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徵文感到不妙的氣息,趕緊站起來,連忙解釋的說道:“婦人,請你放心,朱小將搶來的這本書,應該是你相公送給他的。”
“真的嗎?”
周徵文看見趙鯉不相信的表情,覺得沒有辦法了,翻開放在木桌上面髒兮兮的書本,笑着說道:“不愧是我苦苦等待的學子,內容那麼難,你都看得懂,真是一個聰明的男孩。”
趙鯉伸出脖子,看到書的內容,盡是一些密密麻麻的字體。頓時感到頭昏腦脹,再也沒有憤怒,坐在木凳上面帶笑容。
看到這一幕,周徵文很欣慰,便是喝了一口茶水。
“哎呦喂,先生,我怎麼把這件事情忘了呢!”趙鯉一驚一乍的說道。
“請問婦人,你怎麼了?”
“哦,我原本是想出去買菜,結果聊着聊着就忘了。”
“啊!沒有關係。”
“我真是一個不合格的娘子。他明明囑咐,只要先生來家裡探望,一定好生招待。”
聽到趙鯉這些自責的話語,周徵文立即感覺很內疚,應該不要來登門拜訪。
朱小將坐在旁邊沒有打擾。
周徵文說道:“太陽還沒有下山,時機剛好。婦人,今日就先談到這裡吧,我下次再來登門拜訪。”
“如果先生不留下來吃飯,我會被罵的。”
“真的沒有關係!請你不要擔心,也別那麼麻煩,這次登門拜訪已經很唐突了。是我應該說一聲抱歉。”
“不是。”趙鯉看了一眼朱小將,“這位先生好吧,你還不把他留下來嗎?”
“不用了。”周徵文站起來,急急忙忙的整理衣裳。
這個時候,朱小將看着周徵文說道:“先生,這是我姨母的好意。再者說了,我今日一大早就出去,還沒有跟您聊一下,實在不好意思。”
聽到朱小將說的話,周徵文震驚不已,覺得這不是十歲男孩應該有的覺悟,也沒有那麼內向,性格是不是已經改變了。
周徵文微笑的說道:“不用刻意招待我!如果傳出去,就會變成閒言碎語。”
“先生,說明您有本事吃這碗飯,我說的不對嗎?”
“好吧,我敗給你了。”周徵文拍了拍朱小將身上的泥土,“對了,你能說出事情的經過嗎?”
一瞬間,空氣中傳來朱小將的怒氣,然後低聲着說道:“他們嘲笑我沒有書。”
“之所以你把這本帶去,然後被搶了。”周徵文給出猜測。
“原來先生什麼都知道。不過,您能留下來和我們吃頓晚飯嗎?”
“要是時間允許,我儘量和你說說話,這也是爲人師表的責任。”
“那就這麼決定了!”朱小將雖然被泥土蓋住臉蛋,但是笑容滿面。
周徵文看見朱小將掩飾不了的表情,稍微有些心軟:“告訴先生,對方有多少人?”
“先生,我根本不怕他們。”朱小將把嗓門提高,“敢搶我唯一的一本書,真是膽大包天!改日我去……。”
周徵文打斷道:“你打架了嗎?”
“姨母不准我惹是生非,只能強忍着,任由他們的腳在我身上,然後對我踢來踢去。”
“男子漢大丈……不對。後來呢?”
“他們看見我堅挺下來,就失去興趣,就離開了。”
“你真是厲害!”
“他們是不是沒有我堅強?都是一羣小屁孩,何必爲難同類呢!”
“說得好。”
“所以……”朱小將突然停頓,抓住周徵文的袖口,“先生,您能留下來嗎?我還有好多事情跟您說呢。”
“好,我不會離開。”
“那麼,我先去洗個澡。”朱小將跑出客堂。
周徵文看見朱小將的身影越來越遠,剎那間,感覺到了一種氣息,孤獨把朱小將包圍住。正當周徵文見了這一幕,就把杯裡的最後一口茶水喝完。當放下杯子,正前方的兩扇大門傳來打開的聲音。
“我相公回來了。”趙鯉站起來。
周徵文滿臉笑容的離開客堂,穿過乾乾淨淨的院子,就在臺階前站立。
不知道爲什麼?周徵文想要和黃駒衛打招呼,畢竟知道他是誰,在京師有名的畫師。結果得到黃駒衛的不理會,只好匆匆忙忙離開,周徵文並沒有留下來蹭飯,也沒有做到答應朱小將的事情。
突然間,吳虢的聲音響起:“哎呀,師兄,您不是去探望學子了嗎?”
周徵文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回答問題。
吳虢突然大聲道:“看看這幅畫像!”
周徵文坐在吳虢的旁邊,伸出長長的脖子,看向補滿墨水的紙張,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松樹下面。周徵文認識這個筆畫,就是黃駒衛畫的,便認真觀察少女的容貌,驚訝的發現,只有十五歲而已。從眼睛看去的方向判斷,遠處應該站着一個人,也許是最親密的人,所以臉上的表情才那麼開心。當然,這只是周徵文的推測,完全沒有任何證據。
“師弟,你從哪裡得來的畫像?”周徵文問道。
“一個月之前,我去拜訪黃駒衛,原本想要喝酒來的,他家裡卻沒有。正當他出門買酒的時候,一大堆宣紙裡面夾着這張畫像,我就拿回來了。”
“你快點還給人家啊!”
“到如今還不來尋找?也許是黃駒衛忘了。不過,師兄,請您仔細看一看,這名少女穿的襖裙,好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嗯?”周徵文把油燈挪近一點,“對啊。如果黃駒衛爲了襯托少女的美,配一套昂貴的,這不是太過於張揚了嗎?”
“您也覺得不尋常吧!”
“是的,難道這位少女真的是大戶人家所生的嗎?”
“肯定。”
周徵文將畫像翻到背面,放下來的時候,看見一首若隱若現的詩句,字體潦草,認爲沒有人能模仿出來。
“師兄,據我所知,黃駒衛並沒有達到這種地步,我認得他的字跡。”吳虢仔仔細細的觀察中,“城內有這號人物嗎?”
“等下,少女手裡拿的是不是手帕?”
“紗巾。”吳虢說道。
“這種東西可是達官貴人用的,她怎麼會有呢?”
“也許是有人送的。”吳虢腦袋快要貼在畫像上面,“還有另一種可能,少女是京師某位官員的令媛。”
“你看見身後的圍牆了嗎?”
“嗯,好像就在城內,能住在這種元朝留下來的建築物,應該是個有錢人,或許是官宦子弟。可……如今的朝野賣了一大半,只要還有宅子,正常老百姓也可以買。如此判斷,我們回到了原點,必須弄清楚誰有那個紗巾。”
吳虢一驚:“師兄,您不是認真的吧!”
“來測驗一下。”周徵文歪着頭,“畫像到底隱藏什麼樣的故事?”
“問一問黃駒衛不就知道了。”吳虢故作聰明的說出來,“這幅畫像是他的作品,一般來說,他肯定見過本人。如果我說的是事實,那麼,他應該知道少女住在哪裡?只要讓他帶我們過去,就會得到一個真相。可是我有點想不通,畫上的少女連我們都不認識,即使走在街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
“根本就沒有人認識她,除了黃駒衛之外,他是唯一見過少女本尊,就真的沒有人了。”
“所以……他是不會說出任何信息的,我敢肯定。”
“師兄,只要畫像在我們手裡,您覺得沒有可能嗎?”
這兩句話有嚴重的威脅性,周徵文聽出來了,因爲最近發生的五件命案和一件失蹤太詭異,如果不小心點,就會沉迷裡面。
“我們要不要去他家裡?”吳虢提議的說道。
“我覺得可以。不過,如今已經進入亥時,黃駒衛早就休息了。這樣吧,我們通宵討論一下。把心中所有的疑惑提出來,即使不能解答,也會沒有遺憾。”周徵文連綿不絕的說道。
吳虢嘴角微微上揚,拿起一根木棒,調了一下即將淹沒在油裡的燈芯。
周徵文直勾勾的盯着畫像:“我真的有很多問題,卻始終沒有明白,畫中的少女爲什麼認識他?”
“師兄,您千萬不要忘了,黃駒衛可是京師有名的畫師。”
“不一定吧?”
聽到周徵文不屑的話語,吳虢笑了笑,隨後開口問道:“您認爲有人威脅黃駒衛嗎?”
“可能性很大。雖然我和他不是同行,但是非常瞭解。黃駒衛屬於膽小怕事的類型,只要客戶一大聲,立馬降下價格,甚至把字畫白白送出去。”
“這我知道。那麼,一定存在威脅者,而且是主動接觸他的人?”
“對。”周徵文點點頭,“他最近是不是頻繁出入府邸?”
“一個月之前,我去他那裡喝酒,就是拿回畫像那一次。他曾經提到過,有一名神秘男子經常嚇唬他,卻不敢說出名字。”吳虢努力回想中。
“逼他做事的人,有着非常大的權力。”周徵文看着吳虢說道。
吳虢搖了搖頭:“我不贊同,因爲權力越大越不會理會平民老百姓。”
“你說!”周徵文伸出謙讓的雙手。
吳虢把坐姿端正:“我認爲,可能是武功極其厲害的人,纔會嚇到黃駒衛。”
周徵文思考中,把一個月以來發生的事情,在腦海裡面快速閱覽。傳言中的白衣男子對上號,也就是所有人認爲殺死楊康和張殄耀的兇手,謀害朱魁的兇手有待調查,包括無緣無故逃婚的新娘,名字叫張青,今年十五歲。
“師兄,我們再好好想想。既然不是武功高強的人,平民老百姓也可以做到,只要達到威脅的程度,黃駒衛肯定乖乖的幫忙。”吳虢補充了另一種猜測,心裡才覺得舒服。
“嗯,討論果然能得出答案。好了,我們各自休息吧!”周徵文站起來。
不久之後,走在只有一道微光照出來的路面,突然間,大風吹起周徵文的衣袍,一個黑影閃來閃去。太過投入思考的原因,周徵文並沒有發覺,身邊站着穿斗篷的男子。
正當周徵文想到另一件事情,天真可愛的笑容呈現出來,那就是朱小將,拿着髒兮兮溼漉漉的書本,站在木桌旁邊。突然換到了一個畫面,黃駒衛愛搭不理的擦身而過,想到這裡,周徵文猛然的擡起腦袋。
由於穿着斗篷的男子,散得非常迅速,周徵文依舊沒有看見,嘴巴里面卻在嘮嘮叨叨:“明日我再去一趟黃府,我一定要弄清楚,他爲什麼不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