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妃娘娘,可是你故意把張婕妤推倒的。”管事的公公一邊用他那細而尖的嗓音問着秦流素話,一邊手握着筆在紙上記着。
“我沒有推她。”
“那她爲何會突然摔倒?”
“我不知道,但是我沒有推她。”
“開什麼玩笑。你可承認當時你與張婕妤吵過嘴。”
“我是與她吵過。”
“那你可曾碰到過她的身體。”
“碰到過。不,我沒有碰到她。”
“那到底是碰到了還是沒碰到。”
“是她碰我的,是她想揪着我的衣服,是她想要推我的。”
“好了,不要說了。事實都擺在這兒,張婕妤帥到之前除了你沒有人碰過她。所以她的孩子沒了和你有直接的關係。”
“可是公公,我真的沒有推她,我真的……”
“雲妃娘娘,您就不要再狡辯了,不是你推的,難不成那張婕妤會自己故意摔倒?”
……
當然不會,張婕妤辛苦懷上的孩子,難道會爲了陷害她安秦流素而自己把孩子摔沒嗎。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被管事的公公審問了好幾遍,秦流素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她。她是在事發之前唯一一個與張婕妤有過接觸的人。就算她再怎麼說自己沒有退張婕妤,就算張婕妤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但只要張婕妤一句話,說是她安秦流素推倒自己的。她安秦流素就罪責難逃。
秦流素思來想去都不明白。這種事情爲何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管事的公公已經能審完話了。
如何定罪便由獨孤翼來決定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在獨孤翼的面前,秦流素更加沒了爲自己辯解的慾望。
“我沒有什麼要說的。張婕妤就是我推倒的,皇上直接定我的罪吧。”對於獨孤翼這樣一個自以爲是皇帝,秦流素絕無理由會相信他是個明辨是非的人。
就算是自己解釋了,也只是白費口舌。
張婕妤的孩子沒了,也就等於獨孤翼的孩子沒了。他有什麼理由會放過一個殺害字跡孩子的人。
“那你告訴寡人,你爲何要這麼做。”
“沒有爲什麼。張婕妤辱罵我在先,動手在後,我推倒她也是正常的。皇上請降罪吧。要殺要剮,都由皇上做主。”
見秦流素如此,獨孤翼也已經沒有了再與她說下去的耐心。張婕妤雖然不算什麼重要的寵妃,可她懷的畢竟也是獨孤翼的子嗣。
就這樣沒了,秦流素也確實是罪責難逃。
“依據我朝律法,故意殺害皇室子嗣,罪當問斬。”獨孤翼看着眼前的秦流素,最後又與她說了這句話。
秦流素沒有怨言。反正她早已是戴罪之身,現在再加一條死罪,獨孤翼殺了她也是應該的。
從進宮到現在,再到今日這件事,她已經無所謂生死了。她的肩上,她的心裡已經承受了太多的重量。
如果現在可以死,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可是秦流素並沒有被處死。她被送去了浣衣房。
獨孤翼還不會蠢到會相信秦流素就是那個害死張婕妤肚子裡孩子的人。雖然他暫時只是覺得有疑點,但他一定可以查清真相。
可是秦流素就是不肯對她服軟。他想看到以前那個秦流素。他不想看到安秦流素現在這副模樣,可是秦流素每次對他都是這副模樣。 他有些氣也有些妒忌。妒忌着秦流素與王曉君口中那個叫安文昭的人。因爲他已經發現,秦流素在他心裡已經有了不可割捨的位置。
所以他怎麼都不會讓秦流素死的。
秦流素沒被處死,這也很出乎她的意料。只是被送到了浣衣房這樣一個地方卻是生不如死的。
她還在這兒見到了自己昔日的貼身宮女蓮兒。她沒有想到自己當初的出逃竟將蓮兒害到了這種地步。
蓮兒見到她的時候還有些吃驚,以爲這不是她安秦流素。可當她知道了這是安秦流素之後,她對秦流素只有恨與抱怨了。
秦流素嘗試着想像蓮兒道歉,可是蓮兒全然不會接受她的歉意。她有再多的道歉也沒有用。也換不回蓮兒因她所失去的那些東西。
浣衣房原來的奴隸欺負新來的秦流素,蓮兒只是在一旁看着。雖然她的眼神裡有些不忍,可她就是不過來幫秦流素。
秦流素當初因爲自己將她害到這樣的地步,她是無法原諒秦流素的。
浣衣房的活兒有苦又累。這裡的奴隸需要將主子們的衣物洗的乾乾淨淨,可自己一天下來全身卻沒有一處乾的地方。
好在秦流素曾經吃過苦,對這樣的生活還能適應。只是每天都這樣吃不飽肚子,穿不了一身乾淨衣服,被共事以及同住的女奴們欺負,又被掌事的乏了半夜做活,她弱小的身子骨很快就製成不下去了。
直接發了高燒,大病了一場。
而此時的王曉君卻是最得意的。在她看來,秦流素活着自然是比死了還要令她高興的。
“娘娘,您真聰明,這招妙,妙極了!”得意的喜兒又在滿臉喜悅地誇讚着王曉君的妙計,一般豎了大拇指,一邊感受着自己主子喜悅的光環。
“這個安秦流素,她不是挺有能耐嗎。我讓那浣衣房的人天天都折磨她,看她可以能耐到什麼時候。”
“就是,都不用娘娘您親自動手,除掉那雲妃是輕而易舉的事。”
王曉君邪魅地一笑,自是滿意得不得了。
這天夜晚,秦流素已然病得得臥牀不起了,睡在浣衣房那間女奴隸專睡的屋子裡,硬而冰涼的牀板,薄的厲害的破被子,她的頭上直冒着冷汗。
可忽然一推門聲打破了這夜的寧靜,掌事的婆子直接走到了秦流素的牀邊,對她大吼着:
“你!趕緊起牀,把這些主子的衣服洗了,主子明天等着穿呢。”
半睡半醒的蘇筍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有人在喊自己,可她爬不起身來,隨即便支支吾吾地回了道:“明……明天再洗不好嗎,我……我實在是太累了,我根本爬不起來……”
“偷懶就是偷懶,什麼爬不起來!”掌事的婆子根本沒有一點道理可講,收了王曉君好處的她也自是把對秦流素的折磨發揮到了極致。
不管秦流素有沒有生病,直接掀開了她的被子,將秦流素從牀上生生地拽了起來,又拽着她的胳膊,將她拖到了門外,轉而便把手上的那一堆衣服扔到了秦流素的身上,讓她趕緊把這些衣服都洗乾淨。
秦流素全然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拿着那些衣服便要去洗,可是她跟本走不穩路。
拿着那些衣服還沒走個兩步,頭暈眼花之際,便又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冬天的夜裡寒得徹骨,秦流素起先還覺得冷的厲害,可到了後面,她已經沒有知覺了。
第二日早晨,當天逐漸亮起,所有的人都起牀時,發現了躺在外面的秦流素。衣服沒洗完,掌事的婆子自然是不會放過她的了。
一早起牀,飯沒吃,連懶腰都還沒伸一個,手執着竹條便直接抽打在秦流素的身上。
秦流素被這火辣辣的疼挺感疼醒了。睜開那雙眼,見是那婆子在抽自己,便滿地打滾地躲閃着。
奈何她全身沒有一點力氣,怎麼躲也躲不開那無情的竹條。
見到此景的趙容容已然看不下了,連忙上來組織了那婆子,本以爲那婆子會因爲自己是賢妃娘娘而就此罷手,不想她卻冷嘲熱諷地只勸趙容容不要多管閒事。
“賢妃娘娘,這兒髒,不是您該來的地方,我這是在教訓偷懶的奴才,理所應當,還請賢妃娘娘先回吧。”
“你!教訓人有你這樣的嗎!”趙容容聽了自然是氣得不行:“你這樣打是會出人命的,而且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已經生病了嗎?”
“回娘娘的話,奴才只認爲她是在裝病。”
“你!你胡扯!”趙容容不理會這婆子的阻攔,直接自己蹲下身來便將秦流素扶起,看着秦流素這幅樣子,她只心疼得不行。
“好好的一個人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你們真的太過分了!”可是任憑趙容容怎樣說她們都是沒用的。
秦流素生病了,又受了傷,她想帶秦流素走卻又被阻攔着。
“她生病了,會死的,我帶她回去治病也不行嗎?”
“不行,賢妃娘娘,真不好意思,她是我們這浣衣房的人,誰都不能帶走她。”
“那就讓寡人帶走吧。”那婆子話音剛落,緊接着獨孤翼便出現了。前天來看秦流素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今日卻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了。
抱起秦流素的瞬間獨孤翼心疼不已。沒管別的,便直接帶着秦流素回去了。
秦流素已經許久沒有生過這樣的大病了。這一病也是睡了好久都沒醒。看着她此時靜靜地躺在那裡的模樣,獨孤翼的心裡全是說不出的感覺。
“你當時哪怕跟寡人求個情,寡人都不會把你送到那裡去了。”撫過秦流素的額頭和臉頰,獨孤翼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倔強的女子。
在他現在看來,秦流素已經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天真不懂事的小丫頭了。
獨孤翼扶起了秦流素的手,正要將它放進被窩時,卻不經意間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傷。
被抽打過的淤痕。再捋起十三年的袖子,只見她手臂上也有許多。
怎麼就被打成了這樣。
回想起自己從浣衣房將秦流素帶回來時候的情景,獨孤翼瞬間感覺到了不對勁。就算是教訓下人,也不至於打成這樣。
明白了這其中的什麼,獨孤翼立即便握緊了拳頭。
再一見秦流素的脖子,脖子上也有傷痕。不光是脖子。他微微地撩開了秦流素肩頭的衣服,肩頭也滿是傷痕。
除了傷痕,還有一道顯眼的疤。獨孤翼立即便回想了起來,這是在秦流素之前逃出宮的時候,肩頭被射的那一箭。
那日的場景至今回想起來還歷歷在目,轉眼間。秦流素又回到他獨孤翼的身邊了。
獨孤翼幫秦流素蓋好了被子,轉而便叫來了高公公……
而此時的鳳鳴宮內,喜兒卻沒有之前那樣得意了。
知道了秦流素被從浣衣房帶走的事,她已經氣得連摔了好幾個杯子。最重要的 是,還是獨孤翼親自帶走的。
“這個安秦流素,什麼時候在皇上眼裡也變得那麼重要了。”王曉君一邊是不解,一邊又是滿滿地不甘,而那喜兒只嚇得在一旁不敢說話。
與其說是不敢,還不如說是故意不多嘴。被王曉君拿來撒氣了那麼多次,她已經學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