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不惑
車子裡鬧騰了好一會兒才結束。 *79小說&
當伽藍打開車‘門’的時候,雪珂毫不客氣的接上一腳把‘門’給踹開了:“你們究竟在幹什麼?!”
“我不說了麼,治傷。”伽藍淡淡的看了雪珂一眼,慢條斯理的回答。
雪珂怨怒地瞪了伽藍一眼,掃視車裡的狀況。伽藍是一身整潔,好像剛纔的事情跟他完全無關;躺在‘牀’上的櫻雖然用被子把自己蓋住了,但是她那狼狽的樣子是遮不住的,不過這也是在意料之中。
“伽藍你究竟想幹什麼?”確定事情應該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不過雪珂的盛怒並沒有消停,因爲這反應出了另外的東西。
若不是雪珂這麼死都不服輸的‘性’子,放着別家的‘女’孩子早就被這麼過分的方式給氣跑了。她不相信伽藍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他偏偏還是這麼做了,如果他不是真的拿自己當空氣,就是故意而爲之的。這就代表了他在考慮着什麼,但不論考慮什麼,這麼做的‘性’質都是十分惡劣的。所以她少見的沒有用‘哥’這個稱呼,而是直呼其名。
伽藍笑了笑,自顧自走向山崖那邊,雪珂見他不理自己,便追上去:“喂!快回答我!”
“因爲我找不到理由。”望着漆黑的海平面,少年一邊走一邊如此說道。
“理由?什麼理由?”
伽藍擡起頭望向天空,好像在回憶什麼:“當然是理由了,我一直都在忽略這個問題,或者說刻意不去考慮這些問題,因爲我覺得有些事情說得太透不好,有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可剛纔我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所以有些事情我覺得我也應該‘弄’明白……小珂,你究竟想要得到什麼?”
“……你什麼意思?”
“理由啊!我沒有辦法想明白,你如此執着的理由,你此時此刻存在於此是需要理由的吧!”
伽藍這話一出口,雪珂的臉刷得一下就白掉了,她眯着眼睛看着伽藍:“你想趕我走?”
“你知道我不會做這種沒有必要的事情,但我如果是我覺得有必要的事情,即便它看起來像是一件壞事,我依舊會去做,”少年搖了搖頭,“從一開始我就不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爲何會對我如此的執着。說實話我們之間沒有親情,而從剛纔的反應來看,你雖然很生氣,如果我和櫻真的發生了什麼,你也不會有太過‘激’的反應,因爲你理智尚存,那麼讓你保有那一絲理智的執念究竟是什麼呢?”
這一番話說出來之後,雪珂的怒火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夾雜着失望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性’格很惡劣的人。”
伽藍點點頭,他毫不客氣的承認:“和我相處這麼久你應該明白,我有一套和這個世界完全格格不入的理念。爲了維持自我,維持這套理,我做了很多事情,很多看起來完全是壞事的事情,但壞事歸壞事,我從來沒有覺得我是錯誤的。用這種方式去試探你在‘交’往上確實是我做的相當過分,我曾經一度讓‘不能做得過分’成爲阻擋我真正瞭解你的意圖這件事情的理由。”
“在我未甦醒和我甦醒過後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相信你也已經知道了更多關於我本質的事情,所以我已經不打算因此而自遮雙目了。櫻她之所以還跟着我,因爲我知道她骨子裡是個很刻板的人,想要做的事情和必須做的事情卻截然相反,然後被現實折磨的死去活來,所以她即便‘激’怒我,即便離開我,我都沒辦法真正的去責怪她,因爲我明白她有她的堅持。而小珂你……你應該清楚你並不是一個對於感情原則非常堅持的人,你可以毫不客氣的給小梓姐一槍,廢掉安妮的翅膀,直面她們時卻也不會有一絲的愧‘色’;這種人的‘性’情通常都是以利益爲轉移的,但是我卻看不到你在我身邊究竟圖謀的是何利益。”
“我的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爲何而來的?”
伽藍這出乎意料的突然發難是雪珂所沒有預料到的,她擰着眉頭瞪着這個白淨的少年:“你懷疑我別有所圖?”
“你的每一次反問都會側面證明你在爲思考理由而爭取時間,從而降低你接下來所說理由的可信度。”
“你真是個翻臉不認人的‘混’賬。”面對伽藍的咄咄‘逼’人,雪珂笑了,笑得很無奈。
伽藍點頭表示肯定:“我是‘混’賬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那麼可以告訴我你的來意了嗎?”
蹲下撿起一塊石頭丟向大海,金髮少‘女’擡起頭望向天空:“你這麼聰明,不如猜一下怎麼樣?”
“是七夜咲月吧!”伽藍如此說道。
雪珂‘露’出一絲苦笑:“果然不該是我將石板帶過來嗎?我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故意把東西丟在七夜那邊的。”
“不是故意的,不過也算是故意的,”吐出一口濁氣,伽藍笑了,“這麼一想也就能想通了,想必七夜也通過你調查過我,只是因爲個人經驗,她想到了更多的東西。最明顯的一點就是當初她在跟我用我那個世界的語言‘交’流過的事情,按理說她即便知道字形也不應該懂得發音的纔對,聽過我說不屬於這個世界話的人最多的幾個,也就是你和小梓姐了吧!”
“難道你就不會認爲她有你想不到的手段可以做到知曉發音這種事情嗎?”對於伽藍的分析,雪珂只能嘆息,“怎麼說她也是全聯邦最厲害的人啊!”
“我篤信的只有自然存在的理,對於個人的盲目信仰,同我是無緣的,”少年如此妄言道:“人都是通過不斷覺察事物分合的現象而理解了因果相依的道理,認識了因果,便知道世事只有常理、沒有常法。種種的假設、僵化的信條、價值體系、盲目的信仰都只是奴役思想工具而已,都是來自個人的、政治的或者是感情的戲碼。想必七夜咲月也沒指望你在我身邊能潛伏多久,她應該明白,真正天位巔峰所帶來的,並非是單純‘精’神力的膨脹,還有意志上的不‘惑’。”
這句話說完,山崖上‘蕩’起一絲清風,這清風似有若無,卻將迎面吹來的海風盡數打散。
“原來你已經到這種地步了,跟你們這些人打‘交’道真難啊!絞盡腦汁遮遮掩掩結果還是會從莫名其妙的地方得出答案,”‘女’孩放棄似的往地上一坐,“那麼你打算怎麼做?殺了我嗎?”
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雪珂,附手背在身後的伽藍輕輕搖頭,“你明白的,我既然跟你說這麼多,就不會要你的命,畢竟你救過我,便是再對不起我,我也有放過你的理由,何況你在這個局裡扮演的只是一個小角‘色’,我要找人算賬也算不到你頭上。”
“被人當作小角‘色’,還真是有點不甘心呢!”雪珂點點頭評價道,“不過……看來你還沒有真瘋。”
“誰知道呢,或許瘋的是你們纔對。”
“是啊,誰知道呢。”
以此未結束,曾經是兄妹的兩人望着茫茫的大海,不再有更多的言語。接下來的事情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多說什麼,因爲他們都知曉和理解了對方有着不可退讓的地方。雖然理解了,但是理解這種的東西重要的是過程,理解的結果本身毫無意義。如果說理解是爲了讓對方瞭解自己的處境而獲得對方退讓的空間的話,那在覈心問題上,雙方都是這麼想的,於是問題再次進入死結……所以即便理解也不會改變任何事情,不能退讓就是不能退讓。
“說起來,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麼?”
“讓小梓姐進入再天之道,是你的主意還是七夜咲月的主意?”
“都不是,那本來就是聖堂武士團聖者做的。”
“哦,這樣。”
……
……
當莉莉磨磨蹭蹭回到伽藍的營地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在這一個小時裡她考慮了很多事情,包括這個傢伙的身份和動機,以及自己以後的出路。想來想去似乎自己就在這裡走掉的話,那個自稱不攔自己的瘋子很有可能直接把自己殺掉。沒有人會去追究他出爾反爾,因爲不會有人會爲自己這麼做。
很悲哀的接受這個事實後,莉莉就在考慮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脫離這個傢伙的魔爪了。可想了半天似乎也沒什麼結果,因爲怎麼看想要從一個天位級的瘋子手裡逃出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她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滿頭烏黑長髮的的漂亮‘女’孩從車裡出來。‘女’孩出來的時候,莉莉愣了一下:這傢伙的車裡不就只有三個人加一個人偶嗎?這個漂亮‘女’孩是誰?
‘女’孩看到了莉莉的表情,卻也沒去猜她在想什麼。對於這個小‘女’孩,她並沒有太過在意,她現在只想知道那個‘混’蛋去哪了:“伽藍呢?”
“……不,不知道,我剛剛回來。”看到這‘女’孩怒氣衝衝的樣子,莉莉下意識的辯解。
“這個‘混’蛋。”
目送她遠去的背影,莉莉有些無奈的聳聳肩:“雖然跟我沒關係,不過那傢伙是個‘混’蛋我同意。”
找到伽藍的地方自然是海邊的山崖上,此刻他正盤膝坐在山崖邊上,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是來者並不知道,在之前的某個時刻,另一個人已經離開了。
“你……你……你在幹什麼呢?”
滿腔的惱怒道了嘴邊,卻化爲了這麼簡單的一個問,聽不出絲毫的火氣,也沒有任何責難的意思。少年回過頭來,看到那個長髮飄飄的‘女’孩,淺淺的笑了:“我果然還是喜歡你這個樣子。”
“……是,是嗎。”櫻錯開那帶着笑意的視線,略帶生硬的應付道,被人以這種目光看着,櫻是很不適應的,她故意岔開話題:“說,說起來你妹妹呢,我出來的時候好像沒有看到她。”
“小珂啊!”只見伽藍忘了一眼遠處的叢林,“她去尋找自己的人生了。”
“什麼?”少‘女’一時間沒法接受這電‘波’系的答案,“她出走了?”
“差不多吧!”伽藍心不在焉的迴應道。
這個結果讓櫻不由自主的呆了呆,“因爲我?”
“不是,”伽藍搖了搖頭,“她是某個人放在我身邊的棋子,之前對你做的事情也好,現在她的出走也好,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因果,所以你不用太在意。我只是借你的存在‘逼’出她的真實想法而已,在沒有事先告知的情況下利用了你,我道歉。”
櫻歪着頭,雖然她不是很明顯伽藍所說的每一個字,但其中的大概意思卻是明白了。被伽藍利用這種事情她並不反感,她在意的是其他的事情:“她不是你的妹妹嗎?”
“曾經是。”伽藍更正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也應該明白了我並非尋常人了吧!甚至不能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所以我強裝作是這個世界的某個人,還是不自然的。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或親生或後養的親情關係。”
作爲見過弓銘和伽藍反差的人,櫻微微點頭,表示可以理解與區分:“那你究竟是什麼?”
面對這個問題,伽藍想了想,如是說道:“是另一個世界某個人的部件。”
“部件?”
“是的,”少年點點頭,“一個人所必要的要素包括意志、記憶、**、經歷等等一系列的東西,而我只是其中之一,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情況下到達了這個世界。我是另一人身體上的某個零件,然後被替換到了現在這個人的身體上。要說的話,就像現在的小梓一樣,這就是爲什麼我在那時候敢於做靈魂替換這種事情,因爲我就是替換之後的產物,雖然我不知道那種東西能不能稱之爲靈魂。”
“……好複雜。”
“聽不懂沒關係,這並不妨礙你把我作爲一個人的‘交’流,只是或許在某些時候看起來有點神經病而已,”說到這伽藍自嘲的笑了笑,“應該是零件不兼容,出了點小‘毛’病。”
“如果是那樣子的發瘋的話,我覺得大概已經習慣了。”掠起被海風吹‘亂’的髮絲,櫻輕嘆一口氣,“比起這個,我覺得有些事情你大概做錯了。”
“怎麼說?”
“‘女’孩子的心思有時候沒有那麼清晰明確,我是‘女’孩子所以我是明白的,”櫻似乎在組織着措辭,她稍微頓了頓,“或許她真的是爲了某件事情而接近你的,但並不代表她對你的感情都是虛假的。”
對此,少年只是付之一笑,“你說得很對,但這毫無意義。兩面‘性’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她是一個人,就只能做出一種選擇,既然事已至此,便是她已經做出了選擇,是對是錯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算了,說不過你。”一夜長出長髮的櫻對於自己的狀態還有點不習慣,她甩了甩自己的頭髮,“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按照原定計劃進入遺蹟,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大概會跟進來很多雜七雜八的人。”瞥了一眼在遠處的莉莉,想起當初留下她的理由,伽藍不由覺得好笑,“快點適應你現在的魔力,那個地方就算被探索過了,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去處。”
“嗯,我知道。”“加油吧!爲了你自己,也爲了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言罷,少年站起身來從櫻的肩旁掠過,隨着他的離開,冷冷的海風撲面而來,只穿了件薄衣的‘女’孩忍不住縮了縮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