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的突然暴怒讓田氏嚇了一跳。
未等她緩回神來,梵音已經甩開了步子離開此地,去了後院找林紅鈺和趙月娥。
田氏氣的連連粗喘,可仍舊覺得胸口有一股氣透不過來!
她雖然與梵音爭吵多次,可還從未見過她突然有這樣暴戾的神色以及恐嚇的語氣。
嚇唬她?田氏雖氣的頭腦發脹,可她還真有些心虛,楊懷柳那個死丫頭向來是說到做到,何況剛剛她那股子冰冷無比的目光,真讓田氏以爲她會揮 起拳頭
田氏下意識的便想走,可她顫抖的身子又格外的沉,起不了身。
孫媽媽也被剛纔四奶奶給嚇壞了,看着她那副模樣還以爲要動手……
“三奶奶,您消消氣,四奶奶也是個急性子,何況今天還有外人在,縱使她們是四奶奶的閨中密友,您也要爲她留點兒臉面
孫媽媽的勸慰讓田氏找到了發火的渠道,扯脖子便嚎:“我給她留臉面?我可是她的嫂子,她居然這樣的對待我,還要我給她留情面?”
田氏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這張臉啊,丟盡了!”
“三奶奶!您不爲別人着想,您總要爲三爺想一想吧?”孫媽媽初次的說話硬氣起來,眉頭皺的蹙緊,語氣也格外的強硬:
“林家是什麼人?那是禮部高官之家,趙家是什麼人?那是大理寺丞的府邸,裡裡外外牽扯多少關係您又不是不知道,難道出去被人說鍾家的三奶 奶脾氣不好,待客不周,您覺得三爺臉上會好看嗎?兩位小少爺將來出去不被人笑話?”
田氏臉色一僵,還沒等還上一句嘴,就見孫媽媽滿臉無奈落寞的道:“原本您心裡都想的好好的,怎麼被二奶奶一挑撥,反而又恢復以前那副模樣 了呢?三奶奶,今兒老奴也說一句不中聽的,您就是抽老奴的嘴巴,老奴也得說!”
“想讓別人都敬着您、供着您,只有您敬着別人、供着別人纔能有這番禮待,針鋒相對的挑刺只能讓人們都躲着您!以往孃家老太爺在時,那麼多 人哄着您是因爲他們畏懼老太爺,要求着老太爺,如今您在的地方是鍾府,不是田家了,即便還在田家,您想象中的日子也不可能再回來了!”
孫媽媽的聲音壓的很低,可它卻如同一塊重石狠狠的壓在了田氏心頭!
田氏只覺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孫媽媽連忙扶住她又遞上水,田氏硬生生的把眼淚疙瘩全憋回去,喝下了孫媽媽敬來的一杯茶。
孫媽媽說的沒有錯,她就是在以這副面貌來掩蓋自己的心虛和彷徨。
只是這話若別人說,田氏可以謾罵幾句胡說八道,毫不在意,可出自孫媽媽之口,田氏的心好似被撕裂了。
孫媽媽從她是小姑娘時就一直伺候着她,迄今爲止已有多年,亦或許她比自己都瞭解自己的心。
看着孫媽媽格外擔憂的目光,田氏咬緊了牙,“我沒事,媽媽不必擔心,我真的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都是老奴說話重了,不過三奶奶還是在這裡等着四奶奶回來的好……”孫媽媽看着田氏格外難堪的臉色,縱使再有一肚子的話也都嚥了回去。
田氏是個富養出來的高門小姐,哪裡受過什麼委屈?若不是她太惦記田家能復起,也不會做出上一次替宇文信傳消息的事,更不會捱了三爺那麼一 通毒打。
這一痛打把田氏徹底打的不知所措,時至今日還沒能完全的緩回來。
她需要的是認命……
孫媽媽陪着田氏在正廳裡等,梵音這會兒正在書房與林紅鈺、趙月娥聊天。
聽到春草過來回稟田氏仍舊在正廳等着沒有被氣走,梵音拍拍胸口長舒口氣,“還算她比以前強了那麼一丁點兒,我還以爲又是尥蹶子摔砸一通走 了,春草撇了撇嘴,湊到梵音耳邊道:“是孫媽媽把三奶奶給訓了一頓。”
孫媽媽?梵音驚訝的挑了眉,“訓?”
“是的,奴婢雖然沒聽清楚,不過的確是訓了三奶奶。”春草的話讓梵音驚呆半晌隨後笑了出來,“沒想到這位孫媽媽還真是個能耐人,連田氏的 脾氣都能被她訓住!”
“孫媽媽的爲人比佟媽媽要強得多,奴婢尋常聽人談起各房的媽媽,他們也是這樣說。”春草的評價梵音也比較認同,即便沒有深交,單從舉手投 足的態度上來看,孫媽媽也比佟媽媽要強得多。
起碼她是發自內心的在幫着田氏,沒有讓她往歪路上走。
“算了,稍後我過去與她徹底的談一次,總是這麼吵,也根本吵不出個結果來。”梵音與春草說完,便去一旁見林紅鈺與趙月娥,她們二人正在看 着文閩山人的畫,其實也是特意的避開梵音與丫鬟的私談。
各府有各府的難處,她們與梵音關係再好也是外人……
林紅鈺是真的迷上了這一幅畫,看在眼中好似拔不出來,梵音是無法理解她對畫作的癡迷,對於自己來說,更期待知道這幅畫能賣多少銀子。
俗……
可梵音現在就想俗一點。
“原本今天是想找你們來說說素齋樓的細節,也仔細算一下咱們各自需要出多少銀子,三嫂來了我也沒辦法,不如就在這裡先大概說一下。”
梵音的速度極快,也知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耽擱,“原本四爺讓我先教幾個懂行的廚子菜式,可因爲接連出了事我也給耽擱了,明兒開始我打算着 手動起來。”
“這件事完全是你來做主,只需要告訴我們倆需要做什麼,拿多少銀子就好,其餘的我們都不管。”林紅鈺已經是半個趙家的人,索性連趙月娥的 主她也代替着做了:
“我們只是出錢拿錢的,事怎麼辦都要你來掌管,乾股還是你佔的多一些,我們這些只出錢不出力的少拿一些,咱們姐妹雖然交往相識的日子不久 ,但關係比認識多年的還要好,我們也信得過你。”
“信得過歸信得過,依着我來說,每個人拿二百兩銀子,乾股我們三個人平分,你們若是同意就這麼定了,我會讓人把契約訂好,咱們三個人再分 別的摁上手印……”
梵音沒等說完,林紅鈺便當即搖頭,“這可不行。”
“怎麼? ”梵音看着她,林紅鈺沒等說話,趙月娥先道:“當然不行,我們不過是出點兒銀子哪能拿這麼多幹股,我與姐姐都商議好了,我們只每 個人拿兩成,其餘六成您和鍾府的另外兩位奶奶分。”
林紅鈺點了頭,“這也是在家就已經想好的,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趙夫人給你們出的主意?”梵音的腦子裡立即蹦出來趙夫人的影子。
林紅鈺與趙月娥與自己一同做素齋樓爲的雖然是情分和銀子,但若趙夫人插手,那就不止這麼簡單了,恐怕還會與忠奉伯府掛上鉤。
林紅鈺猶豫了下,趙月娥想法簡單,當即便點了頭,“母親也是同意的。”
“既是這樣,那咱們就五五分成,你們兩個一半,剩下的歸鍾家,至於鍾家怎麼分都由我一手辦,有了麻煩也我來承擔。”梵音見林紅鈺還要推託 ,連忙擺手道:
“就這麼定了,何況你們也不是光拿了銀子就只等分錢,哪有那麼多好 事?需要你們出腦子幫忙想的事情多着呢,別想偷懶。”
林紅鈺還要駁,梵音撇嘴道:“若是不答應的話,我就不做了。”
“那就都依着你,反正我們倆是佔便宜的。”林紅鈺無奈的笑了笑,但心底是真的高興。之前雖然與趙夫人商議過,但她們都怕各要兩成都是多的 ,只是沒想到今天楊懷柳上來便要三人均分,反倒是給她們的更多。
終歸拿了五成都是多,林紅鈺知道自己這一方佔了便宜,若是再推來推去的反而不好,只得笑着點頭答應下來。
把田氏一個人晾在前廳太久終歸不合適,林紅鈺再捨不得那幅文閩山人的畫作也只能咬牙離去。
三個人嬉笑着回了前面,用過飯後,林紅鈺便帶着趙月娥回去了。
田氏跟着梵音一同把她們送出了鍾府,兩個人都心知肚明,該徹徹底底的談一談了。
“三嫂,按說咱們兩個也沒必要整日鬥來鬥去,吵來吵去,有什麼必要?”梵音站在那裡很平靜,“我知道你剛剛去過二嫂那裡,由她挑撥幾句你 就跑過來與我刺兒着吵,我礙着你什麼事了?二嫂再委屈、再受苦,她自己 怎麼不來找我?你就沒有想過吃虧的總是你?”
“少在這裡挑撥離間的,我跟誰好、跟誰賴是我自己的事。”
田氏冷哼一聲,“你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請林姑娘和趙姑娘來是爲了什麼,好話全都讓你一個人給說了,好事好人也都讓你當了,也不知道是誰接 了越王府郡主的喜帖,簡直就是噁心。”
“這事情之前已經說過一次了,何必又提起?你不覺得廢話說的太多很沒用處麼? ”梵音挑了眉,看着田氏道:“我也不再與你爭辯了,終歸關起 門來都是鍾家人,誰多一塊肉、誰少一塊肉又能怎麼樣?我現在跟你打一個 賭,你敢不敢答應?”
“打什麼賭?”田氏輕挑眉毛,滿臉嘲諷,“別覺得你自己多麼高人一等,開個素齋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會做幾道破菜?我不管你做什麼,只 要佔了鏡泊湖,那句要分給鍾家各房銀子!”
梵音很是認真的道:“我就賭去孝雅郡主大婚之禮,我會告訴二嫂要帶着她女兒同去,你猜,她會不會答應?賭注就是素齋樓,若是我輸了,我分 你兩成股,若是我贏了,你只拿一成,素齋樓所有的事你都不允許插手,連問都不許問,怎麼樣?你敢賭嗎?”
田氏豁然一愣,冷笑着道:“那不可能,她不會答應的。你想的真是荒唐,當誰都像你這樣不把鍾家放在心上?”
“你是這麼想?”梵音格外篤定的道:“那你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