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次南行的戰鬥多發生在夜裡,但這一晚卻是難得的平靜,不但毗鄰的兩個區域的危險生物沒有出現,就連一路尾隨的紅騎士暗殺團也消身匿跡。
做了預知夢的阿爾睡意全無,獨自在篝火旁守到天明。早餐也沒有接受阿蘭索的邀請,只是喝了一些從路維斯城帶出的果酒提神。
因爲不限制言論,新加入的三名成員乘着早餐的機會聚在一起討論昨天半夜發生的怪事。當然,是加了隔音結界。
“昨晚的那個……都看到了吧?”凱厄斯詢問奇諾和切爾西的意見:“這事你們怎麼看?”
“沒有使用魔力的跡象,應該不是他施放的法術。”這點奇諾確信無疑,他當時就睡在阿爾一側。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切爾西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殺死摩古獸的法術是來自其他人,確切的說,是來自商隊之外。”
“可我什麼也沒感覺到。”凱厄斯當時正好輪值守夜,壓根就沒發現有什麼來自外部的攻擊。
“高階法術可以遠程發動,無需靠近。你感覺不到也不足爲奇,連我們在法術生效前也沒有任何感知。不過……”奇諾對法術的性質有少許的質疑,速度、威力都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種用於遠程攻擊法術。
九階大法師固然可以讓法術的威力增幅,卻無法阻止法術自身附帶的魔力,只要靠近到法術防禦範圍,任何一名法師都能感知到,至於能否抵禦那又另當別論。
“不覺得奇怪嗎?攻擊發生時他還在睡夢之中,到底是怎麼防禦的?”雖然和阿爾隔了一個奇諾,但憑藉着操法者的敏銳,切爾西還是感知到攻擊生效時阿爾並沒有進行任何法術防禦。
“應該是貼身的魔法護具替他擋掉了這致命一擊。否則以那樣的速度,就算是醒着也未必能完全抵消。”奇諾做出這樣的推論是根據這些日子他對阿爾的觀察得出。就算次席的魔力比他們略勝一籌,也不可能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抵擋住如此強勁的魔法,連皮粗肉厚的摩古獸都被輕易切成幾段,血肉之軀的普通人類更不可能不借助任何護具化解這一擊。
“算啦,我們還是不要過多糾結與這些旁枝末節的東西,連傳說中的上古精靈都存在,即使他真有拜恩血統我也不覺得吃驚。”凱厄斯話纔出口,就收到了好友奇諾狠狠地瞪視,“好吧好吧,不提這個。”
“提到上古精靈,我有個疑惑不吐不快,是關於他們二人使用的奇怪語言。如果是古代精靈語,阿爾怎麼會通曉一個已經在歷史上消亡了萬年之久的古代語?就算他是拜恩後裔,也不可能傳承到斷代的文明。至於外海島嶼的民族語,那就更說不通了,爲什麼上古精靈會知道那麼偏僻的方言?如此尊貴的血統別說是四處遊歷,連其存在精靈族都不會讓世人知曉。”切爾西的目光直直盯着同樣在小聲交談的阿爾與奧洛芬:“我覺得他們兩個不但在見習牧師的村子遇到之前就認識,而且……很有可能來自同一個地方。”
“外海?不,不可能!”奇諾斷然否決了切爾西的猜測。自從第一次元素戰爭精靈分裂爲六個派系後,就從未聽說過他們離開過費澤爾大陸,東面的庫姆斯被先行者稱爲蠻荒之地,文明還處於非常原始的階段,不可能存在有高度發達的精靈種羣。
“不要說的那麼絕對嘛,就連史書和神學都認定已經滅絕的拜恩帝國不也偶而被發現還有後裔留存於世,沒準外海還真有上古精靈的國度也不一定呢。”切爾西堅持認爲費澤爾以外的大陸還有其他的文明存在。
“喂喂喂~別越扯越遠了。”凱厄斯撫額,這兩個傢伙每次討論都要跑題:“談正事啊,馬上就要進腐屍沼澤了,遇到緊急情況的應對方案想好沒?”
“優先保護牧師。”
原本意見相左的二人這時又異口同聲地讓凱厄斯優先照顧羅伊。
“地神殿的專長又不剋制亡靈,而且那小子能力有限,連治療術也超爛,要不是團裡沒別的牧師,這次我還真不想讓奧洛芬帶上他。”凱厄斯不看好羅伊,等解決了紅騎士的追殺,他一定要建議阿爾招再幾名牧師。
“這個你可就外行了,羅伊能力再差,總歸是隸屬地神殿。想想我們要去的地方,奇亞特可是大地女神的最高殿,加上出身這次遭亡靈侵襲的洛伊神殿,阿爾帶他去的目的性非常明顯。路維斯弟子這層身份對法師或許有制約力,蜥蜴人可不管他是次席還是首席,卡利亞實行鎖國政策,那裡唯一接受的外來者只有商人。不帶着相關人員別說是首都,連邊界關卡都通過不去。”阿爾帶羅伊的理由奇諾早就猜到了,他唯一擔心的是真要遇到什麼危險情況,阿爾可能會像商人阿蘭索一樣,把他們三個當做餌丟下。
種種跡象顯示,奧洛芬和那名已經離隊的白髮女子都以阿爾馬首是瞻,縱使心中再不情願,他也不會違背阿爾的決定。殺掉瑪娜娜就是最好的證明,拋開上古精靈的信仰和善良陣營的行事準則,也不該如此草率的殺掉薩多的直系弟子,這事換了誰都不敢輕易爲之,得罪了薩多,就意味着得罪了整個南方議會高層。看他們的態度不以爲意,這份自信究竟從何而來?
面對一身謎的阿爾和奧洛芬,奇諾的擔憂日趨加深,他最怕自稱外海島民的阿爾與第二帝國有關聯。
直到商隊拔營上路,奇諾才撤去隔音結界。對於他們的討論內容,阿爾已無精力再去猜想。塞特人天生預知之力,他從父系繼承到的血統讓預知達到了巔峰,夢中所見一切都會變爲現實,只要出現‘夢見’,那就說明他很快會接觸到夢中的場景、事件、人物。
切割整齊的巨石堆砌的甬道工程浩大,還有那間佈置奇特的石室也不是普通建築,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卡利亞的首都兼大地女神的最高神殿奇亞特,而那捲供奉在石桌上一定是記載有災變之前歷史的古代文獻。夢見沒有預示到沼澤,是接下來的行程不會有危險呢……還是時機未到?
阿爾無法確定沼澤之行的危險度。預知不受控制,不是每次危險都會事先預見,他活到現在,也只有三次準確的在夢中預見了即將遭遇的危險。
在交界處就感覺陰森的沼澤進入後不適感迅速加重,除了潮溼,這裡的空氣中還帶有一股腐臭味,讓人仿若置身墓地。
在有寧神作用的薰香驅使下,摩古獸邁着緩慢的步伐在黑色的泥地上緩慢行進。阿爾擔心笨重的馱獸會陷在泥地裡,不時低頭張望。見狀,阿蘭索給他解釋摩古獸的四肢會分泌一層粘性油脂,在保護腳掌不懼毒素的同時也會張開肉眼無法看見的力場,可以均攤四隻腳的重量,從而不會下沉到泥裡。
“也就是說……這種野獸可以浮在水面上?”看着摩古獸粗壯的四肢,阿爾很難想象這頭笨重的生物具有如此優越的特性。
“那當然不行,力場的作用是緩衝,再怎麼均攤也不可能支撐如此龐大沉重的軀體。只適用於沼澤、雪山這一類地形,我若不是走奇亞特古道也不會採用摩古這類沒有效率的馱獸,它們的地位早在一千年前就被載力和速度都更勝一籌的翼龍取代了。”阿蘭索知無不言,與剛接觸時的小心謹慎大相庭徑。因爲不瞭解詛咒的特性,只要不觸及自身利益和性命的提問,他都會如實回答:“只可惜沼澤上空的瘴氣太濃,翼龍無法穿過,要不也不用冒着與亡靈近距離接觸的危險。哦~對了!”
似突然想起什麼,阿蘭索千叮萬囑,告誡沒有走過腐屍沼澤的塞特傭兵團:“千萬不可長時間注視澤地裡的水,據說死在沼澤的人靈魂徘徊不散,意志不堅者容易被迷惑。水中浸泡着死在這裡的各種生物屍體,含有極高的腐蝕性和屍毒,就算切掉接觸的部位也會被侵蝕,這點各位務必牢記。隊伍裡沒有光神殿的牧師,染上屍毒必死無疑,按照慣例是一旦發現就立刻處死,屍體也要速度焚燒,以免變異感染其他人。”
“摩古獸一直浸泡在水裡,不會感染屍毒嗎?”早聽說過腐屍沼澤的厲害,奇諾擔憂地看着與隊伍最末的摩古獸栓在一起的三趾蜥,從未聽說過有人或坐騎能承受屍毒的長時間浸泡,這些花了不少錢購買的坐騎只怕走不到一半就要丟棄了。
“這個我早有準備,隊伍裡每頭摩古獸的角質腳掌都釘了光神殿的特質護符,每個花費一百金幣,可以抵抗水裡的毒素侵蝕。不過,這防不住亡靈,被咬上一口也會感染。等亡靈出現還得拜託各位,務必要在它們阻擊在攻擊範圍之外。”說完,阿蘭索朝魯多打了個眼神,精幹的小個子立刻會意,取出早就備好的強弩分發給商隊裡其他人,中空的箭桿內填有經過牧師祝福的聖水,專用於剋制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