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簡太師來到了他的書房,蘭姨和簡太師的侍衛都被留在了門外。
剛剛燃上燈燭的房間,映出一片昏黃的光暈,正值暮陽斜照,簡雲苓的衣襬於交疊的光影中漾開一圈圈細密的漣漪。
簡太師不若往常捧茶端坐的嚴厲模樣,親自執了簡雲苓的手,領她到窗邊擺着的那盆寒蘭前,藉着餘暉的微光,難得和藹地笑道:“苓兒……”
那笑聲就像是食人骨肉的惡魔在下手前的最後一番通告。
簡雲苓厭惡的甩開他的手,從身旁冬日猶開的寒蘭枝葉上摘下一片,放在鼻端輕嗅了下它雅淡的香氣,答非所問道:“你這寒蘭倒是照顧得好,比以往照顧我這個女兒,可要用心多了。”
簡太師眼中亮起一絲寒芒,嘴角卻牽起誠懇的笑,道:“苓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對爹有所誤會?”
簡雲苓聞言,眉梢輕揚,慵懶笑道:“誤會?”手一鬆,幽綠的枝葉飄搖落地,被她毫不留情地踏過,支離破碎:“天下間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兩個字。世人不是傻子,可那些不知廉恥的鼠輩好像總以爲,只要說出這兩個字,就可以把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好像這兩個字的存在,就是爲了讓他們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的!”
簡太師的眸色在一瞬間轉爲凌厲,彷彿化作千萬只冷箭,恨不得穿透簡雲苓單薄的身體:“什麼?不知廉恥?鼠輩?”
簡雲苓悠然踱步到簡太師的桌案前,伸手取過他平常慣用的那方紙鎮,掂在手裡賞玩半響,然後隨意往桌上一扔,沉重的青銅砸在價值千金的老坑石硯上,留下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墨汁沿桌緣淌落在地,發出異常清晰的滴答聲響。
“不用懷疑,我說的就是你,還有宇文恆!”
簡太師怒不可遏地厲聲吼叫着:“大膽,你怎麼敢直呼聖上名諱!”同時高高揚起了手臂,電光火石間,一個用盡全力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到了簡雲苓的臉上。
她卻輕而易舉地擒住了他的手腕,笑意漸冷,那雙寒星似的眸子裡,飛霜如刀,片片割劃出嗜血的殘忍:“呵,我有什麼不敢?他‘宇文恆’三個字,我便是叫了又如何,怎麼,你又想像對付司貴妃那樣,拔了我的舌頭,剜去我的雙眼,然後給我灌下一碗毒藥,就此永絕後患嗎?”
簡太師雙目圓睜,極爲震驚地向後踉蹌了一步。
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從哪裡知道的?還有誰知道了?
就在那片霎的光陰裡,無數個疑問從簡太師腦海中掠過,一口血氣堵在他心口,讓他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簡雲苓將他的每一抹神色盡收眼底,脣勾得愈發豔麗妖冶,道:“其實,我是沒什麼意見的,就怕你不敢,畢竟,我堂堂翰王妃在衆目睽睽下走進了你簡府的大門,如果今天我走不出去,那麼明天,你們簡府這一大家子,便可以乖乖坐着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