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絕塵聽她這麼說也便不想再在這兒多待下去,轉身走了出去。
納蘭鳶看着他的背影離開,彷彿耗盡了所有力氣,癱倒在了牀上。
她終究是貪心了,在家她就知道秦流素和楚絕塵的故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十幾年的感情早已是一道高牆,堅不可摧,豈是她說拆就能拆的?
她終究還是貪心了,竟然還妄想他會答應給她一個孩子,簡直是癡心妄想。
這麼想着淚水便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敬事房的王公公叫見楚絕塵出來了,以爲納蘭鳶已經侍完寢了,立馬上前彎着腰說道“皇上…”
“嗯,去做你該做的事吧…”楚絕塵停下來斜睨了他一眼,說完便朝養心殿外走去。
小雨子不知楚絕塵要去哪,立馬追上去問“皇上,要不要準備御攆?”
“不必了,我走走…”楚絕塵伸出手拒絕。
沿着那磚紅色的城牆楚絕塵一走就又走到了秦流素這裡,猶豫片刻走了進去。天色已晚,房內只有幾盞燭臺還燃着蠟燭,外面是打盹的太監宮女,見他來了就要行李,被楚絕塵一把攔住,朝着一衆隨從說道“都在外面…不要驚擾了皇后”
小雨子連忙後退幾步看着楚絕塵輕手輕腳的走近屋內。
楚絕塵進了屋就見起秦流素,斜斜靠在錦織的軟塌上,一頭黑髮如雲鋪散開來,瓷白般的面龐在燭光下時亮時暗,有一股別樣流光溢彩般的生動,秀眉微戚,楚絕塵走近受了蠱惑般緩緩伸出手去,想撫平那塊突兀的溝壑,卻怎麼也抹不掉她眉眼間攏着的雲霧般的憂愁。
楚絕塵無奈,見她肯定是在等他,才又在這軟塌上就睡過去了,他輕輕抱起她,或許是感覺到了楚絕塵,秦流素皺了皺眉頭,嚶嚀了聲,配合雙手抱住了楚絕塵的脖子,在楚絕塵的肩膀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了下去。
楚絕塵失笑,用手颳了刮她的鼻子,便也脫了衣服,抱着秦流素,鼻尖都是秦流素的味道,安心睡去。
另一邊養心殿
楚絕塵走後沒多久,納蘭鳶就見那王公公領着幾個小太監進來了,弓着腰道“恭喜小主,以後定能懷上龍祠,爲皇家延續香火…”
納蘭鳶雖心裡傷心,面上還算淡定,只淡淡答道“承公公吉言…”
那王公公拿過白綢,吩咐其中一個小太監在敬事簿上記錄着今天的日子,隨即回過頭對着納蘭鳶說“那奴才現在送您回去,這嬪妃不能在殿內過夜的規矩您也知道…”
納蘭鳶攏了攏衣服,輕輕應道“嗯…送我回去吧”
王公公聽她聲音有些哽咽也未多問,他伺候的嬪妃多了去,也不是沒見過被皇上寵幸後開心的淚流不止的,也只當她是那些嬪妃中的一員。
納蘭鳶想楚絕塵還是考慮到她在宮中的地位,將一切都安排的不露破綻,過了敬事房一關,現在大家所有人都以爲她現在已經是名正言順的蘭妃了,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
第二天
清晨,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室內,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楚絕塵和秦流素相擁着棉被躺在柔軟的精緻花雕的木牀上。
秦流素睡眼惺忪的睜開眼,是楚絕塵放大了的一張臉,隨即又看了看外面都豔陽高照了,以往她醒了後,他都已經不在了,今日這人怎麼還不去上早朝?
秦流素急忙推了推仍除外沉睡中的楚絕塵,“喂,二哥,快起來,要誤了早朝了…”
楚絕塵也不聽她的,又抓住她的手將她往懷裡抱了抱,迷糊的說道“別鬧,讓我外睡會…”
秦流素很少見到楚絕塵如此孩子氣的樣子,也軟了下來,乖乖待在楚絕塵的懷中一動不動。
“喂,還不起來?到時候可又有人說我是狐狸精了”秦流素在楚絕塵仰頭說道。
楚絕塵聽她這麼說,便睜開他的眼睛對上她的,“誰敢說我絕不放過…”
秦流素被他這一大早的溫柔給迷惑了,“呵呵”的笑了起來。
突然又想起昨天他去納蘭鳶那的事,收起笑坐了起來。說道“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睡着後…”楚絕塵一隻手拖在後腦勺看着秦流素答道。
見秦流素一臉審視的看着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怕她吃醋又補充到“放心,絕對沒有發生你想的那種事…”
“那你怎麼騙過敬事房的?”秦流素看着他說道,那敬事房的王公公可是宮中有名的人精。
“這個簡單…”楚絕塵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合盤說出。
“哦…”秦流素點了點頭。
“起來吧,待會那些嬪妃要來請安了…”楚絕塵便起身穿起了衣服。
果不其然,楚絕塵前腳剛走,秋香便跑過來,說道“娘娘,蘭妃來了,在外侯着呢…”
“好,你讓她進來吧…”秦流素坐在正殿的主位上。
今天全是後宮的大日子,秦流素也精心打扮了一番,頭上戴着金絲八寶攢珠髻,綰着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戴着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繫着豆綠宮絛,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縐裙。端坐在位子上,一旁的秋香看了看秦流素,感嘆道秦流素果真是秦流素,果真是有母儀天下風範。
納蘭鳶今天身着淡粉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豔麗無比,一雙鳳眼媚意天成,卻又凜然生威,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瑩亮如雪,星星點點在發間閃爍,蓮花移步來到正殿,彎了彎身,說道“皇后,萬福金安…”
秦流素也點了點頭,笑了笑說道“坐吧…如今你也來了宮裡以後記得常來我這坐坐,這皇宮太大,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嗯,有時間我一定多找姐姐聊天…”納蘭鳶落座後,親啓朱脣說道。
秦流素顯然被那句姐姐弄的有些出神,這還真是有點後宮的意思了。
“流素姐姐…”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只見林小婉,雙手拉着有些略長的白色長裙,小跑着跑過來,潔白的皮膚 猶如剛 剝殼的雞蛋 ,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靈氣十足,小小的紅脣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佈在臉頰兩側,淺淺一笑,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更小可愛活潑。
“哎,怎麼這般不穩重,今天是你們嬪妃請安的日子,不可失了分寸…”秦流素佯裝嚴肅。
林小婉見秦流素如此,也便斂了神色,放慢了步調,一板一眼的朝着秦流素行禮。
昨天見到這丫頭就覺得她可愛單純,怕她一個孩子初次到一個地方孤單害怕,秦流素專門去了她的住處,剛開始這丫頭還有些拘謹,到後來,放開了就開始暴露本性了,拉着秦流素說着在宮外的事,看着她年輕稚氣未脫的臉,秦流素彷彿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接着又是一番感嘆。
“你們可用過早膳了?”秦流素問道。
納蘭鳶正欲回答,便被林小婉搶話道“姐姐,我吃是吃了,卻又餓了,你可別笑話我啊…”
秦流素笑了笑,招呼秋香去上一些甜品給她們品嚐。
“你們嚐嚐這個白月酥…”秦流素說道。
林小婉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塊就往嘴裡送,一股芝麻香甜味散在嘴中,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嗯!真好吃…以後我可得往姐姐你這多跑跑了…”
秦流素被她那副貪吃的模樣逗得直笑,有看了看納蘭鳶問道“怎麼?好吃麼”
納蘭鳶聽她這麼問,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白月酥,笑道“姐姐殿裡的小廚房果真名不虛傳”
又寒暄了幾番,王琳才慢悠悠的趕到。
王琳身着一身深紅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着潔白的點點梅花,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烏黑的秀髮被她綰成一個如意髻,頭上插着九華簪,帶着與衣服想配的紅色流蘇步搖,妝容豔麗,她擺着蓮步慢慢來到殿前,欠身行李,“姐姐,妹妹來晚了,還請見諒…”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卻不見這語氣裡有任何歉意。
秦流素在選秀大會上就知道這是個狠角色,如今這等日子,穿的比她這個一宮之主還要豔麗,擺明了是要挑事。
“坐吧…”秦流素不動聲色的招呼道。
王琳坐在納蘭鳶一旁,昨天,得知楚絕塵翻了這納蘭鳶的牌子,氣的將宮裡的東西都給砸了個遍。她不就是丞相之女嘛,論姿色怎麼比得過她?
還是忍不住那口氣,她語氣不善,朝着納蘭鳶就說道“昨日聽說蘭姐姐被皇上翻了牌子,姐姐可真是好福氣啊…”
納蘭鳶自是聽的出她口中的嘲諷意味。
也不想和她多說,只淡淡點了點頭。
“我就說姐姐今天氣色這麼好,原來是得到了皇上的滋潤啊…”王琳拿着手帕放在臉龐遮笑。
“妹妹生的如此漂亮,被皇上翻牌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我相信皇上以後必定會雨露均沾的…”納蘭鳶笑道。
秦流素聽到“雨露均沾”不禁翻了個白眼,楚絕塵要是敢真的雨露均沾,她必定饒不了他!
“好了,你們剛進宮裡,有什麼事不明白的儘管問我…但這宮裡的規矩今天也得給你們說說…”秦流素好歹也沒忘記今天楚絕塵交給她的任務,做個皇后該有的樣子。
“姐姐說吧,妹妹自是認真聽着…”王琳笑道。
“這宮中不比宮外,我知道,你們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小嬌縱慣了,可到了宮裡你們就得收斂點,不求你們有多和善,但起碼別給我搬弄是非…”秦流素說完看了眼王琳,如果她識相的話自是看得出其中的警告意味。
“還有,入了宮便不能隨便見自家人,後宮不得干政,皇上的御書房是後宮禁地,不可踏進
半步。至於每月的開銷支出,我宮裡都有專門的
公公負責,哪些人多哪些人少 我自有分寸。說到這個,你們不可奢侈度日,宮中例行的是節儉…可懂?”秦流素慢慢說着,收斂了以往的不耐煩。
“是,姐姐,我會記住的…”林小婉邊往嘴裡塞着糕點邊說道。
秦流素見她那樣不禁無奈搖了搖頭,孩子終究還是孩子。
“姐姐,我定會注意的…”納蘭鳶回道,對她而言,只要能留在楚絕塵身邊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