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阿爾一行返回驛站的王宮衛隊圍成一圈,面無表情的看着那小小房間裡不時亮起各種顏色的光芒,以及斷斷續續的各種奇怪聲響。
直至天亮時,奇諾和切爾西才一臉意猶未盡地回到他們自己的寢室。
切爾西躺在牀上,腦子裡想的全是阿爾的那本筆記。
“奇諾……”
“什麼都別想,睡覺。”
“可我睡不着!”咬着牙,幾近咆哮的暗啞嗓音從喉嚨裡溢出,切爾西雙手交握,隱在陰影中的面龐扭曲,完全看不出平時的溫文。
“別幹蠢事。”背對着切爾西,將面孔埋在被褥中的奇諾悶聲回了一句。
“你難道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他那種態度……”
“切爾西。”奇諾長嘆一聲,坐直身體的同時也張開了隔音結界:“不要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是大魔導師親自選定的弟子。”
“暴殄天物……”
“那你想怎樣,找機會殺了他,奪下路維斯的心得筆記?”
奇諾的反問讓切爾西陷入沉默。
“這些天一路同行,你多少心裡也該有數。他雖然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心思比誰都縝密,你我在算計這方面絕不是他的對手,更不要提還有個能力卓絕的奧洛芬,那可是有上古精靈血統的武者,別拿自己的生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說他危險的是你,說不要接觸太深的也是你,現在說要安分的還是你?奇諾,我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你心裡在想什麼了。”
奇諾張口欲言,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你難道真想在塞特傭兵團待一輩子?”
搖搖頭,奇諾依舊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我知道搶心得筆記是自不量力,以後不會提這事了。”惱怒的背轉過身體,切爾西錯過了奇諾臉上矛盾而痛苦表情。
說不動心是騙人的,當世的法師有幾人能抵禦這樣的誘惑,那本記載了衆多法術心得的筆記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回想起手指接觸到路維斯筆記時的觸感,奇諾心底就涌出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
一瞬間,他真的想不顧一切搶了路維斯的筆記,躲入深山曠野。可這念頭剛起,對上古井無波的金瞳,冰冷的視線立刻澆熄了心頭剛燃起的邪念。他怎麼忘了,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不能因爲一時的貪念,而白白斷送性命。
阿爾·塞特雖然性情冷酷,但重視承諾,只要能履行約定,就有機會看到更多的法術心得。比起投到其他法師門下,比起混跡傭兵團,這是最快的捷徑。
隔壁的房間裡,阿爾在施展了隔音與黑暗雙重結界後,纔拿出一摞空白的紙張,在上面畫出他用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強行記下的古代文獻。
奧洛芬看了之後連連搖頭,他從未見過這種文字。
“我也沒見過。”如果忽略奇怪的熟悉感的話,阿爾的確沒見過這種簡單卻很難猜出準確含義的文字。直接去圖書館查閱顯然不合適,執法廳已經警告過再犯禁律即使是次席也要受罰。他當然不可能拿着這些古代文字跑去問蜥蜴人的女祭祀,剩下的……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麼?你要去問路維斯?這似乎太好吧……”奧洛芬當然不贊成阿爾所謂的解決辦法。這不是不打自招嗎,連圖書館都禁止翻閱,明顯是不讓普通人知道絕密,沒準路維斯會因此處罰阿爾……
奧洛芬正在胡思亂想,阿爾比出一個到此爲止的手勢。
“這事我會自己解決。”
“可是……”
“沒有可是,既然當初說好了聽我的指揮,就不要一再的質疑我的計劃。”
阿爾這一席話徹底堵死了奧洛芬即將出口的反駁。
“好,我不過問。接下來你打算如何,真按照路維斯交代的,去參加那什麼學院杯法師比賽?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我沒忘。三位領主交代的任務無異於大海撈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這正是我將你和西希莉亞分散的原因,三人一起,目標太大。”
“你的意思……讓我也脫離傭兵團?”奧洛芬一挑眉,有些不明白阿爾的打算了。
身爲不能加入任何組織的路維斯學徒,他沒太多的時間花在管理傭兵團方面,自己這一走……塞特傭兵團怎麼辦?
“你想太多了。”阿爾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奧洛芬武藝略勝西希莉亞,只可惜頭腦不太靈光,“星之長說過,貝託利恩的時空通路只進不出,巴爾一旦回來就無法再離開,所以我們不必擔心他覺察我們的身份後再次逃走,擊殺追兵更符合一個叛徒會做的選擇。我這麼張揚,還不就爲了引巴爾現身。如果十界城追兵不管用,還有拜恩後裔這一條路可走,我看過巴爾的日記,他對古帝國的覆滅念念不忘,只要聽說有帝國後裔,他一定會出現,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可是……”奧洛芬沒轉過彎來,“你不是說過,巴爾能力卓絕,以我們三人之力不是對手,引他來豈不是……”
“以我們三人之力,的確不是巴爾的對手,但是,我們還有泰德。籍着使魔,星之長可以穿過晶壁和空間直接捕捉巴爾。”將過程儘量說的含糊不清,阿爾心知肚明真正實行起來困難無比,首先,星之長的力量並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進入貝託利恩,以往的追捕隊也曾有部分成員在進入異界之前就被時空風暴吹散到其他空間,從此下落不明,他們還算幸運,不但穩妥進入貝託利恩,還因爲亡靈侵襲事件順利的跳過了最難熬的融入期。
奧洛芬眉抿着脣,什麼都沒說。雖然對阿爾的計劃有諸多不滿,但讓西希莉亞脫隊這一點他還是感激的,否則以他們的性格是無法長久相處。
“可惜使魔不能幻化成人形,否則我們也不用跑這一趟了。”知道奧洛芬在想什麼,阿爾也不揭穿,他伸出手,向奧洛芬索要長劍。
“光之長可真大方,這麼好的武器也讓你帶到異界,如果任務失敗豈不是可惜了……”輕撫着劍刃,能感受到蘊含其中的龐大能量,材質比咒令書要講究的多,阿爾用手指一彈,布在手指上細密的結界與劍刃激起一小竄火花。他試圖注入魔力,可手中的長劍卻沒有任何反應,不像奧洛芬禦敵時變成光刃。
“真有趣,啓動方法是什麼?”
“信仰之力。”
“是這樣……”阿爾自嘲地笑了,他是永遠沒法啓動這柄武器,“需要我幫你重新煉製盔甲嗎?”
奧洛芬的那套從十界城帶來的半身鎧光輝已經暗淡了不少,只能起到物理防禦的作用了。
對於阿爾的好心,奧洛芬則是一臉的不願。
“你想試驗新學的法術也不要打我的主意,好歹我們是同族。”
“啊~被你看穿了,那就沒辦法了,凱厄斯一定會很高興的接受我的免費服務。”說完,阿爾竟起身開門,徑直走向凱厄斯的寢室,原本安排他和羅伊住一塊的,現在見習牧師跑的沒影,房間就只有他一個人。見敲門進來的是阿爾,凱厄斯微微一愣,對他接下來的要求更是摸不着頭腦。
“把你的護具給我。”
“你想幹嘛……”
“幫你加點防護法術而已。”
“是嗎?”凱厄斯狐疑地遞出自己的防身護具,他雖不懂法術,卻也知道法師所精通的只是法術方面的法術。
接過凱厄斯的護具,阿爾仔細翻看,這套鞣革皮甲顯然已經有些使用年份了,不但表面佈滿了深淺不一的劃痕,還顯得很粗糙,穿着一定不舒服。記得第一次見,凱厄斯的護具是一套精良的半身鎧,莫非是紅騎士的制式護具?
“這是我自己的,你見過的那套是紅騎士的制式護具。”從阿爾的眼神裡看出端倪,凱厄斯叉着腰回答。
“該換啦,這麼老舊的護具,等回到自由城邦重新買一件……”話未說完,凱厄斯一把奪過阿爾手裡的護具,小心護在懷裡。
“這是團長送我的生日禮物。”
回望眼神不善的凱厄斯,阿爾說了句抱歉,他的表情纔有所軟化。
再次接過護具,阿爾依照路維斯教的方法,用指尖在表面快速劃寫,銀色的符文一閃而逝,嵌入皮革之中。
“嘿……別弄壞了!”
凱厄斯抱怨聲剛起,老舊的皮革立刻又了變化,彷彿剛從團長手裡結果那樣嶄新。
“你對它做了什麼……”再次從阿爾手裡搶回皮甲,手剛觸到,細密的質感立刻讓他僵住。
“只是把它的時間還原到你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時間逆流,預言術中的最神秘最難的分支,路維斯曾警告過不要輕易施展,可眼見凱厄斯小心翼翼地護着舊皮甲朝自己低喝,阿爾心頭一動,仿照路維斯的親身演示將皮甲給還原了。當然,能從成功少不了候凱厄斯激烈的感情波動,否則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就將皮甲的時間回溯到正確的“點”。阿爾更不想告訴凱厄斯,萬一失敗,他手裡的可不就是嶄新的護具,而是一堆樹皮和鹽。
凱厄斯摩挲着嶄新的護具,過了許久纔想起站在一旁的阿爾,連聲道謝,臉上滿是欣喜的表情。
“武器給我。”既然已經施展了一次法術,那套皮甲就不能再附加多餘的附魔,阿爾所要凱厄斯離城前槓打製的雙手劍。
附點什麼法術好呢,火焰還是冰霜……又或者……破魔?
阿爾盯着一個豁口都沒有的劍刃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