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太司懿所說,無名是一位愛劍的大俠,無論有沒有他人打擾,無論有沒有打擾他人,都會沉浸在欣賞的境界。用着高挑的一雙眼睛,對各式各樣的兵器進行觀察,不管是冷兵器還是長劍,包括繡春刀,無名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多,又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每一件兵器。
“其實,我早就想邀請您,可是,您進入玖局以後,變成一個威望很高的人。找到那麼順心的勞作,而且,玖局的月費也不少!想到這裡,我遲遲不敢開口,真的很注重您的想法。”李一烽說了一大堆,語氣誠懇,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無名。
聽到李一烽二奉承的話,無名並沒有迴應。
李一烽着急的說道:“習武之人都喜歡兵器,勝過自己的生命。”
“我的愛好的確如此,經常停留在打造兵器的鐵匠面前,真的無法自拔。”
李一烽突然笑容可掬:“我做生意的時候,時時刻刻遇到這樣的習武之人。有些人爲了一把劍,與其他人針鋒相對,拼得你死我活,結果沒有得到這把劍,甚至丟掉了性命。”
“是的,想要找到一件趁手兵器,比練成一身絕世武功還要難。也許吧,這就叫做得不償失,無法滿足自己的耐心。”無名解釋的說道。
還沒有見到無名之前,很多人認爲難以接近,李一烽卻避開火線,讓話題更加升華。
無名一直在觀察兵器。
“做生意和喜歡兵器沒有什麼區別,只要用心去做,只要用心觀察,總會發現樂趣。”
無名點點頭。
李一烽笑着問道:“大俠,可以邀請您當我的護衛嗎?”
“可以。”
在這個時刻,李一烽忘記無名先前的說話裡面,其實已經答應了。
得到無名好奇的眼神:“你是不是很緊張?”
“嗯,我怕您不肯!”
“別擔心。”
無名從案板上面拿起三尺劍,早就擦得賊亮。
李一烽並不懂兵器,爲了能夠邀請無名,學了很多知識:“這把是永樂劍嗎?”
聽着李一烽突然轉移話題,無名問道:“你覺得呢?”
“頗有研究,因爲我在做生意的時候,有人把一件兵器當做禮物來送。而且,我家正好有一把永樂劍,我也用不着啊,要是能交給您,比放在家裡生鏽還要好吧!”
“可是,那麼貴重的東西,如果我收下了,就會破壞顧客送禮的尊重。”
“沒事,我肯定好好說明。”李一烽發出爽朗的笑聲。
“算了吧,我最好不要奪人所愛,你總會用得着。”無名第一次感覺到了反省的心情,是如此的難受。
李一烽安慰道:“請大俠放心,只要您保護好我,那把永樂劍就當做是酬勞。”
“這樣的說法,我可以接受!”
“我以爲冒犯到您了。”
“沒有。”
“那就好!”李一烽繼續追問:“您會使用這裡的每一件兵器嗎?”
“除了那件之前。”無名擡起腦袋,看向左邊的牆壁。
李一烽努力的尋找中,那就是無名聚焦視線的位置,過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哦,您說的是峨眉刺啊!它是一種傳統兵器,一直流傳至今。一對長約三十釐米,兩端極其鋒利的金屬刺,套在中指使用,可以在指間旋轉操控,是刺客常用的冷兵器之一。”
“原來如此!”
“您是行俠仗義的大俠,之所以不適合使用,難免學不會,也是正常的現象。”李一烽看向無名說道。
聽着李一烽說的話,無名情不自禁的佩服起來,從未見到一名做生意的男子,竟然懂得那麼多。
“李公子!”無名望着李一烽,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還是說下去,“在住宿的時候,不準寫下我的名字。你能做到嗎?”
李一烽擡眼望去,連忙點點頭:“銘記在心。”
“還有一個條件,不可以帶女眷,記住了嗎?”
“當然。”李一烽點了一下頭。
無名拿着三尺劍站起來:“什麼時候動身?”
“今日。”
隨着李一烽的回答,無名跟着李一烽走出武器庫,到了大門口,李一烽把金腰交給司閽。
“等下。”司閽仔仔細細的觀看,沒有過多久,對着李一烽笑了笑,“走吧。”
李一烽微笑行禮,看了一眼身邊的無名,指向前面的馬車,非常豪華,非常寬大。
無名問道:“不止坐兩個人吧?”
問題來了,李一烽面露難色,先行到了馬車的旁邊。把布簾掀開,只見太司懿坐在榻榻米上面,保持着微笑,正在揮揮手。
無名第一次和李一烽出遠門,卻帶着太司懿,氣氛有些尷尬。無名只好提出一個要求,堅決走了,趕路的車伕。然而,太司懿、李一烽這兩個人坐在寬大的馬車裡面,猶如應天府的官員一般,只是沒有下人伺候,但感受到了氛圍。
“你坐好一點。”
聽到太司懿說的話,無名嘆了一口氣,慢慢的移動身體,到了前室中間。
“駕”的聲音響起,這是無名正在趕馬車。由於速度過快,太司懿和李一烽差點向後倒去,因爲有牆壁擋住,所以有驚無險的吐着氣。
“這樣的機會很難得啊!”
李一烽聽着這句話不太明白,突然問道:“神探,您的指是什麼?”
“你爲了邀請到冷酷無情的無名,就把我搬出來,真是一個好攻略!”
李一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繼續問道:“什麼是機會難得呢?”
“我和無名第一次坐着馬車出遠門。”太司懿回答。
軲轆滾動的聲音太大,導致聽不到布簾後面的談話內容,無名只能趕馬車。
鞭子還沒有來得及抽下去,傳來太司懿細小的說話聲:“無名,我平時太忙了,我沒有時間陪你嘮嗑。另外,你在出勤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就算是那樣,你也是沒有半點抱怨,在這裡,我要跟道歉一下。”
“我沒事。這幾個月裡面發生的案件,肯定讓您很累,如今好好休息,到了地方我會叫您起來。”無名回過頭。
“不用反過來安慰我!”太司懿站起來,輕輕的掀開布簾,站在內室裡面不動。
“好吧。那麼,我接受您說的話。”
隨着風景快速閃退,太司懿直勾勾的盯着無名,身影雖然強悍無比,但是有一種孤獨,還不忘記說道:“這樣吧,到了應天府之後,我們留下來住幾日。”
“您不破案了嗎?”無名沒有抽動鞭子,知道太司懿站着跟自己聊天,然後提出問題。
也坐着內室的李一烽一直傾聽對話,感受馬車的速度慢下來。
太司懿開口:“是的。我只有心靜下來纔不會有雜念!當我想到案件的時候,那些死掉的老百姓,變成孤魂野鬼站在我面前,張着嘴巴卻聽不到聲音,不知道誰是兇手。”
無名點點頭,表示自己認真聽講。
太司懿看見了動作,小心翼翼的邁出腳步,來到前室,一下子坐在右邊,也是趕馬車的位置。
“您不用自責!”無名瞄了一眼太司懿,把右手的鞭子遞過去。
太司懿搖搖頭。
二十九日以後,不知道換掉多少匹馬,進入子時的時候,太司懿、無名、李一烽這三個人終於到達目的地,是應天府的南門。
無名先下馬車,踩到地面之後,整個人虛晃了一下,顯然趕馬車的活路很累。
“我們到了嗎?”傳來太司懿的聲音。
十月雖然不下雪,但是吹來的冷氣寒風刺骨。
無名抖了抖肩膀,伸出雙手拉開布簾,接着點點頭:“嗯,神探,您小心一點,路面有點滑。”
太司懿走出馬車,站在前室,伸伸懶腰,望着高高的城牆。
不遠處就是應天府的南門,寥寥無幾的老百姓站在那裡,被站崗的一羣士兵攔住,好像是檢查行李。
“越接近應天府越嚴格。”睡覺的李一烽站起來,腦袋差點撞到馬車的頂部,趕緊走出內室,跳到地面。
“嗯。”太司懿點了一下頭,看着無名說下去,“你去打聽,我們如今可以進城嗎?”
向前移動,響起的腳步聲很小,這讓無名感到高興,輕功更上一層樓了。
走在一條寬敞明亮的道路,周邊都是草地,無名非常的不理解,爲什麼不種稻谷呢?想到這裡,無名終於站在一位軍官的身前。
“啊,嚇死我了!”軍官突然後退,因爲無名戴着白色面紗,左手拿着三尺劍,步伐輕盛,根本不知道何時來了。
“請問一下,這個時辰還可以進城嗎?”無名舉起雙手,很禮貌的一個欠身。
“當然,沒有看見那些人嗎?正在被檢查。”
無名稍微點點頭。
“你這身打扮,神神秘秘,是不是外地人?”
無名指向馬車:“軍爺,您真是眼尖,我們來自京師。”
“難怪口音很重!對了,那兩位公子是誰?”
“哦,穿花衣袍的是商客,富家子弟的少爺,穿黑色衣袍的是秀才,提前來應天府準備科考。因爲投其所好,所以一路相伴。”
軍官打量了一下:“你呢?”
無名看着三尺劍:“我是商客僱傭過來的護衛。”
接下來,軍官圍繞着無名轉一圈,引來士兵的緊張感。
無名說道:“我只是一個武生,軍爺,我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無名默默的退後,朝着馬車走去,此時此刻的腳步加快。
耳邊傳來動靜,正在談話的太司懿和李一烽閉嘴,側身一站,露出笑容。
“真的很抱歉,讓兩位等了那麼久,走吧。”無名抱歉道。
太司懿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要緊,才注意到無名換了一身衣袍,潔白的布料繡着虎頭,腰間吊着一個香囊。
“神探,公子!一路舟車勞頓,我們趕快進城,然後好好的休息。”無名把套住馬兒腦袋的繩子拿起,朝着城門走去。
沒有幾步,軍官前面站着太司懿、無名、李一烽這三個人,高大威武,散發出來的氣質,使得站崗的一羣士兵提心吊膽,立馬舉起矛盾。
“我們還要等多久?”太司懿突然問道。
軍官正在神遊,聽到聲音才跳出來,大聲回答:“瞎子,沒有看見別人在排隊嗎?快點過去。”
太司懿把雙手背到身後,靠近一步,向着軍官繼續問道:“我們可以先進去嗎?”
“你以爲你是誰啊!”軍官一直保持着大聲。
響起洪亮的聲音,讓一羣士兵更加害怕,心裡還想活着回家呢,晚上抱抱娘子,白日抱抱兒女。
“你讓我們等着也行,你有沒有馬兒的草料?”
軍官沒有回答太司懿的問題,坐回身後的木椅,拿起茶壺喝了一口,這才消消火。
旁邊的李一烽笑嘻嘻,然後走到椅子和桌子:“對不起,軍爺。我們是外地人,不懂規矩是正常,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如果他態度誠懇,我用得着生氣嗎?”軍官放下茶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再者說了,每日排隊那麼多人,照顧得來嘛!還有,守城的士兵每日每夜疲倦不堪,而且是一羣人,要是能吃好喝,說不定就不會眼拙!城門自然打開。”
“是是是。我知道軍爺和土兵的辛苦,這個就當茶錢,不要嫌多,也不要嫌小。”李一烽從腰帶裡面掏出一張銀票。
軍官接在雙手,認認真真的查看,突然滿口正義:“我們保護老百姓,我們沒有拿一針一線。不過,你這樣明目張膽的賄賂,你就不怕坐牢嗎?”
“怕!我只是想給軍爺和土兵一點動力,才能繼續堅守在崗位。”
“說好了啊?這是茶錢。”軍官慢慢吞吞的把銀票塞進袖子,提問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張無事發生的臉。
“當然。軍爺,我以後直接送補品,用木盒裝的那種。”李一烽點頭哈腰的倒着走。
突然感覺到了歧視的目光,李一烽擡起腦袋,只見太司懿和無名正在排隊,眼睛的方向,卻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李一烽尷尬的笑着,走在前面。
太司懿和無名無奈的搖搖頭,默不作聲的跟在李一烽身後。
非常有節奏的馬蹄聲響起,老百姓投來羨慕又怨氣十足的眼神。
“你還是不要追錢了吧!”太司懿終於開口,“剛纔的卑躬屈膝,很有貪官的架子,要不然留在這裡吧。”
李一烽並沒有說話,只顧着向前走去,不要被地上的任何東西絆倒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