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濟北,就是鉅鹿的地盤。其實,這幾個郡的劃分比較奇怪,可能是爲了均衡吧,連續五個郡,都是北寬南窄,團團圍住了渤海灣的北部,每個郡都留出了一個狹小的入海口。
這些地方都是鹽鹼地,平素除了一些下網的漁民之外,其餘基本看不到住戶。
本來,劉瑩也期盼能夠一路奔馳過去,儘快地趕到那據說清涼無比的遼東,可是,這個夏天似乎比往年還要炎熱一些,中午的陽光火辣辣地照在身上,不一會兒就覺得頭暈目眩,汗流浹背。
劉瑩無精打采地坐在馬上,一個不留神之間,屁股上的嫩肉被咯得一陣生疼,頓時淚花就泛了出來。
明溯卻似乎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一般,突然開口言道:“午飯都吃得太飽了,容易犯困……這樣吧,大家都下來走走。”
接下來的半天,足足地讓劉瑩感受到了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件比死還要痛苦的事情,那便是走路。
聽了明溯這話,除了一什開路的探騎,其餘的士卒盡皆齊刷刷地翻身下馬,就連那劉瑩,似乎也是覺得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情,便跟在後面也下了馬。
騎了半天的馬了,儘管明溯似乎沒有趕路的意義,一路上優哉遊哉的,可那屁股卻不似心情一般愉悅,顛簸了幾個時辰之後,一摸上去便覺得辣辣麻麻的。
“背上裝備,我帶隊,尤勝殿後……武裝越野,先跑半個時辰。”明溯擡手擋住眼簾往天上望了一望,毫不客氣地吩咐道。
武裝越野是步兵操典裡第一個項目,平素新兵入營每天都必須跑上一圈,所以,明溯一聲令下之後,這些司空見慣的士卒便習慣性的迅速將馬背上的包裹解了下來,互相幫忙着系在背上,牽上自己的馬兒往前奔了過去。
先前聽了武裝越野這個新詞,劉瑩頓時又感覺到一陣新奇,便湊了過去學習了一番,等那些士卒將笨重的包裹背了起來的時候,二女頓時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大爲震驚。
明溯自己也沒有搞特殊,不等尤勝上前幫忙,便迅速地將包裹背了起來,回頭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們二人就不必負重了。”說完,看也不看劉瑩一眼,便迅速衝了出去,跑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本來大宮女阿英還想勸說劉瑩上馬,可倔強的劉瑩卻是將繮繩交到她手中,緊緊握着兩隻小拳頭,咬牙跟了上去。
盞茶的工夫,全身如同剛從水中鑽出來的劉瑩眼花繚亂之間,一腳踩中了個石塊,頓時一個踉蹌撲了上前,生生地趴在地上,好半響都爬不起來。尤勝卻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悠悠地言了一句:“操典第一條守則,奔跑之後不得立即歇息,必須繼續慢跑千米才能停下。”
“可是,我的腳……都已經壞了。”劉瑩昏昏沉沉地坐了起來,捂住軟底繡鞋,眼淚止不住地分成兩行流了下來。
“可是,敵人不會管你腳壞不懷。”雖然還停留在原地,尤勝卻是繼續保持着原地踏步的姿勢。
“這位小兄弟,我們能不能騎馬撒?”阿英氣喘吁吁地從後面走了過來,哀聲請求道:“實在走不動了……我們在宮中時,一個月也走不上這麼多路。”
“行!”尤勝卻是極爲爽快:“操典第二條守則,若是有人無法行走,則應去掉馬鞍,隨軍前行。”
“去掉馬鞍?”劉瑩頓時眼睛都瞪大了,疑惑地問道:“這還是人騎的嗎?”
“怎麼不是?”尤勝反問了一句,熟捻地上前將兩匹馬的鞍枷卸了下來,幫在自己那匹馬背上,自己麻利地翻身上去,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來回走了幾步,然後示意劉瑩自己爬上去試試。
也不知道古人沒有發明馬鞍之前是如何乘騎的,反正劉瑩坐了上去時,只覺得重心不穩,似乎下一刻便要摔了下來一般,緊忙將身子俯了下來,伏在那馬的前面,牢牢抱住馬脖子,這才示意尤勝可以走了。
尤勝雖然是一個少年,卻是一個有着兩年軍齡的老兵了,此時見劉瑩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哪裡還不知道她的騎術不精,便也不再爲難讓她自己策馬,而是輕輕地在那馬臀上一拍,馬兒便的嗒的嗒地小跑步往前行了過去。
日落西山的時候,明溯好不容易纔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劉瑩三人,一見尤勝那滿面的無可奈何的模樣,明溯便放棄了呵斥他的想法。沒辦法,這小子雖然操練手下時賊精賊精的,可卻是不懂得變通。
你說這劉瑩二人,想跟在大部隊後面玩玩票,那是顯貴人家出來小姐習性,三分鐘熱情一下去,立馬就吃不消了。何況她們還要高上一層,直接就是從皇宮大內空降下來的,那身子當然更要嬌嫩幾分。
可是操典背的純熟的尤勝卻是毫不留情,直接將軍中責罰偷懶士卒的那一套死板硬套地用在了二女的身上。明溯行了過去,皺鼻圍着劉瑩轉了幾圈,口中才嘟噥了一句“甚麼氣味這麼騷”,便立馬明白了過來,緊忙藉着與老黃忠商議事情,閃到了一旁。
從本質上來說,尤勝畢竟還是個娃兒,見自家主公嫌棄劉瑩有味道,便鄙夷地瞪了她一眼,有樣學樣地仿着明溯皺鼻往旁邊走了幾步,渾然不顧此時已經漲紅了臉,眼中目光直欲擇人而噬的劉瑩。
其實,這一路上能夠捱到這裡,劉瑩也是夠受罪的了。她的身材比阿英矮上一大截,爲了能夠抱牢馬脖子,只得將身子儘量地湊了上前。只要騎過馬的人都知道,那馬脖與身子連接的地方,有一塊高高聳起的脊骨,如同砧子一般微微地突了出來,隨着馬兒的奔跑會不斷地蠕動扭轉。無巧不巧,按照劉瑩的身高,抱住馬脖之後,那塊砧子般的脊骨便十分貼切地頂住了關鍵的位置,而且似乎就是老天爲了那個位置特地打造出來的一般,一種充盈的滿足感頓時涌上了心頭。
劉瑩早就感覺到自己坐的位置十分咯人,可是不知道爲甚麼,隨着那個部位的蠕動,她的心思卻早已飛出了這個時空,直接回到了五個月前的樓船之上。當時無名一定也是這樣的感覺吧,可是,爲甚麼自己感覺有些生疼,而且,這馬的持久力也太強了吧。劉瑩臉上嬌豔欲滴,本想求了尤勝安上馬鞍,可卻是捨不得那種突如其來的感受,便強自咬緊了牙關,硬生生地熬了過來,以至於自己胯間一層薄薄的嫩皮被粗糙的馬腹磨了過去都沒有在意。
明溯方纔已經意識到了問題出在了哪裡,至於那股刺鼻的味道,可想而知,現在劉瑩沒有脫水,就已經很不錯了。見滿面稚嫩的尤勝竟然學着自己的模樣,像個大人般地度了開來,明溯心中便是一陣狂笑。
這小子竟然誤打誤撞,搗鼓出個滿清十大酷刑的騎木驢出來,看來日後可以適當地往軍法官的位置上去培養了。不過此時卻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明溯微微思忖了一下,便喚過兩名機靈的士卒,低聲吩咐了一聲後,那二人便上馬揚鞭,一路疾馳而去。
夏日的白天最長,明明太陽已經落山了,可這遍地裡卻還是亮堂堂的一片,只是空氣中不再那麼炎熱。
等待三人的漫長時候,明溯早就領着屬下士卒在那旁邊的河流中痛痛快快地洗涮過一回了,反正都是男子,也不用換甚麼衣物,就這麼晾了個半乾,便又穿回了身上。見明溯一副脣紅齒白,乾乾淨淨的模樣,一副小花貓模樣的劉瑩便翹起了嘴巴,不爽地喊道:“那個明溯,我要洗澡。”
“公……應該稱呼侯爺,或者大人。”旁邊阿英見劉瑩口不擇言,便輕聲地提醒了一句。
劉瑩卻是悶哼了一聲,不樂地言道:“在本宮面前,哪裡還有大人一說。”
“可是……”阿英還想再勸,旁邊明溯卻是面露古怪地行了過來,沒辦法,只得先住了口。
明溯低頭望了一眼抱腳坐在地上的劉瑩,輕輕地擼了一下那馬脊,意味深長地言道:“旁邊就有個溪流,還有……這匹馬也一起牽過去洗一下吧,不然怪膩味的。”
“你……”自從那次在甲板上無意間撞見明溯的好事之後,劉瑩心中便將明溯歸入了壞人的一類,此時見他神情如此曖昧,哪裡不知道自家的小秘密早已經全部被發現了,便漲紅了臉小聲地言道:“我的腳壞了,你能不能抱我過去?”
“尤勝!”聞言,明溯頓時回身大喊了一聲。
“主公有甚麼吩咐?”尤勝跑得比兔子還快,一下子就躥了過來。
“這位小姐姐想要洗澡,你抱她過去吧。”明溯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喏。”尤勝自小就是個孤兒,投到西山之後又一直在軍營中長大,哪裡知道男女大防的道理,此時見了自家主公吩咐,便毛手毛腳地繞了上前,欲要將劉瑩抱了起來。
劉瑩隨手將尤勝的手打了下去,小鼻子一皺,便快要哭了起來,抽泣地言道:“你,你……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