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便已經答應過我，待四弟出征離開之後把中饋之權交給懷柳， 如今是腰板硬了，我這個當大姑奶奶的說話也不作數了。”
鍾氏冷笑的看着方氏，“你也甭拿母親的話來壓我，她老人家信任你， 可惜你能否對得住她的信任，你自己有數，可如今我信不過你，所以也沒什 麼好說的，今兒我來的也巧，就幫着你把近些年的家事處理一下，然後都交 給懷柳。”
“大姑奶奶這話我聽不懂了，我怎麼就不得您的信任了？ ”方氏餘光看 着田氏，“是不是隻要庶出的，您都不信？”
鍾氏看看田氏沒有繼續接方氏的話，她的確是不信任二房三房，更是瞧 不起她們的身份，不過鍾氏不是傻子，自當不會中方氏話趕話的計，她雖也 姓這個“鍾”字，可畢竟是出了門子的姑奶奶，按說不該插手孃家事的……
“二嫂這個話說的可就不耐聽了，怎麼什麼事情都要扯上我？”
田氏在一旁很不樂意，她看看鐘氏身後的懷柳，兩個人對視的目光都看 得出，今兒方氏的氣勢若不壓下去，待鍾氏走了，她一定會鬧出花樣。
鐘行儼和鐘行奇如今都不在家，二房真鼓搗出點兒什麼來，兩個人也會 防的很疲憊……
“三弟妹，不是二嫂多心，如今是大姑奶奶不信咱們了。”
方氏咬着嘴脣裝委屈，“我原本還尋思咱們是有兒女的人，經驗也豐富 ，四弟妹有了身子，咱們衣食住行都幫得上，可如今大姑奶奶一說，我是什 麼都不敢做了，什麼都不敢了！”
“大姑奶奶說的是你，可不是我。”田氏看着鍾氏，“大姑奶奶，四弟 妹如今有着身子，而且還要顧及素齋樓的生意，素齋樓我和二嫂是一根指頭 都不會碰的，不過家裡的事她也暫且不要費心勞力了，您信不過二嫂也可以 ，中饋之事暫時交給我，我來管！”
鍾氏還要駁，梵音在她身後悄悄的碰了下，鍾氏頓下後，到嘴邊兒的話 便立即改了口，“三弟妹的話，我就沒有異議了，只要你誠心誠意爲了鍾家 好，我是不會在意誰來管的，也免得總有人說我不重情分，把嫡庶之別看的 那麼重，都是一個姓，裡裡外外都是鍾家人，我不偏頗誰，我只看誰對鍾家 好。”
方氏滿臉震驚，她耳邊已經顧不得鍾氏的話，直勾勾的看着田氏，“三 弟妹，你、你說什麼？你要掌中饋？”
“怎麼？難道二嫂不願意交出來？”田氏說話本就帶刺，如今更是一語 戳破方氏的私心，讓方氏半晌都沒說出話。
“三弟妹，你的意思是，連你也不信任我了？ ”方氏的心思轉的很快， 她能拿捏住田氏那麼多年，早就把田氏摸透了，果真她的話問出口，田氏便 不屑的冷笑，“我的確不信住你了，怎麼着？”
“你沒資格不信我。”方氏目光圍掃了一圈，也算是徹底的明白田氏不 會與她站在同一戰線上，索性便揪着田氏不放，“誰都可以，唯獨你不行。
“我怎麼不行？你前些天頻頻的往呂府跑，你是幹什麼去的？家裡的東 西一箱子一箱子往外送，你送的是府中的庫銀還是你自己的體己銀子？ 丫鬟 婆子下人們的月例你都扣的只剩幾個銅子兒，你還有什麼資格掌中饋？”
田氏心裡的火索性全都泄了出來，“再讓你折騰一段日子，鍾家的底兒 都被掏空了，所以你還是把中饋大權交出來，今兒大姑奶奶也在，我就在這 裡起誓，等四弟妹生了孩子養好身子，我把大權直接交給她，原本四弟就是 嫡出的爺，咱們是厚臉皮窩在鍾家賴着不走的，沒道理握着人家的權不給。
“呵呵呵，簡直就是笑話。”
方氏沒想到田氏會轉變的這麼快，她也沒想到田氏會悄悄的觀察她的一 舉一動，冷笑不過是掩蓋心虛，方氏的心底早已冷汗直流。
鍾氏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人，她爲楊懷柳撐腰也就罷了，如今連田氏都與 自己針鋒相對，以一敵三，實在太困難，她也只能把刀往田氏的身上戳，早 早鬧個不歡而散拉倒。
“三弟妹，你不信我？我還不信你呢！”方氏看向鍾氏，一副委屈失望 的模樣，“大姑奶奶，今兒既然說開了，我也不用藏着掖着的了，我之所以 不肯交出中饋大權，也是爲了四弟妹，您別聽三弟妹在這裡口口聲聲說的好 聽，您知道嗎？當初她就爲了田家的事私下去見錢夫人和宇文信，隨後親自 爲宇文信送私信給四弟妹。”
方氏輕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呸呸呸，這件事我可不是針對四弟妹， 而是針對三弟妹的心，自家人怎能胳膊肘向外拐？三弟妹這樣做實在傷了老 四的心，也讓我遲遲不敢把家裡的事交給她做啊。”
田氏只覺得當頭一棒極其震驚，可她的驚慌也顯露出心虛的模樣，鍾氏 看在眼裡，心中也不由得犯了嘀咕，剛要開口問，便聽身後響起了聲音。
“二嫂，您這話都是聽誰說的？我怎麼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呢？”梵音緩 聲緩語的質問，一是爲了不讓方氏肆意而爲，二來也是讓田氏穩住心神。
田氏縱使現在變了許多，但她的急烈性子始終在，幾句話戳中心肝就會 慌亂，方氏早就把她拿捏住，否則也不可能管家這麼多年。
方氏已經做好了談崩的準備，此時也不肯跟梵音對話，只看着鍾氏絮叨 不停，“大姑奶奶，我知道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傷人，可我敢保證，這件事絕 對有過。”轉頭看向了田氏，“三弟妹，你敢以自己的腦袋擔保，這件事從 未發生過？你敢嗎？”
田氏被逼的不知所以，結結巴巴嘴脣發抖，滿臉氣的通紅卻還回不上話
方氏站起了身，“你不敢吧？那便是我沒有說謊，所以中饋之事，你信 不着我，我也信不着你，我也在此撂下話，等四弟妹生下侄兒養好身子，我 再把中饋大權交出來。”
“你……”田氏氣的要發瘋，方氏看向了梵音和鍾氏，“大姑奶奶，四 弟妹，爲了全家全局着想，就恕我無禮了。”
方氏說着話轉身就走，鍾氏緩回神來，喊她道：“你若是敢做半點兒對 不住鍾家的事，我決不饒你！”
此時這句話已無法威脅到方氏，鍾氏自己都覺得說的很沒有氣力。
剛剛吵鬧混雜，方氏一走便靜謐無音，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最終 是梵音“撲哧”的笑了出來。
“笑，你居然還笑？”田氏半晌都沒說上話，這會兒也算緩回了一口氣 ，“你是在笑話我吧？我就不該出這個面，結果落了一身腥。”
鍾氏怨懟的看着田氏，她很想一問到底，剛剛方氏說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仔細想想，那都是過去的事，此時再問又有何必要呢？
只是心裡頭總有個結好似解不開，鍾氏看向了梵音，只等着聽她如何說
“宇文信送的是喜帖，其實也是爲了讓鍾家亂罷了。”梵音隨意的解釋 ，好似分毫不當回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解釋的越多，反而會讓鍾氏心 裡越有坎兒。
“算了算了，我今兒提起這件事也實在突然，不過你們倆都要多多注意 方氏，她恐怕動作不會小。”鍾氏說罷，又開始叮囑起梵音，“你也要多注 意，吃的喝的用的，還有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要派人仔細的查，別有人歹心 的往你這裡藏些烏七八糟的腌臢玩意兒，身子再鬧出事，知道了嗎？”
梵音知道鍾氏今兒心情很不爽，這會兒還是乖乖的答應爲妙，“知道啦 ，大姑奶奶心疼我，我懂的。”
即便鍾氏沒有刨根問底兒的追問因由，田氏仍舊覺得坐立不安，心裡不 自在，那一件事可不僅僅是破了她心底的那堵自傲的牆，更是毀了田家的兄 妹關係，而且與鐘行奇的夫妻之情也差點兒終了。
好在她後續的虛心認錯，鐘行奇如今也不再提之前的事，只是對她卻越 發的嚴厲，這都是田氏心裡的痛。
“那個，大姑奶奶先坐一會兒，鍾凌這兩天有點兒不舒服，我先帶他回 去了。”
田氏找了個藉口便要走，鍾氏似不想這樣的放過她，“……我去你的院 子裡坐一會兒，讓懷柳先歇一歇。”
“啊？哦，好。”田氏勉爲其難的點頭應了，鍾氏也起了身，與梵音道 :“我稍後就不回你這裡了，直接回伯府了，過兩天我會讓伯爺去請醫正大 人來爲你診脈，你自己也要多小心着，知道了？”
“知道了，大姑奶奶慢走。”梵音心底長舒口氣，只看着田氏心底忐忑 的引着鍾氏去了她的院子，也在琢磨鍾氏到底會說什麼？
好不容易纔與田氏緩和下關係，她不會火上澆油吧？
梵音正在琢磨着，翠巧從外面進來，湊在她的耳邊道：“王文武剛剛派 人送來消息，吳靈珠吳姑娘要剎度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