白。”
這時候敢對她出手纔是怪了,好歹她現在也是隱藏中的皇子師,衛孚那話裡的意思,在皇帝那裡都是過了明路的,在這麼多人都盯着她的時候來對她不利,那不是明擺着和皇帝叫板嗎?姚家若是連這點都看不透,這傳承怕是要斷了。
柳卿沒有說透,引了別的話題岔開,杜容夏是個聰明人,知道希及自己明白就沒有再追問,他現在只希望希及好好的,能多給他一點時間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