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媽媽教導了一通,見梵音已經快趴在牀上睡着了,也只能無奈的嘆口氣。
走過去掀了被,再看她身上被吻出的點點紅痕,馮媽媽終究忍不住叨咕了一句,“姑爺真是的,剛新婚的小兩口,怎麼也不悠着點兒,他自幼習武就身子壯,可四奶奶這小身板,嘖嘖……”
“您終於肯說他兩句不是了。”梵音撇着小嘴滿臉的委屈,“這種事女人哪說得算?想躲都躲不開。”
馮媽媽召喚翠巧拿了衣裳來,有心說兩句卻又覺得沒法開口,梵音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媽媽有話別藏着,想說就儘管說。”
“老奴是尋思,若您實在受不了,要不然提個丫鬟?”馮媽媽見梵音變了臉色,連忙搶着把話說完: “可琢磨一下也覺得這事兒不妥,您的性子容不下,還是看四爺自個兒的意思吧,按說老奴一個當媽媽的最忌諱爬牀的丫鬟了,但也實在看您的身子骨挺不住,過度傷身,特別是您年紀還輕。”
“您說的事我的確是容不下,”梵音並沒有介意馮媽媽的話,她也見過不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幾乎都是通房的身份,沈玉娘也曾提醒過她要早些斟酌這件事,而她嫁給自己父親,也是早早就定下了身邊的丫鬟做了通房,若有孕的話就提姨娘。
但梵音知道自己容不下,她的心裡總是有個疙瘩。
梵音沉默不語,馮媽媽白抽了一巴掌,“都是老奴多嘴惹禍,四奶奶若心底不痛快,就抽老奴一頓!”
“瞧您多心,與您沒關係,我是在尋思着,他什麼時候會動那份心思。”梵音苦澀的搖搖頭,“我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麼,他還沒那份心,我何必現在去猜忌,真出了這種事再說。”
馮媽媽心底滿是自責,看向一旁悶聲不語的翠巧,翠巧嚇了一激靈,連忙擺手,“奴婢不做,奴婢只伺候四奶奶。”
“瞧把你嚇的,與你有什麼關係。”梵音強撐着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衣就去淨房沐浴。
彩雲近身伺候,馮媽媽與翠巧在門外守着。
“媽媽,您剛剛那麼說,是不是在給四奶奶提個醒?”翠巧與馮媽媽接觸更多,她總覺得馮媽媽不是會說出剛剛那番話的人,應該還有其它的事。
馮媽媽滿意的點頭笑笑,“你倒是聰明,是不是你也看出來了?”
翠巧搖了搖頭,“沒看出什麼來,只是覺得媽媽您突然提這件事一定有原因。”
“四爺和四奶奶的情分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認識那麼多年,如今也恩恩愛愛的甜蜜着,但事情總不可能盡善盡美,四爺是鍾家唯一的嫡子,而且還要出征參戰,傳承香火是他的本分,也是四奶奶的本分,但事情突然,就怕後續的日子沒這麼輕鬆樂呵着。”
馮媽媽朝外面努了努嘴,“我知道你是沒這心思的丫頭,可不代表外面的也沒心思。”
翠巧眨眨眼,“您是說水溪?”她也知道水溪這幾天總會在四爺回來時上前主動的伺候……
馮媽媽沒有再多說話,“今兒我貿然提一次這個事,四奶奶心底會有疙瘩,可總比到時候忽然受了打擊要好,四爺寵她護着她,她心底現在還沒把自己當成小媳婦兒,還當成個姑娘家那麼單純。”
“還是媽媽想的周到,不過四奶奶性子直,她不會怪您的。”
翠巧的話馮媽媽並不在意,“我也不怕她怪,當了一輩子老奴才了,多少人都怕我,可既然是擔着這個身份,那就要把事做周全了,問心無愧。”
梵音沐浴出來,似把剛剛的憂事也一洗而清,好似從未發生一般。
丫鬟們端進來午飯,梵音剛剛要用,春草便在門外傳着: “四奶奶,二奶奶屋裡的鶯兒來見您。”
“請進來吧。”梵音只覺得方氏還真有耐心,昨兒派人來找她,她是跟着鐘行儼出去,今兒居然還不放過,依舊派人來?
梵音慢條斯理的吃着飯,鶯兒進門便笑着請安,“二奶奶知道四奶奶今兒起身晚,還以爲這會兒您未用,準備請您過去一同吃上一桌,沒想到四奶奶這會兒都已經擺好了!”
“二嫂費心了,連我什麼時候起身都還惦記着,這豈不是讓我羞的不敢出門了。”梵音嘴角的陰笑,讓鶯兒也覺得自個兒說錯了話,連忙補了笑道:“二奶奶剛剛也說了,讓奴婢過來請您,若是您還未用,就請您過去一同用,若是您已經用過了,二奶奶想請四奶奶下午到院中喝茶,今兒是大姑娘從外祖家回來了,您與四爺大婚時她沒在,下晌想與您見見。”
鶯兒剛把話說完,梵音便側頭看着她一言不發。
目光中含着笑,也透着寒意,這股子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讓鶯兒額頭冒出了汗珠,只能低着頭等吩咐
“這位大姑娘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梵音的聲音很慢,很輕,“多麼高門大戶出身的姑娘啊,還要我這個當嬸孃的去見?那是她給我禮啊,還是我給她禮?這事兒你來幫我參詳參詳?”
鶯兒連忙跪了地上,“奴婢不懂這些事,奴婢只是來傳話的。”
“那你就回去幫我問問二嫂,就說是我向她請教的。”梵音擺了擺手,隨即又拿起了筷子,繼續吃着自己的午飯。
鶯兒有心還要說什麼,馮媽媽在一旁道: “鶯兒姑娘還是回吧,四奶奶正用着飯呢,你就別在這兒添堵了,惹了四奶奶不舒坦,再消化不好,那你可就頂了大錯了。”
鶯兒赤紅着臉,也只能給梵音行了禮要退下。
剛剛走到門口,就聽馮媽媽的聲音傳入耳中,“二奶奶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讓這麼個丫頭來傳話,而且還要咱們奶奶去二房院子見那姑娘?不就是個庶出的姑娘,架子還真夠大的,只派個丫鬟來受排揎和白眼,二奶奶這是想除身邊人了,這丫頭是一直伺候二爺的鐘府人,不是陪嫁和後買來的……”
鶯兒餘光掃向兩旁站着的丫鬟,臉上赤燒火熱,只恨不能鑽了地縫兒去灰溜溜的加快腳步趕緊走,春草看着她出了門才進屋給梵音回話,“走了,走的時候只差當衆就哭了!”
梵音聽了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問向馮媽媽,“說起來我自己沒孩子,倒是也忘記問二房和三房的侄子侄女了,我只記得當晚進了屋裡,有不少帶了小字輩過來喊人的,我也挨個的都給了賞。”
“二奶奶就這麼一個姑娘,還有一位姨娘生了兒子,年紀還小,二奶奶也沒養在身邊兒,更是不讓他在外人面前多露面,三奶奶有兩個兒子,一個今年十歲,在書院讀書,先生嚴厲平時不允回來,您與四爺大婚當日也沒回,還有一個小的,才三歲。”
馮媽媽早已經把消息都掌握清楚,梵音點了點頭,冷笑着道: “可二嫂的這位姑娘,性子還挺傲的?”
“這也是明擺着知道四奶奶您性子好,來傳個話又怎麼了?您不高興了,訓了鶯兒姑娘,二奶奶反倒還樂,回頭帶着那位姑娘來賠個罪就是,說不準還會把罪過都賴在鶯兒姑娘身上,若是您不當回事真的去了二房,那她們就笑話您、欺負您唄,處處是好,又幹什麼不做?”
馮媽媽的話讓彩雲嘴都快撇歪了,“就欺負四奶奶脾氣好,還堂堂正正的鐘府呢,也這麼嫡庶不分,太過分了!”
翠巧拍拍彩雲,笑着道: “嫡庶的事說道理是規矩,可你也知道,每個府裡的日子都不同,要是有那麼多遵規矩的,怎麼會有亂七八糟的事了?”
“反正看她們欺負四奶奶,就是不爽。”彩雲想到鶯兒,“長的好看也覺得不好看了,回院子裡拿大去,在我們這裡裝腔作勢的幹什麼。”
“行了,既是把人都給擠兌回去了,咱們等着就好了,終歸今兒也累了,就在屋子裡眯着聽着看着,就當休息一天了。”
梵音吃飽了,撫着自己的胃,她很想就這樣的往後倚靠繼續睡,可看着馮媽媽那雙豎起的眉,只能站起身來在屋內晃晃悠悠的走了百步,然後在正堂的屋裡坐着等。
鶯兒回了二房把梵音的話傳給了方氏,方氏還沒等斥責兩句,反而她的女兒鍾良秋指着鶯兒就開罵:
“你這個死丫頭,你這麼來回話是什麼意思?在說我不自量力,讓她到這裡來見我嗎?”
“小姐誤會了,奴婢剛剛傳的話,的確是四奶奶說的,一個字都不差。”鶯兒滿臉的委屈,路上掉的淚還沒擦乾,鍾良秋冷哼的道:“騷蹄子什麼正事都做不成,就不知父親怎麼能瞧得上你。”
“不許亂說。”方氏急忙拍打鐘良秋一下,“堂堂的大姑娘怎麼能信口胡說?轉眼十三的年紀要選親了,若是被外人聽見,誰還要你?”
鍾良秋梗着脖子滿是不屑的不吭聲,方氏看向了鶯兒,臉上露出陰笑:“說起來這事兒還是你傳的話有毛病,四奶奶是什麼人?那是府中的奶奶,良秋是晚輩,理應去拜見她的,我腦子沒想到順口一說,你心裡也不琢磨下妥當不妥當就去傳話?你到底是揣着什麼惡念頭?怨懟我不擡舉了你吧?”
“奴婢不敢,奴婢求二奶奶饒……”鶯兒不等說完,方氏便道: “我會張羅個親事給你,你只等着嫁吧,下去吧。”
鶯兒心中一涼,頭暈的直接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