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部要塞作爲同盟駐兵要塞,內裡的頭部爲南方議會,胸部開闢爲單獨的居民區,以上三個區域已經定案,唯一允許非本城居民進入的腹部是神殿與商業混合區。”阿爾用手指點撥投影,指着腹部正中的破口,“那會是未來的傳送口,越靠近中央大道的地價越貴。”
阿里斯蹭地站起身來:“閣下,您所說的地價是什麼意思?”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們以爲新城是免費入住的麼?七級以下魔法免疫,比岩石還堅硬的外殼,除了我的屬城深紅,再也找不到比它還堅固的城池。再說了,這錢又不是進我自個的腰包,修繕、加固、新建哪樣不花錢?傳送法陣的佈置不是隻有魔力就夠的,魔晶石、魔粉和所需材料的花銷抵得上一個貴族領地半年的財政收入。南方議會的糧食一直都是外購,買食不要錢?加上自由城邦的原住民,這麼幾萬人難道都靠我一人養活嗎?”阿爾一席話說得在場之人啞口無言,路維斯能穩坐南方議會統治寶座三百年,除了登峰造極的魔法造詣,還因爲他的鍊金術一直提供着南方議會大部分開銷。最高評議會的三位大魔導師就是供養不起,不事生產、花錢如流水的南方議會,纔將這個爛攤子甩手給阿爾。
“收取租金是板上釘釘的事,不想接受的可以現在走人。中央大道沿線是整個區域最好的地面,一肘100金幣起,不講價。”阿爾手指一滑,貫通整個腹部的空洞附近的空間被他用紅色標出。
所有人都傻眼了,這通知的是協商新城地域分劃,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地面拍賣。
“一萬。”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布魯諾,他張開五指晃了晃:“長寬都一萬肘(手肘的長度,可以視作尺,這本書的度量衡沒想太多,將就看看吧)。”
“太狡猾了,布魯諾!”回過神來的商會代表德伊爾跟上:“我要五千!”
阿里斯罵罵咧咧,也要了和傭兵公會一樣大的面積。夜梟的面積是最少的,只有兩千。
安吉爾咬緊下脣,神殿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在各國修建分殿從未有任何一位國王收取佔地費用,更不要說只是租而不是一次買斷。
“與路維斯相比,我已算寬容了。”阿爾看着安吉爾,意思表達的很明確。想要介入新的自由城邦就得掏錢。
就在安吉爾掙扎的時候,他忽然聽到身邊有人喊了‘五千’。轉頭一看,居然是代表水神殿的莫芬。
真是瘋了,爲了那小小一塊地,將神殿的榮耀置於何地?
“原本在我的規劃裡六元素神殿都有份,可惜火神殿看不清局勢,我只好將他們那份賣給需要的人。安吉爾主教也要放棄光神殿在自由城邦的位置嗎?我可事先給各位打好招呼,退出的話,以後想再加入就沒這麼簡單了。”
安吉爾當然不會放棄介入自由城邦的機會,他顫着手,比了四個指頭。
阿爾連點數下,被他稱爲‘中央大道’附近的區域立刻黑掉一大片。他點點頭,對自己的推廣很滿意,這些錢呢,他確實是要用到修繕和擴建方面。
再怎麼對政治不感興趣,也不會仍由南方議會和自由城邦繼續沿用過去的模式,路維斯願意養這麼一大幫人,不代表我也願意。
想到這裡,阿爾忽然意識到,路維斯這麼做也許是皇族情節作祟,總要肩負點什麼的纔有繼續努力的動力,哎……他要是能想開一點,就不會和泰倫斯對着幹,也不至於落到如今湮滅的下場。
阿爾臉色陰晴不定地想了一會兒,伸手點掉兩塊不亞於傭兵公會的面積。他這是給塞特傭兵和埃裡克佔位置,老矮人是路維斯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怎麼着也要照顧下。眼看沿街地面所剩不多,阿爾打算把其他商家請來,以競拍的方式把閒置的地面都賣出去。越早規劃,新城也就可以越早動工。
感覺到一股隱含與不安的視線。阿爾微微側頭,果然是羅伊娜,她涉世未深,不知要多大才能符合地神殿的要求。
剛激烈爭辯過,羅伊娜不好意思開口,更不知如何說。
“五千足夠了吧。”
心靈感應在腦中響起,羅伊娜點點頭。
“閣下,您這樣做就不擔心激怒諸神殿?”羅德曼的插嘴打斷了阿爾與羅伊娜的交流。
“爲什麼要擔心?我的能力連最高評議會都認可了,爲什麼要看那些傢伙的臉色,我所侍奉的又不是他們的神靈。”
帶有絕對自負的回答堵死羅德曼早準備好的下一句,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換一個人未必有他的本領和魄力,就看他能帶領南方議會走多遠吧……
阿爾周身包裹了的魔力忽然膨脹,看到他腳下亮起傳送術特有的法陣,羅德曼急忙追問阿爾要去哪?這會面還爲完結呢?
“接下來的就交給你們處理了,總不能事事都要我親力而爲吧。”丟下這句話和滿廳的人,阿爾的身影從議事廳消失。
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是因爲在森林裡偵查的魔獸傳回消息,找到第二帝國北線指揮官的確切位置了。
“日安。”
看着憑空出現的法陣與隨之傳送來的人,不知恐懼的巫妖也不禁心生畏懼。
與一個月前相比,現在的阿爾·塞特才真正可以稱之爲跨越凡人界限,看到他,就會聯想到泰倫斯,二者有相同的氣息,卻又不盡相同。
“日安,暗之大魔導師。”
巴羅不再稱阿爾爲殿下,是因爲他已不再是被元老院一致視爲恢復帝國榮光的儲君。原本曾穿在路維斯身上的織法之袍,現在由阿爾所有。極少有感情波動的巴羅也有一瞬的恍惚,與其說他像泰倫斯,倒不如說……是像路維斯。
“離開吧,巴羅。看在艾達的份上,我不會湮滅你。”
巫妖的靈魂之焰劇烈收縮。
看來,我猜對了呢。阿爾心想,巴羅確實是艾達與西凡的第二子,齊亞德的弟弟。
“她呢?”
巫妖沒指名道姓,阿爾知道它說的是艾達,如實說出自己在十數天前已淨化附着在她靈魂裡的腐蝕。
湛藍色的靈魂之焰如風中之燭瘋狂地搖曳着,顯示出巫妖此刻的心境。至始至終,它都沒問爲什麼?上位者做事從沒有理由可言,想做便做。巴羅深切地知道強者的任性,所以它才拋棄一切追尋力量。
艾達的輪迴固然讓它感到可惜,就如同一則進行到尾聲就快得到結果的實驗忽然被破壞,雖然惋惜,卻並沒有重要到足以讓它與無法戰勝的敵人戰鬥的地步。
如此的冷靜,理智到冷血,讓阿爾陡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受。他雖曾模仿過星之長的個性,但那一位是特別的巫妖,在它往生者的軀殼包裹下的是還殘留着人性的靈魂。加之覺醒後知道自己的使命,阿爾越發地討厭亡靈。
這樣只要‘自我’的東西不應該存在。
與巫妖巴羅瞬時混亂相比,阿爾一念之間產生的殺意,讓以他爲中心的森林立時倒了好大一片,連帶的,附近的亡靈都被這股無形的衝擊力碾成齏粉。
有那麼一瞬,阿爾真的很想將巴羅湮滅掉。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擡手召了一個傳送法陣,剛成爲神官沒多久的齊亞德就出現在法陣當中。
齊亞德在自由城邦議事廳與伊薩克談話,忽然感應到被賜予的神徽發燙,一轉眼,就被拉到洛伊森林來了。環視一週,除了阿爾還看到了一個巫妖,他立刻認出,對方是第二帝國的北線指揮官。
有那麼短暫一霎,巴羅感覺到了時光倒流。兄長還是多年前離家的模樣,歲月未曾在他臉上鑿刻下痕跡。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待自己的陌生目光中夾帶着熟悉的痛惡,是生者對亡靈的憎恨。
“看來你的確不知他是誰。”齊亞德的眼神給予阿爾答案,他並不知道巴羅就是一直認爲失蹤或是死在二十年前第四次亡靈侵襲中的弟弟。
阿爾的話讓齊亞德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他再一次將目光對準巴羅,北線指揮官森藍的靈魂之焰定定看着自己,有種似曾相似的錯覺。怎麼可能,我雖見過它兩次,但都是套着攝政王的僞裝,現在我用的可是本來面目,他若認識我,豈不是二十年前的舊友?
驀地,齊亞德想起了阿爾曾問他弟弟的細節。
完全繼承了聖艾雷斯托的血脈,路維斯都曾稱讚他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當時的回答猶在耳邊迴響,齊亞德的臉色刷白,蹬蹬連退幾步。
是他嗎?是他嗎!那個總愛跟在父親身後轉悠的弟弟,總愛纏着母親講故事的弟弟,每次外出歸來都會索要禮物的弟弟,他怎會變成巫妖?
“看樣子你知道它是誰了,可喜可賀的兄弟重逢,就不知……”阿爾刻意拖長語調:“它是否知道你就是卡利亞的前攝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