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任午的意思就是不要管,強力推行就行了,國/家那麼多政/策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去管老百姓是怎麼想的啊。他怎麼都不瞭解李顯爲什麼要去弄那個什麼調查,臨走之前把任務派給了他們,還說回來一定要看到成果。
對於他們的疑問,李顯只說了一句話:國以民爲本。
任午當初覺得也算是有點道理吧,不過他還是不太看好,然後……看吧,現在看到成果了吧?老百姓們不樂意!李顯壓根就沒有打算去詢問商人的意見,想也知道問也沒用,沒有人願意突然多個掏錢的地方,商人那裡必須大力保證實施。
百姓這裡他就不懂了,看了一下調查他才發現,老百姓怕多交稅!以前的稅收基本上都是固定的,產多產少都是固定的,現在突然變成了靈活變動,很多人都覺得那以後種的多了肯定就要多交了啊。
李顯看了之後當時就呆了,他們制定下的政/策哪怕是在產量最多的時候也不會超過現有的稅收,而在產量少的時候則會下降,不至於讓老百姓沒飯吃啊,他們怎麼就不明白呢?
當然不明白了,這個稅收制度太複雜了啊,現在不是後世,這是一個文盲率很高很高的時代,大把的人算不明白帳的,一旦複雜一點他們就搞不懂了,除了搞不懂的還有一知半懂的沒搞明白然後算錯了,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了。
李顯有些無奈轉頭看着任午:“想辦法說明白了啊。”
任午看着李顯跟看着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一樣:“大王,時間緊迫,就不要再在這些愚民身上浪費了吧。”
李顯搖了搖頭他知道這是他跟任午思想上最根本的區別,他解釋了任午也不一定能夠聽得懂,海清……海清那貨更聽任午的一些。
“算了,這事兒你別管了,交給我吧。”
任午沒說什麼,其實本來李顯的工作量就不是特別大,他只負責提出他的想法,然後再跟任午討論,先期已經定製出來了,剩下的就是下面那些人的了。只不過李顯在聽了很多老百姓的聲音之後也開始思考,賦稅是不是還是重了?
他忍不住又跟任午他們商討了一下,這次他需要的資料就不僅僅是揚州的了,而是好多州的資料,這也是他突然想起來的,雖然揚州這邊是試點,但是如果這個稅制不錯的話將來肯定是要推行全國的,這樣就不能只看揚州一地的糧食產量了。
任午和海清兩個人也忽略了這一點不由得渾身冒汗,揚州自古就是魚米之鄉,這裡因爲氣候問題這裡糧食產量是很高的,所以依照這個糧食產量來定稅如果在全國實行的話恐怕就不合適了,哪怕稅收是靈活的,但是這個比例也要好好考慮,糧食產量多的地方收這麼多或許沒事兒,但是糧食產量少的地方,哪怕是按照比例收取的剩下的只怕也……
李顯一臉苦逼的只能繼續跟任午和海清做算術題,最後算了算去,李顯果斷還是決定將農/業/稅定在三十稅一,商人稅不變,其他的也跟着一併調整。
任午看到之後本來怕稅收變少,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稅收應該不會降低,而且李顯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了:“是我們的重點放錯了,之前一直盯着農/業/稅,但實際上,多了稅收項目之後,哪怕減輕農/業/稅也不會讓國庫空虛的,既然多收稅了,那麼適當的降低農/業/稅率對休養生息是非常有好處的。”
如果以後國/家的商業發展起來了,甚至李顯還想要廢除農/業/稅呢,不過現在不行,現在國/家畢竟還是依靠農/業/稅來發展的。
新的稅率出來之後,該怎麼推行還是任午他們去搞定,李顯則轉頭去寫宣傳稿——他的讓所有人都明白新稅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才行,或者哪怕不明白也要讓他們有一個印象那就是新的稅制是保護農民的。
因爲有任午他們忙着,所以李顯有很多時間寫宣傳稿,說實話他來寫宣傳稿還是挺好的,如果讓任午他們來寫保不準就要寫的文藻華麗,駢四儷六,可是那樣的話老百姓不一定看得懂啊,宣講的人都不一定看得懂——基層公務員的文化水平也沒那麼高來着。
李顯一上手就是一篇大白話,任午看了之後嘴角都抽了,忍了半天才沒有噴李顯斯文掃地。他也很納悶啊,李顯是皇子啊,雖然小時候是武后教導的,但是武后的文化水平真的不低,她要是個文盲的話也不可能跟李治有共同語言,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權柄。
很多時候文化程度代表着眼界,之後……李顯第一人王傅,總章元年進士鄭玘,這個文采就更不要說了,雖然鄭玘很少作詩,但是任午看過他寫的文章,那是真的好。
有鄭玘這樣的老師怎麼想李顯也不能歪成這樣啊,而且寫奏摺的時候不是很好嗎?你這熊孩子又是怎麼了?
這一次李顯只丟給任午四個字:老嫗能解。
是的,他是寫給老百姓看的啊,不是寫給文化人看的,自然要多通俗有多通俗的好,就這還是他忍住了沒有寫的更直白——後世的書面語放到現在那真是直白的很,肯定不會有人不理解。
李顯也沒跟他們算賬,就算真的算賬大家也不一定看得懂,他只是結合了一下歷年的數據,然後將去年的收成以及前年的收成所需要交納的稅用新舊稅制做個對比擺出來,大家一看就明白了。
當然啦,可能會有人說產量如果非常高的話,那就是之前的稅制划算了啊,畢竟是固定稅收嘛。
對於這一點,李顯表示……想要達到那個產量的話,除非袁/隆/平也跟着他一起穿越了,否則……他是沒這個本事的,估計這個年代也沒有哪個老百姓有這個本事。
老百姓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在農業方面還是很敏銳的,術業有專攻嘛,有低級小吏做宣講,他們一聽就明白了,他們心裡對自己家的產量是非常有數的,一看哪怕是產的最多的時候也不過跟往年交稅持平,產的少了交的也少,漸漸的也就沒什麼反對之聲了。
然後就是那些商人,說實話商人就算阻撓也是沒用的,他們木有發言權,朝廷重視農業生產,所以他重視老百姓的心聲任午頂多也就是覺得李顯這是沒事兒找事兒幹,卻也沒有人會說他是錯的。
可是如果是商人的話,對不起,你們地位低,有錢也沒用。
李顯擔心的是有些商人會偷/稅/漏/稅,說實話這事兒他覺得肯定沒辦法避免,但是在剛開始不能出現!
只是李顯怎麼都沒想到,上有多冊下有政/策啊,那羣商人居然開始想辦法投到官員門下,只爲了不交稅!
媽蛋!他早就說過這個稅收最好一視同仁,一視同仁的情況下還會有偷/稅/漏/稅各種情況發生呢,現在有人明目張膽的可以不用納稅,自然有更多的方法去逃/稅了!
只是鄭玘說的沒錯,現在哪怕是大一統王朝皇室的控制力也不是那麼強悍的,世家都很兇殘,一旦皇室不得人心,當然這個人心值得是世家,而不僅僅是老百姓,那麼皇帝也就可以換一個了,皇室也可以換個家族來。
好在揚州這邊最大的官是李顯,在發現這件事兒之後李顯連忙下令將官員手下的商鋪之類的都做好登記,並且明確提出在九月初一新的稅收制度開始實行之後,各個官員以及有功名有爵位的名下新增商鋪或者商隊的話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查才行。
既然不能現在就讓所有人一視同仁的納稅,那麼就只能做一點算一點了。一開始揚州的商人們都在觀望,後來佈告出來了他們就開始想辦法了,也有人想過要去給李顯送禮,結果他們壓根見不到李顯的人!去刺史府吧,人家說周王殿下去州府辦公了,去州府吧,人家說是辦公時間私人事情一律不接見,等到下班了吧,人家又說殿下今天沒有回刺史府而是去了觀瀾別院。
商人們徹底領教了一下何爲狡兔三窟,當然他們也嘗試過將禮物放在那裡走人,但是周王的手下實在是太有原則了,說什麼都不肯收,直說殿下不在不敢擅專。
一來二去大家也就死心了,都明白這位周王殿下是鐵了心的要推行新稅制了。
新的政/策總是有滿意也有不滿意的,李顯壓根就沒有覺得會有很多人高唱讚歌,只要能夠看到切切實實的好處就行了。
什麼事兒只有做了才知道它有多難,李顯當初說要改革稅制的時候想的特別簡單,他覺得只要朝廷下令推廣就可以了嘛,雖然肯定有難度,畢竟國土面積太大,推廣起來也太費勁,現在他才發現……只是揚州一個小小的地方都讓他焦頭爛額了,農/業/稅是半年一交,所以這個要到明年才能看出來怎麼樣,但是商業稅,李顯定下來了一個月一交,偷/稅/漏/稅的會被重罰,不僅罰款還有刑罰。
於是……還要制定這方面的法律。李顯對大唐的律法只是知道,沒有深入研究過,別說大唐的,就連兔朝的他都沒有好好研究過,頂多知道什麼樣的事情是違法的不能做,現在他也是這樣。
所以讓他研究律法……這太難了。九月初一就開始推行新稅制了,李顯回來的時候已經八月底了,現在纔開始着手修訂律法……只能說新手什麼的着實不靠譜。
是啦,任午和海清能力還不錯,但是那僅限於在他們的專業領域,現在到了律法的定製……李顯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照搬!當然也不能完全照搬,所以他要衡量一個度,這個度的話就還要遵照現有的法律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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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顯糾結的時候,長安那邊的信到了,是鄭玘寫給他的信專門派人送來的,看着信使疲憊的樣子,李顯又一次鬱悶這個時代的通訊太過落後,信鴿什麼的……這種貨傻起來其實也挺靠不住的。
李顯讓人安排好了信使,就拆開了鄭玘給他的信,說實話拿到信的時候他是有些心慌的,因爲那封信非常厚,比之前所有的信加起來都要厚了,按照道理來說他剛離開長安沒多久,除非發生什麼大事兒否則有什麼值得鄭玘寫這麼多的?
結果李顯拆開一看就恨不得飛回去狠狠親鄭玘兩口,他在這裡發愁的事情,鄭玘已經給他解決的差不多了,原來鄭玘也想到了新稅制想要大力實施就必須有律法的制約,對於自己的學生鄭玘明白李顯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到現在估計唐律疏議他都沒背全呢,指望他來研究……說不定就要出什麼問題。
所以鄭玘想了一下將自己的想法給了李顯,當然他並不知道李顯最後定製的稅率,只是按照李顯原本定下來的稅率來制定的律法,這幾條基本上已經涉及到很多東西了,沒有涉及到的李顯也能補充。
於是任午和海清還在那裡焦頭爛額的時候,就發現在事前還忙成狗的李顯突然閒下來了,後來看到李顯定製出來的新稅制相應的律法,他們也算是服氣了,本來他們兩個還想着放手讓這位小殿下去做,反正到最後他們兩個也是要給意見的,等李顯拿出方案來後他們再參詳一下補充一下也就行了。
誰都看得出來聖人把兒子扔過來絕對是要鍛鍊的,任午他們早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沒想到啊,這位小殿下看上去沒心沒肺飛揚跳脫,實際上想的也不少,反正在任午和海清以及其他的官員來看,這份律法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修改的了,甚至量刑方面也比較合適,並沒有太過嚴苛。
到了這個時候,李顯纔算是放鬆了一點,只是也就這一個月的時間而已,到了下半個月他又要盯着稅收情況了。
因爲意識到工作量可能很大,李顯提前成立了稅收小組——他想到當年在公司的時候每到月末公司的會計就被摧殘,到了年底就跟到了世界末日一樣,就知道工作量絕對小不了。那還是有電腦的時代呢,這要是沒有電腦……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工作量還真是不算很大,畢竟商業還不是很發達。李顯並沒有親自去弄,而是坐在後面看總賬,只不過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來了,這個年代的記賬方法說實話已經形成一定的制式了,但是使用的賬本……卻沒有什麼格式,看上去真是要多眼暈有多眼暈,這些賬本是要一式兩份的,一份留在商戶手裡,一份上繳到州府手裡,看着寫的各種各樣的賬本,李顯無奈的發現又要有件事兒幹了——弄出一本統一格式的賬本!
不僅格式要統一,而且寫賬本的字體也要統一!他算是發現了現在稅收小組工作進度慢不僅僅是因爲沒有電腦,而是手寫體實在是太……
推廣印刷術真是勢在必得啊。不過……還是要慢慢來。李顯讓人弄出一個範本賬本,說實話就算是弄出規定格式也是按照現在的記賬方式折騰出來的,不會讓人不適應。
李顯果斷讓人多印了很多本空白賬本,印完了之後他想了想又在賬本的側邊蓋上了州府的公章。
然後緊接着就發了一條新政/策——所有的商戶以後都要使用州府這裡印製的賬本,不用這個賬本視作違法,並且書寫賬本的字體規定爲楷書,用別的字體書寫也不承認,如果賬本不合格的話就視爲偷/稅/漏/稅,後果自負。
李顯這條新法規發佈出來之後,所有人都驚呆了,商人們除了有些煩躁的暗中低估李顯太能折騰以外,並沒有多說什麼。沒辦法社會地位低啊,至於有點話語權的商人人家不用交稅!
這樣到了第二個月的時候,工作小組那邊的工作效率就大大提高了,只不過讓李顯驚訝的是,這個月州府的財政收入又增加了——賬本賣出去了好多!到了後面甚至有種供不應求的意思。
沒辦法啊,這是必須得買的,而且州府弄出來的空白賬本質量還不錯,價錢也不高,好多人都嫌麻煩就買了好多本,還有那些流水賬比較多的,就需要更多的賬本來記載。
李顯看着州府的月末總結——這是他給下面的人佈置的任務,到月末的話給他一份總結,當然這是在特殊時期,等新稅制都步入正軌沒有什麼太大問題了,那麼月份總結就可以變成半年總結和年終總結了。
李顯這也是沒辦法,下面的人要給他交作業,他還要給上面交作業啊!每個月都要寫一下這邊的進行情況讓爹孃安心什麼的,也是非常虐的一件事情。
在收到李顯每月一份的報告的時候,李治和武后兩個人也十分意外,他們兩個比李顯有經驗多了,一眼就看出來那個是用統一格式賬本的好處,而且這個賬本只有朝廷印刷的纔有效,使用盜版的是不行的,當然估計也沒幾個人敢盜版——賬本的側面還印着州府的公章呢,敢盜版這個那純粹是作死啊。
揚州所有的商戶都要在州府這裡購買賬本,要不是李顯招足了匠人日夜開工的印刷,只怕都供不應求了,這還是用的非常簡單的雕版印刷呢。
嚐到了甜頭的李顯繼續開始折騰,他發現了另外一個弊端,那就是就算商戶明目張膽的做假賬他們也不一定能夠辨別的出來,因爲誰也不可能監視每一家商戶他們有沒有真的賣出去這個東西,或者說這個東西賣出去了他們沒記錄上。
哪怕有了統一制式的賬本,也不代表別人不能用私人賬本記錄真正的賬務啊。於是李顯大手一揮,這個簡單啊,憑證這種東西該出現啦!買賣東西就要開發/票,發/票同樣是要從州府這裡買,這東西一式三份,一份給買主,一份給賣家,另外一份就是給州府。
發/票呢是有連號的,到時候交上來的那一份也要從頭到尾一份不差才行,當然啦,是人都有些錯誤的時候,但是這些寫錯的也一樣要交上來!並且用摺頁的方式標註出來,李顯用了他所能知道的所有方式來防止逃/稅。
實際上真正完全防止也是不可能的,畢竟發/票什麼的在後世代表着保修退換等一系列的權益,但是現在也不過就是爲了保證流水賬和實際資金流相吻合而已,爲了是保證稅收,並沒有什麼用,買家不一定主動要求,賣家也不一定會主動開,只要少開兩張就能少繳納很多稅。
這種事情並不稀奇,但是李顯暫時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一點點的來,畢竟後世科技那麼發達也不能完全制止逃/稅這種事情發生。
兩個月下來,揚州的州府稅收蹭蹭蹭的上漲,賬本和發/票的第二產業開發也讓州府的錢更多了,李顯看着州府的流水賬,雖然僱傭的人多了,但是開銷並沒有多太多,起碼比起多出來的錢並沒有多太多。
於是新的問題就出現了——地方稅收要繳納多少給朝廷?全部繳納是不可能的,畢竟地方還要維持運轉,但是這個度要怎麼把握,按照以前那種肯定是不行了,而這個敏感的話題就不能讓李顯自己提出來了,所以他暗搓搓的寫信給鄭玘,讓他上書提出這個問題,到時候讓三省那羣能人去商量吧,他的腦細胞已經死的夠多的了,不想再繼續了。
結果這邊信剛發出去,那邊李顯發現……十一月,居然又特麼日食了!李顯覺得心特別累,明明後世的時候遇到日食都要說百年一次千年一次之類的,可是現在……從他穿過來短短兩年的時間都看到過三次了!
心累之後他又有點警惕,生怕上面又有人看他不順眼接機生事兒,比如說眼看着揚州這邊越來越富庶,就產生把他調回去讓別人來的心思什麼的,畢竟他是皇子,唐朝並沒有皇子出鎮一方的先例。
就在李顯猜測的時候,李治的詔書來了,這封詔書很簡單,就是讓李顯準備一下參加冬狩。
李顯:臥槽,又要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