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楊勇大概很難相信,世界上還有那樣迅疾從容的身法。
薄刃逼近身前的一刻,宇文徵沒有絲毫慌亂神色,反而一動不動,遙身靜立,脣邊還掛着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
楊勇掌心捏一把冷汗,刀柄攥在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
因爲他知道,來不及,就算自己現在撲出去相救,也是來不及的。
出手的人太快了,快得仿似沉月幽林中倏忽而過的一道鬼影,抓不住,甚至看不清。
而宇文徵,禪定如佛,似乎完全沒有躲避或者抵擋的意思。可是下一瞬,楊勇就發現,自己錯了。
宇文徵不是不躲,而是在掌握最好的時機。
刀若流雲,揮舞耀芒飛襲而來,黑色衣袂揚起,與刀光相映,眼看那滴血的冷刃即將劃開他的胸膛。宇文徵忽地向後傾身,整個人幾乎貼地而飛。
彎刀刺空,那個身如魅影般的殺手卻未收刀再攻,而是順勢一躍,似展翅大雁般掠起,刀影在他手上高速旋轉,挽成一朵銀色燦花。
凌厲的刀風像是要將每一個置身他彎刀下的人都斬成肉碎。
楊勇在旁看得越發心驚。
如果說,在身法速度上,宇文徵尚且不落下風,甚至高上那殺手許多,但在兵刃上,宇文徵已然處在弱勢。
他赤手空拳,對方則神兵在手,怎麼看,宇文徵都是吃虧的。
可宇文徵好像並不擔心這些,且還有閒暇點評對方的刀法:“不錯,看來宇文恆沒白訓練你們。”
殺手專心攻勢,並未理他,
兩人一退一逼,眼看已繞了小院數圈,周圍刀影落下的銀光還未退散,宇文徵卻悠然笑開,語聲在疾風中凝而不散,還有淡淡回聲:“就這些本事了?好吧,陪你玩夠了,現在也該送你上路了。”
話音未落,他挺身立起,正迎刀勢而去,黑影殺手有片刻怔愣,手上動作隨之一滯。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攻勢更猛,攢動全身起勁與宇文徵迎面相對,刀影繽紛如落花,又似星宿墜落,濺起一片光雨。
兩人身影被光幕所掩,看不見情形,唯聽得幾聲鏘然,只是太平常,太細小,細小得就像稚子孩童舉劍對招,只是遊戲玩笑,沒有半點凌厲殺意。
過了很久,久到寒月東落,晨曦將起,那道光幕總算漸漸消失,隱隱約約露出兩道人影,一立一跪,一個飄然遠望,一個埋首無聲。
待零碎光點徹底散去,楊勇再定睛一看,那個黑影殺手垂着腦袋,雙目渙散,跪在宇文徵腳邊。遮住半張臉龐的烏黑麪具下,淌出幾滴血跡,脖間橫亙一道血痕,正徐徐沁出血珠。
他的彎刀就插在地上,鮮血順着鋒刃浸入黃土。
而他,已經沒有氣息了。
至此,這場驚險又精彩的拼殺,以宇文徵的勝利結束。
誰都沒有看到那光幕中發生了什麼,卻誰都能想象到發生了什麼。
宇文徵保持眺望姿勢默了一會,寬袖一拂,轉身離開,楊勇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急叫住他,道:“王爺,這個人的屍體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