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乎漠然的冷靜,彷彿一場蓄勢待發的風暴,瀰漫在靜謐,寒冷,空曠的深山裡。
一場瘋狂的自相殘殺藏在這風暴中央,隨時掀起腥風血雨。
安排這場試煉的人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要從他們當中選出真正的強者。
因爲僅靠自己揹包裡的那點物資,要在什麼都沒有的山裡生活一個月,幾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搶奪別人的物資。
而爭搶一旦開始,必是你死我活。
這也是他們學到的最基本的規則之一:一旦出手,絕不可以留下活口。
簡辰逸至今難忘那一個月的情景。
白茫的雪山,在頃刻間變成了人間煉獄。不過一個晚上,雪地裡,枯樹上,就已是遍地的屍體和血跡。
有的人被大卸八塊,屍身隨意散落在紅色的雪地中,已經辨認不清原來的模樣。還有的人光着身子,面容青紫地蜷縮在某個不起眼的山洞裡,看樣子是被扒了衣服,活活凍死的。
大家瞭解簡辰逸的實力,輕易不去招惹他,這也就減少了他許多的體力消耗。
於是他開始在山中游蕩,碰到一個死去的人,就葬一個,有幾個實在找不全身子的,他就折了樹枝代替,但盼他們魂歸九天,入土爲安。
中間有幾次他的水喝盡了,食物也吃完了,找不到補充,便化了乾淨的雪解渴,挖野草根充飢,還是勉強堅持了幾日。
但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隨着時間的過去和人數的減少,僅剩的那些物資,必定會成爲搶奪的焦點。
第一個人找上他,拔出刀的時候,簡辰逸在他臉上看到了解脫的表情。也許,他是明知打不過簡辰逸,故意來尋死的的吧,說到底,那樣的境況,死了確實比活着輕鬆些。
對方體力衰弱,意志也漸漸消散,戰鬥力本就弱,簡辰逸沒有怎麼費力,三招便打暈了他,拿走了他的揹包。
結果沒想到,那個人一倒下便沒了氣息,簡辰逸對着他的屍體出了半天的神,想了一段超度的佛經,跪在雪地裡給他念了,最後尋了個乾淨僻靜的雪地安葬了他。
接着,來了第二個,第三個,眼看鼓起的雪包密密麻麻快佔滿了整個山頭。最後兩百人終於等來了接他們出山的教官。
五千剩兩百,這樣的結果,任誰聽了都會爲之悲嘆。
但那些活下來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麻木的木訥,沒有任何悲傷。彷彿靈魂中最後的那點人性已隨風而去,只剩下這具滿身血,滿身傷,沒有感情的軀體。
他們腳步踉蹌地拖着各自的佩刀走出那座大山,身下是觸目驚心的一地血痕,但誰都沒有去看,去注意。
他們明明一個個都無力地隨時會昏死過去,但彼此卻沒有相互攙扶。
那個冬天,註定成了剩下的那兩百人,一輩子的夢魘
死裡逃生的第一晚,北風呼嘯,空曠的,乾淨的,問不到一點血腥味的營地裡徹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