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護衛
嘭!
彷彿是畢良心臟落地的聲響,畢良捂着胸口,心好似被捏碎了。柴睿祺的腦門多出一個窟窿,他把自己最後一眼溫柔落在畢良身上,然後身體向前栽倒。
轟隆!畢良聽見心底的塔樓倒塌了,隨同柴睿祺的屍體化爲一堆廢墟。
“不——!”畢良聽見自己平生第一次的嘶吼,幾乎要把他的耳膜拆裂。
156、護衛
正要撲向柴睿祺的畢良被柴敏思從身後抱住,趴在他耳邊輕輕道:“不用看了,你不相信我的槍法嗎?”
“放開我!”畢良的力氣出奇的大,推開柴敏思爬到柴睿祺的身邊,抱起他的頭顱,這時柴睿祺有一滴淚鑽出眼角從臉頰的劃線墜落,那淚一直旅行到畢良的掌心才停歇。被子彈擊穿腦門的瞬間柴睿祺在想什麼?畢良是永遠不知道了,也許這一滴淚說明了一切。
和你分開讓我難過的想哭——最後的柴睿祺一定想要這樣說。
把柴睿祺的頭摟進懷裡,挨着胸口的部位,唸叨着無意義的章節:“不要死——,睿祺,不要死——。”迴應着柴睿祺,畢良的淚一路狂奔,抵達柴睿祺冰冷臉頰駐留了腳步,在那裡乾涸。
爲什麼不睜開眼睛?!爲什麼不再呼吸?!爲什麼?!陰陽兩隔是個悲慘的字眼,此時正狠狠扎入畢良最脆弱的心房,豁開一條裂口,於是滔滔不絕的悲傷奔涌而出,活埋了他一直以爲的冷硬。
“畢良,他是柴睿祺。”
他記得自己和那個冷若冰霜男孩的第一次見面。應該被稱爲父親的男人隨意的這麼介紹道。畢良伸出手,柴睿祺沒有握住。手停在半空,進退不是,然後他瞧見男孩眼中劃過的顫動。冷目,冷眉,柴睿祺臉上任一處都是涼的,畢良還是從男孩的眼中獲得熱的氣息,儘管是一閃而逝的短暫流露。
他知道,這個弟弟是溫柔的。
但是他卻不能像個哥哥一樣照顧這個弟弟。
他把這視爲一種懲罰。
“柴敏思,你殺了我吧,別再折磨他——。”柴睿澤有氣無力的說道。
畢良從悲痛中甦醒過來,如母雞護衛孩子一樣,放下柴睿祺轉身擋在柴睿澤身前,兩隻胳膊強行遮蓋身後的少年。背對着少年的男人看不見他眼中的感動,流水般不吝惜的傾瀉出來。
“敏思!你不能再傷他!”畢良一改剛纔的哀求姿態,強硬起來,帶着誓死抵抗的味道。
“哥——,你這又何苦呢?這是柴二少自己求死的。”嘴上說着,悄悄朝兩人移動了腳步,對畢良造成無形壓迫感,面對弟弟的無聲威脅畢良挺直了腰。
“敏思,這次我必須要保護他,如果你還把我當哥哥的話就放了他,殺了我。”畢良這樣說。
柴敏思沒有出言反駁,他看出畢良的決心。瞭解畢良的他深知,男人是真的生氣了。
“畢叔叔——。”少年輕喚畢良。
畢良轉回頭,身後少年的慘狀令他吃驚,肩膀的血已經泡溼了他的白襯衫,紅在白作背景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即刻撕下自己的襯衫爲少年綁上傷口,他的手法嫺熟輕柔沒讓柴睿澤多疼一分。稍稍垂下一點眼簾就能看見畢良的頭髮,飄渺晃動。
“我——。”中間隔了一個逗號,少年沙啞嗓音像在磨石上反覆蹉跎後的引發的粗糙,在遲疑着,他的遲疑裡埋藏了經久的猶豫,纔在今天鼓足勇氣:“我能叫你哥嗎?”
“小澤,從小到大你都是我弟弟——。”
“是麼,太好了。”少年這麼說,疲倦的倒進畢良懷裡。
畢良嚇了一跳,立即去摸柴睿澤的脈搏,還好那裡還在跳躍着,還在爲生存奮力掙扎。緊緊把柴睿澤抱在懷裡,生怕一不小心少年就會從臂彎間溜走。
“哥保護你,不會再讓人傷害你了——。”
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聽到的人都會爲此而受到感染進入一個安靜的地域——柴睿澤安心的合上眼,傷勢讓他損耗了太多的精力,如果能在這樣溫暖的懷抱裡熟睡該是多麼幸運的事!
“小澤!別睡!醒醒!醒醒小澤!”帶着重傷睡着的後果是什麼,畢良當然明白。
見此情景的柴敏思什麼都沒說,低頭俯視畢良:“哥,算了吧,他今天死定了。”
“你騙我!他不會死的!不會!”畢良加緊摟抱力道。
“你能知道那種逐漸接近死亡的感覺嗎?——他很幸運,至少在走向地獄的時候,可以依偎在最愛的人身邊——。”這麼說着的柴敏思全身遍佈着悲傷:“當我在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你的身邊是別人——。”
畢良並不知道柴敏思在說什麼,只能無力的去感受懷裡的身體逐漸失去溫度,然後那冰冷和自己的體溫合爲一體,麻木了知覺,也忘了怎麼去哭。
“如果我死了你也會這樣抱着我嗎?”柴敏思問道。
“我不知道——敏思,我已經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已經開始怪我了,不原諒我了是麼?”
放下柴睿澤沒了魂魄的軀殼,把少年的手合在一起,畢良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踉蹌的努力要抱起柴睿澤,但是不自量力的他根本沒有那個力氣,在多次失敗後,跪坐在地上,讓柴睿澤的頭枕在大腿,猶如等待少年從夢中醒來一般不忍打擾。
畢良在沒給柴敏思劃分出多餘的注意,他的專注全部放在眼前的兩具屍體上。
再也沒法忍受的柴敏思終於爆發出吶喊:“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你恨我了對不對?!”
畢良依然沒理睬。
“你恨我了——你再也不肯原諒我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你還恨嗎?”
一個狼狽的人被曲晨推搡過來。
那人熟悉的喘息聲令畢良一驚,當他看清那人相貌時,臉已經煞白一片。
“爸——爸爸——。”
顫抖着脣抖出艱難的名諱,許冠霆沒了整潔的西裝革履,五花大綁的被架到畢良眼前,柴敏思用力一推他就跪了下來。
“哥——眼前這個人是你迄今爲止最痛恨的人吧——。”
痛恨麼?是啊,還有那些慘痛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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