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繼回到如意殿的時候,整個宴會的氣氛已經有些疲倦了,很多人都喝的醉醺醺的,魏無徉無奈地站在殿上,看着相攜進入的寂月涼和流螢兩人,笑的很是忍耐。
“走吧。”寂月涼主動拉起流螢的手,朝着殿內走去。
流螢看着整個大殿裡的人都朝着他們兩個看過來,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寂月涼的手。
“別動,乖乖的。”寂月涼偏頭便瞧見她十分不自在的神色,越發緊緊地抓住她細嫩的柔夷,帶着她一步步走入殿內。
流螢從來沒有試過和一個男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牽手,雖然寂月涼是皇帝她是妃子,但是這樣怪異的感覺還是讓她渾身不自在。
掙脫了幾次掙脫不來,流螢索性一邊忍受着奇怪的心情,一邊在衆目睽睽之下朝着她的座位而去。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流螢總覺得在路過穆秋大哥的時候,寂月涼故意將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暴露在穆秋的視線之中。
可是穆秋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反而還好笑地看了寂月涼一眼,嘴角一撇突出一句:“無聊。”
寂月涼自然是沒有聽到這句話的,否則的話,穆秋今天是不用安然無恙走出這如意殿的門了。
將流螢送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寂月涼又俯身囑咐了幾句,這才放心地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流螢低頭盡力地掩飾着臉上的酡紅,不願意叫旁人瞧出來。
侍候在她身後的紫蘭更是喜形於色,崇拜地看着寂月涼的背影開口讚揚道:“皇上剛纔帶着娘娘走進來的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爲天神降臨了!”
流螢兀自害羞,紫蘭自顧自感嘆,誰都沒有注意到梅妃正震怒地盯着離她不遠的流螢,狩獵的筷子都要被她纖細的手指給掰斷了。
所以她的猜想沒錯,皇上喜歡的那個女人,就是旻婕妤!就是將軍府的於靜心!
她憑什麼啊?寂月涼爲何會對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失魂落魄啊!
她等了寂月涼將近十年的時間,她從小就決定要嫁給他了,即使明知她成不了皇后,成不了她唯一的妻子,她都不在乎。
可是,她很受不了他將自己的心交給另一個女人!他可以一輩子不愛任何一個人,但是要愛的,只能愛她一個啊!
殊不知,平日裡端莊冷清的梅妃在衆人無暇關心她的時候露出了毒蛇一般陰冷讓人恐懼的表情,一旁等候着的白芷感覺自家娘娘的情緒不太對,便問道:“娘娘,您要不要先回宮啊,宴會已經結束了。”
“你閉嘴!”她突然回頭,瞪大的眼睛裡幾乎只剩下雪白的眼白,將白芷下了一跳。
白芷安靜地又退回她的身後,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抖得厲害,完全控制不住的顫抖幾乎讓她哭出聲來。
太后和皇后身子疲乏,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便已經離開,現在這殿裡就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大臣還有梅妃,端謹還有流螢。
流螢留下來的本意是爲了和母親多兩句話,她進宮一次不容易,而她出宮一次亦是艱難,這樣見面的機會太過難得,她一點都不想錯過。
終於等到寂月涼也準
備離開了,她朝着他指了指正在同其他幾位誥命夫人話家常的王蘭心,擠了擠眼睛,又雙手合十,真誠的衝他彎了彎腰,寂月涼這才寵溺的笑着點頭,然後離開了如意殿。
得到了他的准許,便是今天晚上將母親留在景逸宮也是可以的。
流螢一時高興,居然將穆秋給忘記了,等到她反應過來時,穆秋已經不知去向了。
大概是已經離開了吧?她剛纔瞧見他一直在喝酒,這會兒估計已經醉了吧?
“娘!”看着王蘭心同那些誥命夫人告別,流螢趕忙一蹦一跳地蹭過去,挽住她的胳膊撒嬌道:“娘,想你了。”
“娘也想你了。”王蘭心一轉身,便纏上來一個粘人的小東西,她看着掛在她身上的流螢,哭笑不得地點了點她的鼻頭。
“那今日就不要回將軍府了,留在宮裡陪女女兒吧?”流螢得寸進尺,死皮賴臉地在王蘭心的身上蹭來蹭去。
這樣小女兒家模樣着實讓一旁的嵐煙大開眼界,她看着一點都不驚訝的紫蘭,悄悄出聲道:“娘娘平日裡在家就是這般同將軍夫人相處的?”
“並不是完全如此。”紫蘭想了想自己陪着她回去的幾次雖然也依賴也愛撒嬌,但是到了如此程度的次數該真是屈指可數。
“那爲何今日?”嵐煙開始沉思,一般女兒家都是受了委屈才會尋求母親的安慰和保護,難不成剛纔在外邊之時,娘娘被皇上欺負了?
兩個丫鬟在一旁胡亂猜測,流螢則生拉硬拽終於將王蘭心拉回了景逸宮,然後關上殿門道:“門也關了,母親就不要想着回去了。”
“流螢,別鬧。”王蘭心還是很堅持,如果不是身爲誥命夫人必須出席宴會,否則她是不會來這宮裡的。
“母親。”流螢伏在她的膝頭,擡起眼睛看着燭光裡王蘭心慈愛又無奈的目光再接再厲:“今日夜裡我們母女倆好好聊聊,流螢已經很久沒有同母親聊過天了。”
可憐兮兮的流螢很快就爭取到了王蘭心的同意,在看到她點頭的那一剎那,流螢幾乎高興地跳起來。
加上上一世的時間,她已經有將近整整十年沒有同她睡過一個被窩了。
小時候她住在將軍府的那段時間,她晚上不睡覺,雖然不害怕,也不哭鬧,就是睜着眼睛,清醒得很。
那個毛病一直跟隨到她抱着她睡了幾個晚上之後纔有所好轉,她在她的懷裡能感覺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溫暖,一種無法被替代的歸屬感。
第一天晚上,她堅持到了天明才勉強合住了眼睛;第二條,她只能堅持到半夜了;之後入睡的時間越來越短,甚至有一天在她還沒有上牀抱住她的時候,她便已經睏意叢生,看着她靠過來的時候便已經睡過去了。
她的症狀好轉了,王蘭心就沒有必要再抱着她睡覺了,而她也沒有藉口再搶佔別人女人的懷抱了。
後來爲了再一次被她抱着睡覺,流螢曾經相處了繼續睜着眼睛到天明,說不定她就又回來了呢。
可是這樣的計謀被於俊心於靜心兄妹倆看破了,他們抓着她的頭髮將她打了一頓,說她一個叫花子不陪有母親,也不陪
被王蘭心抱着睡。
之後流螢就再也沒有奢求過讓王蘭心抱着她說過,那怕後來她是真的又陷入了無法入睡的症狀中。
夜深了,流螢同王蘭心並排躺在景逸宮內殿的牀上,雙雙愣怔着盯着頭頂的輕紗幔帳看。
“流螢?他對你怎麼樣阿?”就在流螢以爲王蘭心已經睡過去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到。
“他,待我很好。”流螢在黑暗中露出淺淺的笑意,尾音輕輕揚起,聽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那就好。”王蘭心長嘆一口氣,又道:“是將軍府虧欠你太多了。”
從小時候撿到她,到之後自願進入景王府給景王當殺手,她的人生道路基本上是被將軍府的人逼迫着走出來了。
“母親,不是這樣的。”話題突然沉重起來,她當初一氣之下離開將軍府去景王府確實有一點將軍府的因素,但是並不全是因爲將軍府,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爲她自己。
於靜心兄妹倆從小到大到看不起他,更別說想姐妹一般對待她這樣美好的設想了。
當初她撒謊想要同母親一起睡,被他們發現之後狠揍一頓,那時候她還沒有任何的武功,因爲天生體弱更是比不上身爲男生的於俊心。
他們將她隨手丟在她的房間,讓下人看好她,不讓她去找母親或者於錦藍,對外便說她又不知道發哪門子瘋,誰也不想見,所以叫人別去打擾她。
整個將軍府都知道撿回來的這個小姑娘性格怪異,不能同平常人相比,故也沒有人來求證這個說法是否是真的。
偏生那段時間王蘭心身體不好,臥病在牀無法行走,她雖然十分想去探望她,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作罷。
後來真正想讓她離開的事情便是寂月景。
她救了重傷的寂月景,將他帶回了將軍府,還用王蘭心偷偷塞給她的上好金瘡藥救了他的命。
她將他藏在自己那間偏僻的屋子裡,本不願讓任何人發現,誰知道平日裡絕對不會進她屋子的於靜心在那個下午就進去了。
然後,告訴了寂月景,說她救了他的性命,她叫做於靜心。
流螢心碎地看着他們逐漸墜入愛河,看着他們出雙入對,看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幸福地無以復加的於靜心。
她告訴自己,這些東西,原本都是屬於她的,是於靜心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現在想起來,就算當時寂月景知道救他性命的是她,大概也只是會謙恭地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之後便與她保持距離,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她想要奪回自己的東西,可是她不能對不起將軍府,於錦藍救了她的性命,王蘭心讓她冰冷的人生裡第一次出現了溫暖,她不能忘恩負義。
所以她選擇自己離開將軍府,然後跑到景王府裡,說她可以爲他做任何事情。
寂月景當時饒有興趣地用手指輕挑她的下巴,將她遮住眼睛的劉海撥開,看着她的臉說了一句話:“沒想到你同靜心長得還挺相似的。”
她當時以爲這句話將會是她的救贖,可是最終卻成了埋葬她的黃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