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行儼很快便帶了一套小廝模樣的衣裳回來給梵音換上。
只有一間屋子,梵音拿着要換的衣裳盯着鐘行儼,朝着外方努努嘴,“出去。”
“昨兒都已有肌膚之親了,你還羞澀什麼?”鐘行儼眯着的笑眼往她胸口處瞄了瞄,“嘖嘖,向來是插腰叱喝的潑辣丫頭,昨晚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樣可實在是初次見到。”
梵音只覺得整個腦袋都要炸了!
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可這個傢伙如此調侃,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過什麼,只覺得自己好像是渾身滾燙髮燒一般……
羞憤的要哭,鐘行儼連忙轉過身去,“行啦行啦,快穿上,咱們要馬上離開這裡。”
“去哪裡?”梵音抹了一把臉上掉下的淚,很快便把小廝衣裝換上,然後再從裡面扯掉披在身上的布片。昨晚被燒過一回,那些布像紙一樣,隨意便可扯碎。
鐘行儼沒有了逗弄之意,認真凝重,“保住了命,現在是要保住名聲,伯府與楊家你回不去,昨日他們驚慌失措的四處找你,你即便回去,也無法找出理由來圓場,外人一旦質疑,連伯府都抵擋不住。”
梵音的心也沉了下來,“如若不成,我就尋個廟庵當姑子去,不給家裡添累贅。”
“別動不動就當姑子,吃素那麼有意思?你以爲當了姑子,宇文信就沒辦法找上你了?”鐘行儼轉身見她已經換好衣裳,拽着她便往外走,“還沒有戰鬥到最後,不許認輸,我們纔是最後的贏家!”
梵音看他這副模樣心裡也說不出的五味繁雜。
她心裡很明白,自己現在的位置很雞肋,回楊家,楊家無法解釋她失蹤後復返歸來,到底是去了哪裡,一個適嫁之齡的姑娘離家一晚,若是外人詬病自己行止不端、與外人私通,那她是有無數張嘴也無法解釋清楚。
這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的名聲,楊志遠早就被傳聞過乃私生之子,而她本人的來歷也有待商榷,更何況,沈玉娘如今成了楊家的新夫人,隨後便傳出這樣的惡名,她會連累往後楊家的後輩名聲。
事兒瞧着並不大,關鍵就看是否有人拿來作祟。
她絕對相信會有人拿自己當成把柄來威脅整個楊家,噁心忠奉伯府。
渾渾噩噩的跟着鐘行儼一路走,二人自當繞的都是羊腸小路,時而躲進某個角落呆片刻,時而隨意的在路邊攤坐下吃上兩個包子,梵音腦中一片雜亂,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就這樣被牽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二人停在了一個府邸的后角門。
“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想明白再回答。”鐘行儼說着話,目光卻在向四周看去。
梵音低着頭,“說吧。”
“你想擺脫如今的狀況麼?”鐘行儼問出口,梵音忽然看他,他說的很認真,梵音翕了翕嘴,隨後點頭,“想。”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你可以做出點兒犧牲?”鐘行儼再問,梵音思忖了下,“只要不讓我連累父親,什麼都可以。”
鐘行儼淡笑,“你煩我麼?”
“煩!”梵音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可惜二人的手還在牽着。
這個答案不攻自破。
鐘行儼笑了下,隨後便敲了敲那扇小角門,帶着梵音一同走進去。
一個時辰之後,鐘行儼出現在皇宮西側的廬陽宮中,這裡正是太子陳澤瑞的東宮之地。
聽聞鐘行儼忽然到來,陳澤瑞匆匆從政務房趕了回來,見到鐘行儼當即便道:“你昨夜不是失蹤了麼?這會兒居然出現在本宮這裡,到底怎麼回事?”
“消息傳的夠快的。”鐘行儼撓了撓頭,隨即便爲陳澤瑞請安行禮。
“行了行了,這些虛禮不必計較,終歸你也是敷衍了事,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陳澤瑞如今也是四旬的中年之人,當今聖上六十花甲之齡,整日煉丹補藥,政務多數都交由陳澤瑞與越王掌管。
也正是因爲這樣,越王纔有與太子一爭高低的機會。
陳澤瑞如今屢屢被越王一系逼迫的退步,他當初最大的助力便是懷遠大將軍,可如今懷遠大將軍過世的幾年,他也受到很大的質疑和威脅。
鐘行儼還有兩個月便過了守孝之期,陳澤瑞很大的期望都在他的身上。
“沒什麼可說的,在下是向太子殿下求一件事,期望太子殿下能夠伸以援手,讓在下也有機會能爲太子殿下效力。”鐘行儼如此認真的模樣讓陳澤瑞很驚詫。
鐘行儼向來吊兒郎當、懶散度日,今日怎麼會這樣的正兒八經起來?
“到底什麼事?”陳澤瑞的眉頭微皺,放下剛剛的輕鬆,也格外的認真起來。
“我要娶一個人,要太子殿下做主婚人。”鐘行儼剛一說完,陳澤瑞舒了口氣,“還以爲是什麼事,怎麼?你終於肯成家了?”陳澤瑞看着鐘行儼,忽然問道:“你要娶何人?”
“楊懷柳。”鐘行儼扭扭脖子,“是忠奉伯府大姑奶奶再嫁之夫的女兒。”
陳澤瑞一怔,“伯府夫人不正是你長姐?”
“是啊,說起來她還得喚我一聲舅姥爺。”鐘行儼的話讓陳澤瑞眼睛瞪的碩大,二人對視半天,陳澤瑞道:“你說的這個丫頭,不會是昨晚失蹤的那個人吧?”
“連太子殿下都已經知道了?”鐘行儼自嘲的笑容很濃,陳澤瑞連忙擺手,“你也不必多心,昨晚的事鬧的太大,連夜就已經送來了折報,今日一早越王還拿這件事當了樂子講給本宮聽,其實是在諷刺伯爺。”
陳澤瑞的臉色也格外凝重,“娶何人不行,偏偏娶她?”
“太子殿下不也是一直都期望在下成家,那時再統兵出征,您才更放心麼?”鐘行儼的話讓陳澤瑞凝眉深重,“鐘行儼,你也不要太放肆。”
“在下不敢,在下如今是主動向太子殿下交把柄,成親之後,我便力爭統兵出征前去西北參戰,希望太子殿下成全!”鐘行儼單膝跪地,算是誠心誠意。
陳澤瑞沉默不語的看着他,“你就這樣喜歡那個女人?聽說宇文信曾誇口要讓她當側室,誰敢娶,他就拿誰開刀。”
“我就是在等宇文信的刀。”鐘行儼的火藥味格外的濃,“有本事他就來殺我,殺不了我他就要看着我成親娶媳婦兒,多好的事?”
陳澤瑞手指不停的點着鐘行儼,他知道鐘行儼在特意的將那個女人拋開。
可鐘行儼剛剛所說之事,也的確一直是他的心中顧慮,陳澤瑞多次想要爲鐘行儼選親都被他拒絕,而這一次他自己選的,更是主動來交把柄,的確讓陳澤瑞很驚詫,也要好好的想一想。
“你還想要本宮把昨晚她失蹤的事抹平吧?這件事本宮恐怕無能爲力啊,早上越王提起時,本宮已經說毫無所知了,總不能讓本宮再將說出去的話給收回來吧?”陳澤瑞又將話題轉移到楊懷柳的身上,他就是要試探鐘行儼對那個女人的心有多重。
“這件事在下已經找到人幫忙了。”鐘行儼話剛出口,陳澤瑞一驚,“你不會是去找了敬文公主?”
“正是她。”鐘行儼果斷的答。
陳澤瑞滿臉震驚,“她就這樣痛快的答應了你?”
“自當是有交易。”鐘行儼這般一說,陳澤瑞抹抹額頭的汗。
敬文公主乃是陳澤瑞的小姑母,更是當今聖上崇化帝最小的親妹妹,如若說越王除卻崇化帝之外,更敢不把陳澤瑞放在眼中,那這位敬文公主他也是不敢輕易招惹的。
敬文公主與崇化帝都乃是皇后所出,自幼便詭計多端喜好整治人,崇化帝也格外的寵溺她。
雖說敬文公主比陳澤瑞和越王大不了幾歲,可二人見了她比見皇上都害怕,自小就被整治出了陰影,到現在都心存畏懼。
“行了行了,這些年懷遠大將軍過世,你也的確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苦盡甘來,既然心中已有佳人,那本宮就成全你,親自做你的主婚人,只是這輩分,唉……算了算了,終歸有敬文姑母出面,什麼事都不算事,如若你能請動她向父皇要一紙賜婚文書,那是再好不過了!”
陳澤瑞的話讓鐘行儼也嚇了一跳,“算了,這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要賜婚文書?直接殺了我算了。”
“你也有怕的人了,哈哈哈……”陳澤瑞暢快的幸災樂禍,鐘行儼便藉此告退。
梵音此時正在敬文公主府看着這位徐娘半老、風韻仍在的公主殿下指揮着府內的宮女太監們做事。
瞧着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根本不像四旬的年紀,更像是十幾歲的少女童心。
之所以是童心,是因爲這位公主在讓所有人去拔地裡種出來的半尺高的蔥,鬱鬱蔥蔥一棵一棵的放在她的面前,更是要仔仔細細的計數。
梵音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公主殿下要用這些蔥來做什麼?做菜嗎?”
敬文公主瞧着梵音滿臉是笑,“難道你不知道嗎?”
“什麼?”梵音更是好奇。
敬文公主指着那些蔥白,笑聲乾脆,“鐘行儼說了,只要本公主肯幫你圓了昨晚失蹤的事,他就吃下一百根蔥,這是賭約,如若他輸了的話,你可就歸了本公主了!”
梵音眼睛瞪的碩大無比,天啊!鐘行儼這是……這是抽了什麼瘋?
一百根大蔥?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