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非理法權天
風吹動窗沿,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海風灌入車窗,帶着絲絲的涼意。 *79小說&
這輛外形看起來像是烏龜一樣的魔動力車順着海的邊緣緩緩的行駛着。
車裡面有四個‘牀’位,用隔間兩兩隔開,雪珂和櫻在一個隔間,伽藍和小梓在一個隔間,魔動力車的並沒有駕駛艙這種東西,所有的‘操’控都是由伽藍完成的,所以並不需要那種形式上的東西,就普通來看的話,這就像是一個會行駛的小屋,可以在這種下雨天很安逸的看雨,只是履帶發出的吱嘎聲稍微有點吵,但爲了耽誤行程的時間,也沒法抱怨什麼。
櫻側頭往隔間的另一邊看去,透過昨天晚上鑽的一個孔,這個貼着隔板的‘牀’位可以看到隔壁的情況,在那裡,那個少年正在望着玻璃窗的外面出神。不用擔心他這樣會把車開到海里去,因爲駕駛的人是小梓,雖然櫻並不確定能不能把她當作是一個人。
自那天之後,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自己身上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
伽藍在那之後究竟做了什麼,他只是簡單說把弓梓以現在的形態復活了……說得理所應當。
復活這種事情當然沒法輕易相信,況且這個原本是人偶的‘女’孩現在看起來好像確實比以前有了點‘靈‘性’’,但是看起來還是不想一個人類,更不像是弓梓,如果伽藍說這是他賦予了人偶生命,她覺得自己都好接受點。就像雪珂說的那樣,這輛車上還有第五個人,那個被他安置在自己屋子角落裡的棺材,裡面躺着的是已經死去的弓梓,櫻經常可以看到伽藍盯着那個棺材發呆,一呆就是一兩個小時。
看得出,這段日子這個傢伙很消沉,總是‘露’出流‘浪’狗般的孤獨和疏離,看誰的眼神都帶着許些漠然,可自己卻也沒有什麼辦法讓他打起‘精’神來,至於雪珂,雖然總是跟他聊天,但兩個人卻是各有各的想法,越聊越聊不到一塊去。此刻雪珂正在車頂,說是冥想去了,車頂受履帶聲的干擾小一點。
伽藍說,要找到那個遺蹟,‘弄’清楚那塊石板究竟是怎麼回事,至於遺蹟的位置,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得到的情報,問他的時候,總是回答等幾天就能到達。
這個情況讓櫻再一次思考自己留在這裡的意義,不過想了想決定自己還是先留下來,畢竟他的狀況‘挺’讓人擔心的,真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你的傷怎麼樣了?”
忽然聲音從隔壁傳來,看來是這傢伙已經回過神來了,櫻沒有收回望着窗外的眼神,倚在被子上的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輕聲回答:
“差不多了,應該這兩天就能好了。”
“那就好。”
“那就好?”咀嚼着這三個字,少‘女’敏銳的察覺到他話中有話。
“目的地。”伽藍低沉的聲音從木板的另一側傳來,“我們已經快到遺蹟的入口了,雖然據給我情報的傢伙推測,那個遺蹟現在已經被淹的差不多了,不過只要還能進去,我就打算進去看看,至於你們,我沒有考慮好要不要帶你們一起進去。”
聽到這話,少‘女’笑了,裹着海風的味道,少‘女’笑聲充滿了這個狹小的空間:“你怎麼了?如果是以前的你,不是說不讓你去你就絕對不許去的嗎?”
“我只是覺得應該尊重你們的意見而已。”
伽藍的語氣緩緩地,似乎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來。
櫻暗自嘆息,其實他怎麼了,誰都能看出來。自弓梓死後,他整個都變得優柔寡斷了,似乎一直在反思着什麼,其實他在想什麼,自己也清楚,因爲自己也曾經失去過重要的家人,他應該在想自己是否保護過度之類的吧!所以才放棄了自己獨斷的做法,而詢問他人的意見。
“不要讓弓梓的事情磨掉了你的自信。”
不經意間,櫻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出這話之後,少‘女’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這句話是她不小心漏出來的,畢竟她還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跟伽藍嘆弓梓的事情,那是他的未愈的傷疤。無心之言讓對面久久的沉默,少‘女’也不敢繼續說,生怕觸到了他哪根敏銳的神經。
“啊,你說得對,我最近是沒自信了。”
依舊低沉的聲音,但能夠好好的談話,倒是讓櫻鬆了一口氣,就算外面的海風冷冷的,只要這裡面不是那麼冷就好了。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沒什麼,被人當頭‘棒’喝的感覺沒那麼糟,嗯,沒那麼糟。”
那就是還是很糟的意思了?櫻想着自己的小心思,決定還是轉移話題:“說起來那個孩子,究竟和弓梓是什麼關係呢?”
“她?我不知道,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就是她。”隔壁傳來明顯的嘆氣聲,少年人的語氣中充滿了蒼涼的味道,“之前我跟雪珂說過關於一艘叫做修斯特的船的故事,大概意思就是一艘船所有的零件都被更換之後,它還究竟是不是原來的那艘船,其實那個故事還有一個設問。”
“什麼設問?”
“假如將已經換下來的零件重新拼裝起來,那麼這艘船,還是不是以前的那艘船。”
“呃……”
“是的,如果現在弓梓活過來,那究竟她是弓梓,還是小梓纔是弓梓,我不知道,所以我沒法幫她當作弓梓,也沒法把她當作一個全新的人來看待。說實話我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她,說好聽點,她是弓梓另一種可能的新生,說難聽點,她是我執念具象出的惡靈。我不知道她自己的意志究竟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弓梓希不希望我這麼做。在我讀過的故事中,隨意復活親人會被認爲是玷污了死者的靈魂,是爲了一己之‘私’去囚禁她,讓她不能超脫,所以我甚至不知道這麼做,弓梓會不會恨我。不,恨我也是應該的吧!”
少年的聲音中充滿了苦澀的味道,因爲這些問題誰也沒有辦法給他答案,看着外面的雨,清爽的海風也變得‘陰’冷起來,想了想,櫻還是決定說點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的問題,但我知道你現在想的太多了,這會‘弄’垮你的。”
“是麼……大概吧!”
伽藍給了個語焉不詳的回答,看來自己的關心,並沒有被對方注意到。正當櫻思考着要用什麼樣的言辭去化解他心中淤積的時候,頭頂上傳來噔噔噔的響動。
“哥!西面有人過來了!”
雪珂的聲音結束了兩人的閒聊,伽藍沉默了兩秒後,微微點頭:“嗯,西南方,800米處有一行十五人正朝我們這邊過來,都騎着馬匹。”
“那要怎麼辦?”
“怎麼辦?”嗤笑聲從隔壁傳來,“我們根本就沒有物資,鍊金術做成的合成餅乾一點味道都沒有,你們想吃多久?”
“呃,伽藍你要搶劫?”櫻猛地坐直了身子,她雖然殺過不少人,可是主動搶劫卻是是她所不屑的,伽藍以前的脾氣似乎也是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的,可現在爲什麼會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說出這樣的話?
伽藍從隔壁走了過來,他蒼白的臉‘色’掛着點黑眼圈,說明最近都沒有怎麼睡好,黑‘色’的喪服乾淨筆體,這是自弓梓死後他就一直穿着黑‘色’衣服,看上去像是隨時要去掃墓的。剛纔雖然說了那樣的話,但現在看來,他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一點也沒有強盜的狂熱。
“可我們也不能搶劫啊!這,我覺得辛苦點就辛苦點,能夠活下來就沒有必要去搶劫啊!”
櫻將目光轉向雪珂,希望得到她的認可,只可惜雪珂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我隨便。”
“哼,爲什麼不呢?”櫻的正論再次被伽藍以冷笑迴應,“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如你一樣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和行爲原則的話,那麼弓梓那個笨‘女’人就不會死了。知道什麼叫‘非理法權天’嗎?”
“那是什麼?”
“非就是謬誤,理就是道理,法即爲法令,權便是權力,而天則是天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謬誤勝不過道理,有理說不過王法,法令治不了權‘門’,強權敵不過天道輪迴。而我這個連逆天道改生死都敢做的人,還需要去在乎什麼人受於法,不可搶奪盜竊嗎?人類的奴‘性’而已。我已經決定了,我要這樣,那便是這樣。小珂,我們走。”
丟下一個人愣住的櫻,伽藍帶着雪珂出去了,外面的雨還在淅瀝瀝的下着,沒有淋到少‘女’,卻已經把她的心澆得涼透。
遠處的一行人似乎也已經注意到了這邊已經停下來。八百米說遠不遠,也就是魔導士一個突進法術的距離,說近也不近,至少在這種雨天根本看不清對面究竟是誰。對面一行有二十幾匹馬,馬後面拉着馬車,有些裝着貨物,有些則載着人。伽藍打着黑雨傘,等在對方過來的路上,雪珂則是穿着雨衣,因爲她的手裡抱着槍,那是伽藍給她做的新玩具,所以這次就被她拿出來試試手,如果有地球人看到的話,一定能認出這把槍的外形就是制式的M16。因爲不放心把櫻那個傷病號一個人丟在車裡,小梓沒有被伽藍帶出來,雖然伽藍覺得有必要在她的主觀意志完全清晰前,灌輸一些必要的理念。
對方很明顯察覺了這輛看起來就不懷好意的人,大概是出於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對方並沒有避讓,沒有改道,就這麼朝伽藍的方向走過來了。
八百米,三分鐘不到的行程。
對方的車隊很快就接近了伽藍所在的位置。
如果說真是專業搶劫的話,或許還會說一些道上的話,或者別的什麼,可是伽藍這個業餘強盜很明顯不打算這麼做。啪!清脆的響指聲,馬車所在的那個位置的地面應聲斷裂開,然後地面好像合攏的書本,從兩邊夾過來,如果不想辦法的話,馬上就會被夾成‘肉’餅。
被突然襲擊的車隊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出手,有幾個人立刻就飛了起來,順手來拉了幾個起來。伽藍數了數,能飛起來的人只有五個,加上被拉起來的,也只有九個人,也就是說已經解決了六個了嗎?嘛,這種程度的,數量根本沒有意義。
“小珂,‘交’給你了。”“好咧!”金髮少‘女’抱起她的魔力版M16就對天上開始‘射’擊,‘射’出的彈丸是水屬‘性’的弱水彈。所謂弱水,就是不完全的水,因爲是不完全的,所以在空氣中它會不停的‘抽’取空氣中的水分,來達到自我的飽和,而這種東西被製作出來,當成武器彈丸的結果就是隻要被擊中皮膚,那麼這個人就會瞬間脫水,說起來是不傷人‘性’命的,只是若是掉下來摔死的話,那就只能自認倒黴了。
抱起自動步槍就是一頓突突突,在天上飛的魔導士根本就是活靶子,而且在對方尚且沒有反應過來雪珂的手段,猝不及防之下立刻就被打下來六個,只有三個人勉強安全落地。
這兩男一‘女’狼狽落地後,二話不說就拔出武器,魔法飛彈和集束炮擊毫不猶豫的招呼過來。伽藍的面前一道金屬牆瞬間升起,擋下了所有攻擊,而雪珂則趁機又解決掉一個男的。
對面也意識到對方是有備而來,沒那麼容易解決,趕緊也在地面做出防禦盾,在後面躲避雪珂的槍擊。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襲擊我們?”
中年男子的聲音在雨聲中變得不是很清晰,不過還是能聽清楚他語氣中的焦急。
“搶劫。”
伽藍淡淡的回答,回答得這麼理直氣壯,完全不害臊,反而讓人不知道要怎麼吐槽他好。
“爲什麼?如果你們糧食緊缺的話!我們可以分給你們一些,爲什麼要做這種事情?!”看來對方是試圖談判。
“沒有爲什麼,如果我搶劫失敗,你們絕對不會這麼好心,如果我搶劫成功,也就沒有必要等你們分給我了,囉嗦這麼多幹什麼。”
“你!你!你無恥!”
這次是‘女’人的聲音,看來對方已經被伽藍不講理的狗屁邏輯給氣到了,只是對於伽藍來說,這種搶劫一點實感都沒有,就好像是玩遊戲點點鼠標殺了幾個怪,對方謾罵幾句就可以結束了,一點也沒有電視中的那種罪惡感。少年想了想,大概明白是因爲力量差距太大,所以纔會這個樣子的,“權、力不分家,權力這種東西果然很容易讓人麻木呢!”
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後,伽藍揮揮手:“小珂,結束吧!”
“哎?這就結束了?”
這個小暴力分子很明顯還沒有玩爽。
“結束他們吧!我不喜歡站在雨地裡。”“好吧!”金髮少‘女’點點頭,隨着雙馬尾的搖晃,少‘女’用力拉了一下槍管下面的東西,因爲基本上制式的M16,都是配有榴彈發‘射’器的,當然,這是屬於地球人的常識。
“碰!”
巨大的爆鳴聲把墜落的雨滴都震得四散開‘花’,飛散的雨水四濺,越過鋼鐵牆,落在了伽藍的黑‘色’皮鞋上,少年看着鞋子上的雨滴有點出神,不過立刻就被雪珂的抱怨聲喚了回來:“老哥,這個東西怎麼是這個樣子的!我還以爲會有火‘花’呢!”
“那是爆鳴彈,只是用來把人震暈的而已,我又沒打算讓你殺掉他們。”說着,伽藍隨手撤掉了鐵牆:“讓小梓把車開過來,我們打掃一下戰利品。”
“哦!”
初次的搶劫體驗似乎讓這個小妮子很高興,她屁顛屁顛的跑回車子裡,通知後方自己的戰果了。
……所以說小孩子都比較容易帶壞吧!只是想想雪珂對此沒有任何罪惡感,大概也是因爲她那三年的經歷吧!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人生的大‘浪’中找準自己的燈塔的,自己的燈塔已經倒了,那麼只有自己做自己的燈塔了。
緩緩的走到那兩個被震暈過去的男‘女’身邊,發現這似乎是一對父‘女’,男的有四五十歲,‘女’孩應該有二十出頭,當然,怎麼看都比自己這羣人大了,這種身強力壯的年紀,確實是這次進入再天之道的主力軍。只是他們這批人是不是也太弱了點,習慣了紅蓮縱隊、都靈教團、龍族甚至拉奧那個老怪物之後,伽藍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有點錯位了,剛纔居然冒出了:‘世界上的人什麼時候會這麼弱’的錯覺。
或許是運氣不同吧!這種時候運氣好拿到了入場券或許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情,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不過是白送‘性’命罷了。
想着想着,來到了馬車隊前,已經被掀起的地面夾在一起的馬車隊並沒有被伽藍給夾扁掉,只是讓他們暫時無法掙扎出來而已。輕輕一揮手,地面恢復原狀,不過地上伸出來的鋼鐵鎖鏈在同時伸入馬車上,把六個摔得七葷八素的倒黴蛋給綁的結結實實的。
不過就在家裡打開車‘門’的時候,一個意外的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啊拉,真是偶遇呢。”
“你!你是弓銘?!”“抱歉,我真名叫伽藍,呃,你叫什麼來着?”“莉莉!莉莉?安布里奇,給我好好記住啊!!”面前這個紅頭髮的兇暴蘿莉,就是曾經伽藍在天上聖土上的同事——莉莉?安布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