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顯然不會有什麼狐仙女鬼,狐仙女鬼都是那些找不到老婆的窮書生給幻想出來的。
夏紅葉窮,也沒有老婆,更沒有書生秀才們那樣豐富的想象力。他想不到白無煙將他領到客房之後,居然沒有馬上離開,不僅沒有離開,反而主動關上了門。
房間裡沒有點燈,月光透過窗紙,朦朦朧朧地散落在白無煙臉上。
她沒有說話,只不過每個好看的女孩子似乎都少不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夏紅葉就算再沒有想象力,此時被白無煙朦朦朧朧的眼光注視着,也不禁心神飄蕩。
他不喝酒,但現在卻似乎已經快醉了。能醉人的並非只有酒精,女孩子的柔情遠比酒精更加醉人,醉到人心裡去。
夏紅葉絕不是一個見到漂亮女孩子就會想入非非的人,他所以醉,也絕不僅僅因爲白無煙的容貌。如果將他比做一根時刻緊繃着的弦,那麼唯一能令他這根弦鬆弛下來的,也許只有一個人。只有在這個人面前他才能放下自己的警惕,他纔會想起,自己也許只不過是一個在冰天雪地裡孤獨無助的孩子。
每個人也許都會有孤獨脆弱的一面,當孤獨與脆弱來襲,你是不是希望能有一個知心的朋友在耳邊說幾句安慰鼓勵的話?亦或是情人手中一碗濃濃化不開、能暖到心靈深處的熱湯?
現在並不冷,夏紅葉的孤獨已經遠去,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白無煙眼中那股濃濃化不開的柔情。
兩個人彼此都沒有說話,此時此刻,若用言語交流,對他們來說已顯得生疏。
獨房、暗室,被一個溫柔的女孩子羞答答地看着,夏紅葉不是傻子、呆子,他知道女孩子在等什麼。她在等自己在這堆乾透了的柴火上點一把火,畢竟柴再幹也不會自己燃起來。
夏紅葉走上前,用沒有握刀的那隻手,將白無煙輕輕攬入懷中。
兩個人彼此依偎着,兩個人的心都已開始在跳。兩顆心是如此的相近,今晚它們是不是會碰撞在一起?
夏紅葉仔細打量着懷中的女孩子,他從來沒有像這樣仔細的看過一個女人。
雖然已經不是春天,但懷中人兩片溫潤的香腮、兩彎淡淡的娥眉、一雙水靈靈會說話的大眼睛,卻有如春月下嬌豔解語的海棠。瓊鼻櫻口下,白皙光滑的脖頸也彷彿是用美玉雕成,生香的美玉。
美人如玉,幽香醉人,香氣卻來自美人的腰間,夏紅葉輕撫她柔軟纖細的腰枝,忍不住輕輕道:“好香。”
白無煙忽然推了他一把,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自腰間解下一個香囊,遞到他眼前道:“你是說這個?”
夏紅葉笑了笑,道:“我說的是你。”
白無煙拉過他那隻沒有握刀的右手,將香囊放在他的手掌心,緩緩道:“我不知道白姐姐究竟有什麼事要讓你去做,可是我知道你做的事一定很危險。”
她沒等夏紅葉開口,就已用自己一雙又細又白的小手將夏紅葉的右掌合了起來,柔聲道:“你以後看不見我的時候,不妨就將它當成我。”說完顛起腳尖,在夏紅葉臉上親了親。
這裡是客房,每個客房裡都會有張牀,夏紅葉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將白無煙抱到那張牀上去。他立刻又將白無煙一把抱住,抱得很緊,彷彿生怕她跑了。
白無煙在他懷中喘息道:“等一等……”他怎麼還能等,現在就算有十八匹馬在後面拼命的往回拉他,也休想拉得住。
女孩子在做這種事的時候,多少都會有些矜持,白無煙按住夏紅葉的手,聲音越發細微:“我們至少應該先把窗簾拉下來。”
她剛一擠出這幾個字,夏紅葉的手就已從她身上離開,走到窗子旁邊,拉上了窗簾。無論多麼心急,在辦事之前,門窗是一定要關好的,這就同外出前一定要記得鎖門是一樣的道理。外出鎖門是怕有人偷錢,辦這種事關門關窗,怕的是有人偷看。
屋子裡比剛纔更暗了,夏紅葉的眼睛卻比剛纔不知道亮了多少倍。
白無煙正站在牀邊,背對着他,羅衫盡解,曲態畢現。夏紅葉突然發現自己的喉結在滾動,發亮的眼睛也已在燃燒,直勾勾盯着白無煙**光潔的身體,一步一步慢慢走過去。他還年輕,有着用不完的精力,這些精力集中在一起,本就像一座蠢蠢欲動的火山。現在這座火山即將爆發,爲了一個美麗而多情的女孩子。
美麗多情的女孩子忽然回過頭,朝他羞澀地笑了笑。夏紅葉腦中堤防一下子轟然倒塌、完全崩潰,沒人能形容這一笑到底有多麼嫵媚、多麼消魂。若不是光線太暗,你會發現他原本蒼白冷漠的臉,現在已因激動而充血發紅。
白無煙垂下頭,將牀幔拉開一角,彎腰鑽了進去。屋子裡彷彿只剩下一股低沉而急促的鼻息聲,還有什麼比一個心愛的女孩子脫光了在牀上等你,更令男人興奮?夏紅葉幾乎忘了自己手中還有刀,現在他的手不應該拿刀的,因爲刀會讓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現在的處境。白無煙說他做的事很危險,可他現在的處境豈是僅僅靠“危險”兩個字就能形容的?
夏紅葉到現在才完全明白,白清鳳在懸崖絕壁上那番話的含義,沒有刀他也許真的已經是個死人。別人忌憚也許不僅僅是他的人,還有他手中這把刀,只要這把刀還在他手裡,就絕沒有人敢輕試其鋒!
他記不得,也不願去回憶上次和白清鳳發生關係時手中究竟拿的什麼。那晚他腦子裡一團糟,雖然在醒來後看見自己還是拿着刀的,不過卻有可能是白清鳳事後放在他手裡的也說不定。
現在呢?這隻手是應該握刀?還是應該去握白無煙柔軟誘人的身體?現在和那晚不同,那晚夏紅葉無論拿什麼,都沒有關係,那時他的處境一點也不危險。若要說相同之處,也不是沒有,那就是他的腦子,他的腦子現在也很亂。
夏紅葉腦子裡雖亂,可他的兩條腿卻一點也不亂,他立刻就走到牀頭,在牀沿坐了下來,沒拿刀的那一隻手已伸進羅帳。
手剛一伸進去,就探到一段絲綢般光滑清涼的肌膚,那是白無煙修長筆直的大腿。充滿彈性的大腿在夏紅葉手下顫慄不已,大腿的主人忍不住輕輕**出聲。**聲雖然細微,卻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衝動。夏紅葉的手繼續向上移動,指尖剛觸及平坦柔滑的小腹,白無煙的呼吸突然就變得急促起來,兩隻溫暖的小手頓時將停在小腹上的那隻手按住,似要阻止它向更高的地方侵略。
夏紅葉俯下身,在白無煙額頭吻了許久,然後拉過一旁的薄毯,將她**的身體蓋住。接着起身合上牀幔,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月上中天,月色皎潔,無論誰在這樣的月色下,都難免會將心裡的秘密挖出一些來。夏紅葉也想挖,不過他想挖的卻不是秘密,而是裝秘密的心。他想問問這顆心,你爲什麼要走,爲什麼要對一個女孩子如此無情!
他正待要問,卻已有人替他問了出來。
白無煙披着一件月白色的衫子,光着腳從房間裡跑了出來,跑到夏紅葉身後,咬着嘴脣問他:“爲什麼?”
她剛纔已完全放下矜持,閉上眼睛,準備好將自己奉獻出去。可哪知抱住她的人,卻在最後一刻鬆了手,將她給拋棄了。她一定要問清楚原因,她絕不相信夏紅葉會這樣對自己。
不僅她不相信,就連夏紅葉自己也不願這樣,萬分的不願意!
他本不忍回頭看她,卻還是轉過了身。
白無煙臉上紅暈還未消褪,鼻息仍舊細微而急促,胸口也跟着起伏不定。
胸部的輪廓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即柔和又美滿,月白色的衫子被風輕輕撥動,一雙白玉般光潔纖細的小腿被撩撥得時隱時現。
夏紅葉心裡一陣刺痛,他幾乎就要忍不住將眼前的人重新抱回客房裡去,可是他不能。他感覺到一條無形的鞭子正在狠狠抽打着自己,白無煙一雙幽怨的眼睛令他這種被抽打的感覺尤爲強烈。
爲什麼?這要他如何回答!
白清鳳顯然沒告訴白無煙自己的復仇計劃,夏紅葉當然也不能對她說現在四周到處都有別人布的暗哨。那些人雖然不敢靠得太近,但只要發現他同白無煙的關係,就只能是害了她。這一點難道白清鳳自己不清楚?既然清楚,爲什麼又要讓白無煙過來?是不是白無煙現在已經幫不上忙,她的死活對白清鳳來說已無關緊要?除了她的身體外,她對白清鳳來說是不是已經一點用都沒有?
夏紅葉不敢再想下去,他的臉突然堅硬鐵石,盯着白無煙冷冷道:“你想知道爲什麼?”
白無煙慢慢退後兩步,臉上的驚愕的神情,就像當面被人打了一巴掌。
這還是剛纔那個抱着自己,在自己額頭上長吻的那個人嗎?她想大聲叫出來,大聲質問,喉嚨卻近乎嘶啞。縱使能出聲,也不知道該如何問起。她發現自己的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少。
過了許久,白無煙才勉強將頭點了點。
夏紅葉轉過身,慢慢走進天井下的陰影裡,他說了五個字:“因爲我不配。”
誰也不知道他說這五個字的時候,心中有多痛苦。因爲這幾字他說的太冰冷,太無情,就像他拔刀時一樣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