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秦流素。直到她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安文昭,纔有一個好心人,走來秦流素面前與她說了道:
“雲妃娘娘,您怎麼又來了,安侍衛都已經過世好久了。”
秦流素失望地離開了。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她臆想的,已經定格的過去,根本不是她想改就能改的。
也或許是秦流素太思念安文昭了。以至於那麼就過去了,她都還放不下。一點也放不下。
每一次遊離在這樣的夢境裡,秦流素從頭到尾都只被悲慼之續包圍着,每一次身臨到那些奇怪的場景裡,卻又不能明白個所以然來。
只是增加了她的疑惑與不解。
還有夢裡那兩個不知名的小女孩兒。秦流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回到那個熟悉的場景之中。
一次又一次地看着那把冰冷的劍刺向那個小女孩。而她卻什麼也做不了。除了心口壓抑地疼,她別無知覺。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慘不忍睹的畫面。
秦流素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這重複了已經數不清次數的場景爲何要一遍又一遍地在夢境裡折磨着她。
她想要答案,卻不知從何而尋。
但是夢境卻也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秦流素清楚地看見,小女孩被刺中的那一劍,是爲那個小男孩擋下的。可那個小男孩會是誰。
另一個安然無恙的小女孩是安恬,那麼,這個小男孩會是安恬的哥哥,安文昭嗎。
秦流素還是無從得知,這些零碎的場景根本給不了她任何線索。就連這些小孩是誰,她都是猜的。
一切來源於夢境,一切也猜測於夢境。秦流素不知這些小孩到底和自己有什麼瓜葛,可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她只覺得心口疼得厲害。
疼得她無法呼吸。周圍的世界也變得一片黑暗,像要吞噬她一樣。並且這黑暗,來得太真實。
黑得看不到一點明亮的光線,全然將她包圍。秦流素心口的疼也變得愈發地厲害,急促的呼吸也似乎要停止一般……
“秦流素,秦流素!”
“你快醒醒!”秦流素彷彿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朦朦睜開眼時,黑暗不見了,映入她眼中的,是那漂浮着幾朵雲的靛藍色的天空。
除此之外,她看到的,便是司鏡的臉了。
正是司鏡將她喚醒的。秦流素的眼角,還掛着淚珠,那些來得全無知覺的淚水,秦流素已經無心去理會了。
“我這是怎麼了。”一下子從夢境跳回到了現實,秦流素似乎忘記樂發生了什麼。看着這一片叢林,她也似乎忘記了自己是來這裡做什麼的了。
但是司鏡沒有忘記。
“你剛纔暈過去了。”司鏡沒有忘記秦流素昏厥過去後,突然出現的反應,連他都感到不解。秦流素本應該安詳地昏睡一會兒,可是她卻忽然呼吸急促起來。
司鏡喚了好久,纔將她喚醒。
“秦流素,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有。”秦流素並未覺得有什麼異常,邊又看了看這周圍的一片,邊瞄到了自己剛纔種下的那一棵小樹苗,她纔想起了自己爲何會來到這裡。
土也埋了,樹也種了,該做的事地已經做完了,人也該走了。
“我們回去吧。”秦流素一聲令下,司鏡便從地上站起了身來。背對着這夕陽的餘暉,二人也是時候離開了。
出宮到現在也有好幾天了。要是再不回去,獨孤翼恐怕要派人來抓她了。她秦流素可得多長點心。萬事都不能再讓別人抓到把柄。
秦流素在前邊走着,司鏡在後便走着。踏在後山這不長不短的路上,踩在那柔軟的青草地上。
緩緩的腳步裡,似乎都帶着說不出的情緒。奔波幾日,就是爲了回來的這一天,現在這個心願已了,她也該收心了。
只是……
這一回去,秦流素還是那個雲妃娘娘。司鏡也將繼續做回他那個侍衛。這幾日短短的相處,也將慢慢過去。
他的捨身保護,他的照顧。還有……
還以他爲秦流素所做的一切,不管大小,秦流素都將銘記在心。讓這一段情誼,在她心裡長存。
又一陣微風拂過,山野間不知從哪兒飛來了一羣蒲公英。毛茸茸的,輕盈地漫舞着,從附近的地處,逐漸飄向了遠方的高處。
這些蒲公英,同樣是去尋找屬於自己的歸宿吧。相比於秦流素在夢境裡見到的那院落中的瓊花,這些蒲公英應該更幸福一些吧,
又不知什麼時候,司鏡漸漸地走到了秦流素的前面。又緩緩地放慢了腳步來,待秦流素走過他跟前時,一把便抓住了秦流素的手腕。
兩雙腳同時停下了步子。這一刻四目相視,司鏡那深色的眼眸裡,是獨孤翼一如既往的深情,映照着那脈脈的春風。
“秦流素,你還欠我一個答案。”
“我可以選擇不回答你嗎。”
“可以。”司鏡輕聲回下後,轉而又在秦流素的耳邊細語了道:“但是我怕哪天我不在了,你會後悔。我也會後悔。”
被司鏡一擁入懷,秦流素心頭的悸動漸漸變得沉緩,她與司鏡之間的朋友情誼,也終將化爲這繾綣的柔情。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凝視着司鏡眼中那點點意味,秦流素只踮起了腳尖來,硃紅的脣瓣,便復刻在了司鏡的臉頰上。她對他的所有情意,也都集結在了這裡。
司鏡亦摟緊了秦流素,回報她以柔軟的親吻。
珠纓旋轉星宿搖。
佳人成雙,面若桃花,頰帶緋色,暈暈如膠靨。
這是秦流素最後一次以秦流素的身份面對司鏡了。他雖是司鏡,但於秦流素來說,他和安文昭亦沒什麼區別。
同樣身在宮裡,他們卻註定要隔着很遠的距離。
可是不管以後怎樣,至少在此刻,秦流素已經向司鏡妥協了。她的心上還印着一道極深的舊傷,但她卻又一次讓一個人走進了這重要的位置。
他的懷抱也很溫暖。是另一種與衆不同的溫暖,儘管她總是會不經意間想起安文昭。但秦流素知道,他們二人之間沒有可比性。
相比於以前,這一次,她能接受司鏡的,不會有十分。能傾付給他的,也不會有十分。
這一切,她只會當成是一場夢境。等她回到後宮,一覺醒來,夢便也醒了。
畢竟,秦流素已經承受不起像是去安文昭那樣給她帶來的打擊了。所以,她以後都不能再輕易地很靠近任何人。
就像安老夫人說的那樣。雖然她並不相信自己是什麼不祥之人,但是先例已經擺在了這裡。她不希望再有人因爲自己出事了。
“秦流素,你洗那個回宮嗎?”擡頭間,司鏡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話,讓秦流素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我沒有選擇。”秦流素曾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有機會逃開,她還會不會再回到那皇宮裡去。
但現在她不會在爲此而糾結了,不管有麼有逃跑的機會,她都會毅然選擇回去。
可是司鏡卻似乎並不同意她的想法。
“你有選擇。只要你想離開,我就帶你走。”
這怎麼可能,這是秦流素聽過的最可笑的大話。如果放在以前,秦流素會毫無顧慮地相信。但現在看清了現實,她是不會再去想這種幼稚的問題的。
“就算你能帶我走,我也不會走的。司鏡,我們該回去了。”
“你是不相信我嗎。還是,你有什麼顧慮。”
秦流素的顧慮,她子那裡很清楚。但是她能回答司鏡的,只有那牽強的理由:“我們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也本不該走到一起。
後宮纔是她真正的歸屬。獨孤翼,纔是她唯一的夫君。而她與司鏡,以後再也不會也不該有任何交集。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也是秦流素最怕聽到司鏡說的話。司鏡問的問題,總是讓她難以回答,就想要她立下軍令狀一樣,讓她難以抉擇。
她真的害怕了司鏡問她問題。
“一直都是你在問我問題。這次在你問我之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司鏡爽快地回了秦流素道:“你問便是。”
“我要是問了,你會如實回答我嗎。儘管,這已經超出了你的職責。”
“如若我不願如實回答你的話,你現在這樣說了又有何用呢。”司鏡這麼一說,倒真是這麼回事。
秦流素不禁笑了一下,他就算沒有如實回答自己,自己又怎能看得出來呢。司鏡會不會說實話,自己會不會相信他,不還是基於他們二人互相之間的信任嗎。
“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就是在這無憂鎮上,那時候,你身邊帶了人,穿着打扮也不是現在這樣。我問你,你當時爲何會來這裡。”
“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來的。”
“來做什麼?”
“來查案的,此事與你無關。”
“那我也要知道。你來此處,查什麼案,涉及什麼人,爲何當時會與我師父爲難。還有,這無憂鎮向來太平,從未發生過什麼事,與別的城鎮也從不搭邊。皇上派你不遠萬里地到此處來,究竟是爲了查什麼案子。”
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疑問,秦流素都提出來了。就等着司鏡回答她。只是司鏡正欲開口時卻又停住了。沉默了幾秒,反倒是對秦流素說了道:
“這個問題,關乎到皇上的政務。你若是很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但是在這之前秦流素還是先得回答他的問題。
“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才便於告訴你這一切,你所感到疑問的事情。”
“行。”秦流素也同意了,她也很好奇,司鏡還什麼什麼樣的話想要問她。
“秦流素,我問你,我和皇上,如果讓你選一個,你會選誰?”司鏡話音未落,秦流素便愣住了。
這算是什麼問題。
這還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這個司鏡可以的,這樣的問題他都能想到。司鏡和獨孤翼,秦流素選誰。
這讓秦流素不禁又想起了之前獨孤翼問她的那個問題。如果國家滅亡了,獨孤翼下臺了,她會如何選擇。
這個司鏡,怕是受獨孤翼的影響太深了吧。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樣不現實的問題,他也能拿來問秦流素。
如果讓秦流素說心裡話的話,她當然那誰都不會選。司鏡和獨孤翼放在她面前,她當然是喜歡司鏡多一些。畢竟,感情這種東西,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來的。
她對司鏡的喜歡,如果沒有安文昭的話,或許她也會像依賴安文昭那樣去愛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