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陰雲蔽月,四周一片漆黑。偶有一陣陣陰風掠過,兩個衙役不由得渾身一陣陣發抖,牙齒都有些打起架來。
兩人在心中暗暗咒罵:這該死的黑臉大頭鬼,深更半夜的將人揪到墳場來,陰森森的,豈不是嚇死人!
李嗣業蹲伏在他兩身前,手握刀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趙小姐的墳墓,卻絲毫沒有睏倦害怕的意思。
一兩個時辰過去了,兩個衙役渾身僵冷,雙腳麻木不堪。連李嗣業都有些脖子發酸了,暗暗的罵咧道:他孃的要盜屍就快點來,爺爺等得憋不住了!
正在這時,一道黑影飛快的從一旁飄閃而過,幾個起落就落在了趙小姐的墳前!
李嗣業眼睛一亮,心中凜道——他孃的好快的身法,居然還是個高手!
黑影四周觀察了一番,拿出一把鐵鍬埋頭挖掘了起來。
果然是來盜屍的!
李嗣業緩緩抽出破空長刀,招了一下手,帶着兩個衙差朝前摸去。稍稍接近後,李嗣業憑空一聲炸吼:“奶奶的盜屍小賊,吃爺爺一刀!”
黑影一驚,猛見一個龐大無比的身軀朝自己撲了過來,一道寒光閃閃,看來是柄利刃!
李嗣業一刀砍去,黑影卻極其輕巧的一閃身避過,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縱身就朝後跑去。李嗣業大叫:“小賊休逃,和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怪叫着揮刀砍了過來。
黑影身材瘦小,身上穿着只露眼睛的夜行衣,在夜空中飄逸如魂,任憑李嗣業使勁了力氣追趕,卻始終是差着一大截。最後,黑影縱身躍入一片樹林,再也不見了蹤影。
李嗣業恨恨的揮刀砍翻一顆老樹,怒罵道——“法克!法克他孃的,居然讓他跑了!”
秦霄背剪着手,在房間裡緩緩的來回巡步,腦海裡仔細的理着頭緒。正在這時,李嗣業帶着兩個衙役闖了進來,氣呼呼的道:“他孃的,居然讓盜屍的小賊跑掉了。俺沒用,請大人責罰。”
秦霄微微一驚:“以你的武功,居然會抓不住一個盜屍的小賊?”
旁邊的衙役插嘴道:“大人有所不知,那黑衣人好快的身法,卻是個輕功極佳的武林高手。”
李嗣業怪眼一瞪:“給老子閉嘴,不說話會死人啊!沒抓到就是沒抓到,哪有什麼藉口可找的!”
秦霄心中愕然——想不到,盜屍人,居然還是個慣使輕功的武林高手,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正在這時,趙縣令也帶着幾個衙役回來了,驚慌回稟道:“大人,那杜遠山並未回家。下官帶着人搜遍了,就是不見人影!”
範式德驚道:“大人,那個盜屍的黑影,會不會有可能便是杜元山?”
秦霄鎖着眉緩緩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清楚。但我估計,應該不是杜遠山。”
範式德道:“何以見得?”
秦霄道:“你想想,假如你是杜遠山,會在這種時候去盜屍麼?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他剛剛在本官面前撒了謊聲稱不認識趙小姐,知道這謊話會很快被拆穿,還會在這時候冒險去盜屍麼?這豈不是自投羅網。而且,據我觀察,這杜遠山雖然身體結實,卻並沒有練過武功,應該不是身負上乘輕功的盜屍人。”
這時,趙世材又道:“大人,下官還有一事請教,還請大人定奪。”
“嗯,你說。”
趙世材道:“是這樣的。今日我將那莫雲兒領回家後,她便以我女兒的身份,和賈公子一致要求按預訂的婚約明日舉行婚禮。下官不知該如何決斷,還請大人指點。”
秦霄心中暗暗冷笑,對趙世材說道:“你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便將這莫雲兒當作女兒嫁給賈公子,看他們會有什麼動作。還有,婚禮就不要太過聲張了,免得又鬧得滿城風雨駭人聽聞。”
“下官遵命。下官告退。”
趙世材正欲告辭離去,秦霄將他叫到一邊,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趙世材連連點頭:“下官同意,大人英明,還請自便就是。”
趙世材離去後,範式德奇道:“大人,你明知這莫雲兒不是趙小姐,還讓他們假戲真做,是何用意?”
秦霄神秘的笑了笑:“現在還不可說。我也只是放線釣魚,至於能不能捕到大魚,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範式德暗暗驚奇,道:“莫非,大人已經成竹在胸?”
秦霄不置可否,說道:“我們先去做一件事情,過不了多久,我相信就能真相大白。”
“什麼事?”
範式德和李嗣業異口同聲。
秦霄眼角精光閃現,凜然道——“開棺驗屍!”
秦霄心裡是這樣想的:從犯罪心理學上講,做賊心虛,有人要去冒險盜屍,就越證明這屍體裡有問題,害怕被我們發現真相。而且,從邏輯上分析一下整件事情,“屍體”便是這其中的關鍵聯繫樞紐!
晨曦微露,墳場中寒氣逼人。秦霄帶着範式德李嗣業和幾名衙差,來到了趙小姐的墳前。稍時過後,一名衙差領着一個年輕人也急急的跑了過來,正是古桑村的劉二。
劉二跪倒在地,衝着秦霄就一陣叩頭:“欽差大人在上,小人初時不知大人是欽差,無意怠慢了大人,大人恕罪啊!”
秦霄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說道:“快起來,不必多禮。本官今天在此開棺驗屍,就是想請你來認屍的。”
“認屍?這裡埋的是趙大人家的小姐,這滿城的人都知道啊!”
秦霄笑了笑:“稍後你就知道了。動手,挖!”
幾名衙差遲疑道:“大人,這是趙大人女兒的墳,恐怕……”
秦霄一揮手,下令道:“挖!本官已徵得趙縣令首肯同意了,你們動手便是!”
衙役們再不多言,揮舞着鐵鍬就動手挖了起來。片刻之後,一具黑漆棺材露了出來。秦霄命打開棺蓋,一股撲鼻的腐臭味傳來,衆人不約而同的掩起了鼻子,有個衙差還跑到一邊嘔吐了起來。
秦霄皺着眉頭俯下身去,仔細檢驗起剛剛開始腐亂的屍首,果然發現身上有多處岩石刮傷的痕跡,整個臉部更是傷得厲害,臉鼻混作一團,已經是難以辨認面目。
秦霄心中暗道:雖是有刮傷,可是傷口太過於平緩,足可看出是死後多時才被人故意刮傷的,血液都沒有凝固在傷口,傷口附近的皮膚也沒有堆擠起來。
隨後又拿起屍體的雙手觀察了一番,卻意外的發現雙手之上都略略有些粗糙,而且左手食指之上還有一處老繭,而那老繭的中間,卻有一絲細細的,但很明顯的凹痕。
秦霄心中豁然開朗,說道:“劉二,如果本官沒有看錯的話,這個躺在這裡的所謂趙小姐,便是你死後被人盜屍的妻子!”
衆人大驚,劉二更是驚慌的跑到屍體前仔細看了一陣,茫然道:“大人,我妻子的屍體我都認不出來了,你是如何認出來的?”
秦霄道:“首先,這具屍體絕不是趙小姐,這是可以肯定的。因爲她身上的傷口明顯是做假,而且故意毀了面目讓人無法辨認。再者,你自己看看她的左手,便明白了。”
劉二哆哆嗦嗦拿起屍體左手看了一陣,說道:“大人,沒什麼奇怪的啊!這手都泡腫了,我也分辨不出。”
秦霄道:“她的左手略有些粗糙,顯然不是官家千金大小姐的手。而且,食指上朝外處有一處老繭,老繭中,有一個被絲線拉過留下的陳年傷痕。劉二,你是漁家人,你妻子也出身在漁家,肯定是每日在家織網補網,這左手之上,便留下了這種傷痕。”
衆人一聲驚呼,劉二更是恍然大悟,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道:“是是,大人說的是。我們漁家人,除了撒網捕魚就是補網織網,這手上常常留下這種陳年的傷痕!對了,小人想起來了,我妻子右臂上有一處黃豆大小粉紅的肉痣,小人一看便知!”
說罷擄起女屍的右袖,然後一聲大呼:“真是我妻子張氏!”
然後就渾然失所的痛哭起來。
秦霄忙叫人將他拉了起來,叫他不要吵嚷,對他道:“本官現在將你失蹤的妻子屍體還給你,但這件事你就當沒有發生過,暫時不要對任何人講起,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