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君這話一說,陳燕雪的臉色唰地就變了。她首先是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些的。
“王曉君,說謊也是要有個度的。皇上親自把秦流素揹回來,你這是在開什麼玩笑!而且像浣衣房那樣的地方,皇上是絕不可能去的。你要是再敢亂傳謠言,信不信本宮現在就帶你去見皇上!”
別說獨孤翼會去浣衣房,就連他親自背哪位妃子,這都是不可能的事。在衆人的眼裡,尤其是在陳燕雪的眼裡,他是至高無上的一國之君。他怎麼會彎下腰來去背別人。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她未免也覺得這王曉君太過猖狂了些。要是讓獨孤翼知道了,她就算是貴妃娘娘,恐怕也性命難保了。
可陳燕雪的確沒想到,王曉君並沒有說謊。她不但沒被陳燕雪這樣的威言嚇到,反而是淡然地又與陳燕雪說了道:
“皇貴妃娘娘,你多慮了,雖然您也很是覺得不敢相信,可本宮真的沒有欺騙您。皇上有沒有將安秦流素親自從浣衣房揹回來,有沒有將她帶回和清宮,這可都不是本宮憑空捏造的,那浣衣房有那麼多奴隸,皇上的寢宮也有不少的小太監,娘娘若是不相信本宮說的這些,只需隨便找他們問一問便知。”
這應該時候陳燕雪與王曉君說話最多的一次,聽她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陳燕雪不可能一點都不信了。
“王曉君,你告訴本宮這些,到底是何居心?”
“娘娘不應管握是何居心。您也知道,本宮與安秦流素本就有些過節。只不過到了現在,她安秦流素得罪的已經不知本宮一個人了。還有,那和清宮是皇上的寢宮,迄今爲止是沒有幾個妃子敢隨隨便便自由進出的。可是她安秦流素爲什麼就有這麼大的能耐,皇上待她如何,想必也不用本宮多說了。而且,若是本宮猜的沒錯的話,她或許現在還待在皇上的寢宮呢。”
聽到這裡,一字一句,陳燕雪幾乎已經被啞口無言。她不敢相信也不希望王曉君說的這些是真的。可她的心裡卻也在糾結着。
除了爲這件事,她更是厭惡極了王曉君此時的那副嘴臉。知道她是想讓秦流素成爲衆矢之的,也知道她有着自己的目的。只是她笑的那副樣子,讓人看着實在是反胃。
“王曉君,本宮不管這些是真是假,也不管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但是本宮要告訴你,這樣的話不管是真是假,都是跟皇上有關的。你最好是收斂着點,別太得意了,不然這些要是讓皇上知道了,你要小心你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娘娘不用替本宮擔心。這些事情要說知道,有心人很多,所以知道的人也很多。但本宮只告訴了娘娘您,更想要告訴的還是皇后娘娘,因爲皇后娘娘纔是皇上最寵愛的人,皇貴妃娘娘作爲皇后娘娘的好姐妹,可不要忘了把這些話轉達給皇后娘娘喲。”
站在陳燕雪面前,王曉君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畏懼。也絲毫沒有把她當做是比自己位高的皇貴妃娘娘來看待。全程淡然地與陳燕雪說了那些話,最後又撂下了這樣一句話,還沒等陳燕雪臉上的氣憤顯現出來,她便走了。仍是得意地走了。
她也自然會料到,獨自再思考這些事情的陳燕雪會是怎樣的體會。
陳燕雪也確實是無法淡然的。她還是半信半疑。除了對王曉君這幅驕縱態度的氣憤。她更多的還是對秦流素這件事的糾結。
這到底是真是假,她現在無從得知。可王曉君沒有理由冒着那麼大的風險說謊騙她。也正如王曉君所說,她之需隨便找個知情人求證一下,便可以知道這些是真是假。真假易辨,可是她心裡的糾結卻很難理清。
秦流素在她眼裡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可就算秦流素真是王曉君說的那樣,那獨孤翼又是爲何。
他難道真的爲秦流素做了那麼多嗎。這最讓陳燕雪感到難以置信。
他最愛的人不是楊子期嗎。除了楊子期,他從來都沒有給過任何人例外。可是,據王曉君所說的,他爲秦流素所做的這些,是一個皇帝該做的嗎。
他給楊子期的那些承諾都去哪兒了。
難道真像別人說的那樣,就因爲他是皇上,在他身上真的沒有什麼忠貞不二的可能嗎。
陳燕雪想了這麼多,還是不想去相信這些。
這是她許久以來第一次爲楊子期感到了不值,這其中也有同情。也許是自己羨慕嫉妒了她太久,她已經好久沒有過對楊子期無比在乎的那種感覺了。
可是現在,聽說了這樣的事情,陳燕雪一下子又想到了以前那個楊子期。曾經還是施雪竹的那個楊子期。
從施雪竹到楊子期,從她在陳府死裡逃生之後到進宮,再到她成爲陳燕雪最大的情敵卻也好似最好的姐妹。
在這其中,她真的爲獨孤翼付出了太多。
可以說獨孤翼的命都是她救得。如果當時不是楊子期捨身護他,或許獨孤翼就已經命大喪丞相府了。
而她陳燕雪或許再也見不到自己喜歡了多年的人,也或許知道了司鏡的真實身份,從而抱憾終身。
這一切的一切,都要歸功於楊子期。她的子期姐姐,吃了太多苦。知道現在,還在爲了肚子裡那個名不副實的孩子而委屈着自己。
可是……獨孤翼真的就這麼喜歡安秦流素嗎,甚至超過了對楊子期的愛。
還是因爲楊子期現在懷有身孕,他不得已才移情別戀。可是這後宮有數不盡的妃嬪,他又何曾爲她們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陳燕雪彷彿跳進了一個圈裡走不出來。除了驚訝,便是對這些事情的難以置信。
王曉君說過,秦流素或許現在還待在獨孤翼的寢宮裡。
而她陳燕雪若是想要判定這一切的真假,只需自己去和清宮看看便知道了。
想到這裡,陳燕雪不由地轉變了腳步的方向。只要她現在前往和清宮,只要她看到秦流素在那裡,那王曉君說的這一切便是真的。
可是她該不該去。正要離開這鳳鸞宮,陳燕雪卻又停住了腳。就算她看到了秦流素又怎樣,就算這一切是真的又怎樣。
一個念頭閃過了她的腦海。
獨孤翼身爲皇上,本該是心思不一的難道不是嗎?他能對秦流素如此好,那也只能算是秦流素有本事了。
可是這對她陳燕雪來說又有什麼不同呢。他喜歡上了別人,暫時被取代的也只不過是楊子期。
而這也不過是恰恰表明了楊子期不再是他心裡的唯一了。
陳燕雪羨慕了楊子期那麼久,也在心裡嫉妒了楊子期那麼久。一直以爲獨孤翼永遠都能只會寵楊子期一個人。
現在有人打破了這樣一個局面,不也恰好破了她心上一直糾結的那件事嗎。
獨孤翼既然不會永遠只愛楊子期一個人。那豈不是也意味着她陳燕雪是有機會的。
沒有了楊子期的阻擋,她只需要像秦流素那樣,憑自己的本事,多努力爭取幾番,那獨孤翼豈不是也會鍾情於她了。
如此一來甚好。
陳燕雪又轉回了方向。她無需再去和清宮看個究竟了。她也無需輕舉妄動。這一切是真是假,她只需靜觀其變。
反正不會對她造成什麼損失。
如此一想,陳燕雪也不再擔心什麼了。看着眼前的鳳鸞宮,她便徑直走了進去。
待在鳳鸞宮的楊子期一如既往。
果然是像她自己所打算的那樣,自那次摔倒之後,楊子期就再也沒出過鳳鸞宮的門。
就算是偶爾出了屋門曬曬太陽,阿秀也都是把院兒裡的宮女們都支開了的。這樣一來纔不會威脅到楊子期的安全。
她才能安心地養胎。
可是再怎麼安心,她也難免無所事事。
“雪兒。”每次一看到陳燕雪過來,她都是笑臉相迎。只是這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一見陳燕雪來了,便也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了。
陳燕雪也回給了楊子期一個笑。可是她卻有些心不在焉。看到楊子期現在的樣子,她心裡不免會感到愧疚。
皇上與秦流素的事情,她到底要不要該訴楊子期。還有她自己藏在心裡的那些想法,這真的是作爲楊子期的好姐妹該有的嗎。
陳燕雪總是像這樣感到糾結。
每次看到楊子期這幅柔弱的樣子,又想起她那些悲慘的經歷,她都不免會心疼她。
可是每每看着獨孤翼當着自己的面就對楊子期那麼好時,她的心裡卻又難過萬分。
看着楊子期,她的目光不禁有些呆滯。
“子期姐姐。”陳燕雪還是喚了她一聲,笑着走上了前去。不管如何,她已經擁有了獨孤翼太久了。
也已經讓自己羨慕了太久了。獨孤翼喜歡上別人不是她陳燕雪的錯。楊子期也是時候該退出了。
“子期姐姐,你在做什麼呢?”陳燕雪走近一看,楊子期手上剛放下的,不是普通的繡活兒。
倒像是在做些衣物。只是尺寸比較小。
“子期姐姐,你……你這是在給做小孩子的衣服嗎?”陳燕雪一下子便看了出來,楊子期在忙活的,是腹中孩子的衣服。
聽陳燕雪這樣問,楊子期笑着點了點頭。
“姐姐,這時候還早呢,你現在就忙着給寶寶做衣服,可千萬別累着自己啊。”
“不早了,雪兒。你不知道,我最近似乎感覺得它在肚子裡踢我了。我想着現在開始給它做些衣服,等它出生的時候,這些衣服也差不多都做完了吧。”
聽她這樣說,陳燕雪幾乎是完全不能體會她的感受的。她現在已經是個母親,而自己想盼個孩子也遲遲未來。
再陳燕雪眼裡,楊子期本就虛弱,做衣服這樣的事情實在是用不着她來操心。又或許,她是希望孩子一出生便能穿上母親親手爲自己做的衣服吧。
想勸楊子期,陳燕雪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了口。自己就算是爲了她好,可她應該也不會因爲自己的話而不做這些衣服吧。
而且,陳燕雪此時的心思也並不在這裡。她所想的,是該怎樣告訴楊子期那些話。
王曉君既然已經告訴了自己,她既然希望楊子期能知道這些。也不管這些話是真是假,她都不應該瞞着楊子期吧。
可是她若是如實告訴了楊子期,她會不會因此而受到打擊,會不會心裡更加難過,身子也更加虛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