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新豐城門大開,劉三刀早就叫人在城中宣傳今日比武之事。
城中百姓們現在有吃有喝還有住的地方,就是娛樂活動少。
昨天聽說來了一支軍隊攻城,一個個提心吊膽。
等了一夜也沒聽到什麼動靜,害怕之意不由少了一些,好奇之心大起。
一個個打聽昨天到底出了什麼事。
可誰也說不清昨天城外怎麼回事,一個個越傳越離奇,越傳越八卦。
這邊一聽官方通知今天城外有比武,對昨天發生的事再無興趣,全都想看看到底怎麼個比法。
又一聽百姓可以登城或者出城觀看,一個個興奮異常,跟着指揮,十分有秩序的來到城門口。
樑俊手下這幫人現在對於管理災民的手段,簡直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讓災民上東他們不去西,讓他們捉狗他們不會攆雞,那叫一個聽話,讓幹什麼幹什麼。
整個城樓上、城門外滿滿登登的站滿了人。
王保趁機又讓人公開開了賭盤,就賭今日比武勝負。
炎朝百姓們娛樂項目之匱乏,已經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
如今這種盛會,別說是見,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邊賭盤一開,瞬間就圍滿了人,你一文我兩文,反正也都不敢壓多,就圖一樂呵。
甚至還有新豐本地的商販們,推着小車在城樓上下,城裡城外的跑,售賣一些零食甜果,倒也發了一比小財。
整個新豐城像是一個開放的足球場,十分的熱鬧。
樑俊站在城樓上看着這番景象,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很不錯,劉三哥,等咱們進了城,就建一個足球場,這足球俱樂部的事可要提上日程了。對了,還有足球彩票的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樑俊一邊看着這場景滿意的點頭,一邊和身邊的劉三刀說着話。
劉三刀應聲道:“殿下,萬事俱備,只等着進了城馬上就動工。足球俱樂部的事已經提上日程,報館的規劃也都安排妥當,彩票的流程和印製工具也都準備妥當。”
說到這,劉三刀愣了一下,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了念道:“還有馬場和賽馬的事也都準備妥當,只等着進城之後就可以着手。”
“嗯,這些都是咱們進了長安城的立足根本啊。”樑俊對劉三刀的表現十分的滿意。
“三哥,你的能力不在行軍打仗之上,可在民事行政之上。在這方面,無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因此你不必妄自菲薄,更不必因爲昨日的事自責。”樑俊見劉三刀臉色依然很沉重,有心開導他道。
劉三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樑俊也知道他的心結,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勸住的,當下也不再糾結此事。
且說新豐城下這般鬧騰,樑濟的中軍大帳裡也早就得到了信。
景王黨從上到下那麼多人全都被樑俊這一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樑俊走後,景王黨的核心成員們幾乎一夜沒睡,一個個在研究明天該怎麼弄才能贏。
商量過來,商量過去,好不容易纔商量好。
這邊剛一躺下,那邊新豐城就熱鬧起來。
從天不亮就聽到人聲鼎沸,也不知道在幹嘛。
派了斥候出去查看,回來報告之後所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不知道樑俊要幹什麼。
等到日上三竿,樑濟站在簡陋的營寨門口看着新豐城下的陣勢,一邊哭笑不得,一邊對樑俊多了幾分忌憚。
這個太子,深不可測啊。
正感慨着,太子黨吃喝嫖賭四大金剛騎着馬走了過來。
通知樑濟場地、觀衆全都準備就位,就等着選手出場了。
打發走四大金剛,樑濟點齊兵馬出了營帳,直奔新豐城而來。
在營帳門口就看到驍騎衛旌旗招展,在城門口圍城一個碩大的圈,圈子形成一個天然的校場。
空地之上擺放的如一般校場無二樣。
走到近了,看着全副武裝的驍騎衛,樑濟露出了一絲羨慕的神色。
有錢真好啊,看看這驍騎衛的精神頭和滿身的裝備,這哪裡還是十六衛中墊底的存在。
光看表面就算是虎賁衛和白馬衛和現在的驍騎衛一比,那也差上一籌。
製作精良的甲冑、馳名天下的涼州腰刀、揹負的長弓打眼一看就知道絕對是一等一的上品,射程只怕比自己的飛羽衛還要廣上三分。
更不要說胸前身後各種稀奇古怪的小東西,樑濟甚至看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驍騎衛兩側大腿之上,一邊綁縛着一把匕首,一邊綁縛着一個一尺多長,三棱模樣的武器。
看着那隱隱約約間露出的血槽,南征北戰多年的樑濟敏銳的察覺到,若是被這玩意刺到,只怕是凶多吉少。
樑俊身着儀仗盔甲拍馬而前,樑濟也讓飛羽衛四散開來,自己一夾馬腹走到了校場中央,與樑俊相對而視。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空地裡這二人身上,整個新豐城下瞬間鴉雀無聲。
樑濟看着對面鮮衣怒馬,十分有型的樑俊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這般陣仗,當真只是爲了比武?”
樑俊哈哈一笑,直搖頭,指着一旁的驍騎衛,得意道:“皇兄看我驍騎衛,比之你飛羽衛如何?”
“若說武器裝備,飛羽衛自嘆不如。”樑濟笑道:“可若是比軍威,旗鼓相當。”
“哈哈哈哈,皇兄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樑俊擡起馬鞭,指了指周圍的這些觀衆,意氣風發道:“皇兄,在你看來,這些只不過是胡麗花哨的無用功,可在本王看來,這卻驍騎衛的軍費來源。”
樑濟有些不明所以,剛想發問,樑俊卻沒有給他機會:“皇兄,這比武之事乃是本王提議,如何比試,就應皇兄來說。”
“自然是三局兩勝。”
這事昨晚樑濟已經和自己的心腹們商議好了,樑俊一問,他也不遲疑。
“嗯,三局兩勝。”樑俊一聽和自己想的一樣,之前想好耍賴的準備看來是沒有了,接着道:“既然是三局兩勝,那比試的具體內容該有本王來定。”
樑濟道:“殿下說來聽聽。”
樑俊見他也沒承認也沒否認,當下道:“所謂自古槍兵幸運E,咱們這第一局就博個好彩頭,不比槍法,先比試馬下刀法,皇兄以爲如何?”
“刀法。”樑濟有些意外,文淵擅使長槍,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原本以爲樑俊會比試槍法,沒成想是比試刀法。
刀法就刀法,反正自己不敢說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這刀法還是能拿出手的。
點了點頭,道:“可以。”
樑俊見他同意,笑道:“那這第二局比試什麼,就由皇兄決定吧。”
樑濟也不客氣,道:“這第二局比試馬上馬下箭法。”
“馬上馬下箭法?”樑俊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點頭道:“成,那第三局就比試馬上槍法。”
樑濟一聽這第三局樑俊也不徵求自己意見,知道他是指着文淵拿下這一局,也不反駁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邊商定好了比什麼,樑俊又道:“雙方比試將領可有限制?”
“並無限制。”
“規矩也都是按照軍伍規矩來麼?”
“可。”
這邊一切說定,二人又回到各自的陣營。
王保等人聽樑俊說完規定,騎着馬繞着城下轉着圈高聲通知衆人比試的項目和規定。
這邊一宣佈完,那邊賭盤正式運作起來。
王保繞了一圈,最後繞到了飛羽衛陣營,看着衆人道:“飛羽衛的兄弟們,咱們開了賭盤,你們可要來玩一玩?”
這一吆喝,飛羽衛上上下下全都心癢癢起來。
這幫人也都知道今日比試乃是互相切磋,沒有什麼仗可打。
飛羽衛立又以老兵居多,平日裡也都有賭兩把的習慣,一聽王保這樣吆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想去,卻又誰也不敢動。
田長平看了看樑濟,樑濟點了點頭。
“該壓誰贏,你們心裡應該有數吧。”田長平乃是蹴鞠公子,平日裡也沒事也喜歡賭兩把,對於衆人的心理那是感同身受。
此言一出,衆人哈哈大笑,道:“長史放心,俺們省的。”
王保見了,哈哈大樂,高聲道:“得來,諸位兄弟稍等片刻,我這就讓人前來。”說着揮舞着馬鞭,奔着城下而去。
不多時,城下來了三個人,手持紙筆帶着箱子來到了飛羽衛隊列中。
樑濟看着滿臉興奮,從懷裡掏出錢財押注的飛羽衛,心裡隱隱察覺到樑俊爲何要將這場比武辦的這般隆重的原因了。
也似乎明白過來,樑俊剛剛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等到一切準備就位,全場的氣氛到達了頂端。
城門下的空地上跑來一隊士卒,將一應器械備齊。
校場之上擺放了兩個欄架,欄架上有刀槍若干,十八般兵刃一應俱全。
一人站在正中央,手持兩旗,高高舉起。
旗幟一舉起,全場歡呼。
樑俊回到城樓,城樓之上正中央放了一紅漆木椅,上以虎皮覆之,樑俊坐了,左右二驢三豬撐開八寶傘,立於樑俊身後。
樑俊身邊站着一士卒,雙手各自持一把令旗,一紅一黃。
“景王那邊第一場派何人出場。”樑俊問道。
那士卒乃是負責比試統籌之責,比試之前,聯繫雙方,樑俊一問,他趕緊回道:“回稟太子爺,乃是景王殿下親自出陣。”
果然不出所料,樑俊點了點頭,道:“好,開始吧。”
這邊一吩咐,那士卒點頭,隨即將紅旗舉起。
校場之上的士卒見到,也將手中紅旗舉起來。
瞬時間,整個城門上下,鼓聲如雷,城門裡齊出兩隊騎兵,爲首兵士扛着一柄大旗,一旗上書“景”,一旗上書“文”。
那兩隊騎兵繞着校場奔馳三圈,隨後依次散開,打旗的士卒一個站在景王陣營前,一個站在城門前。
樑濟在自家陣營裡見到這番陣仗,心裡對樑俊更是欽佩。
城樓上那士卒又將黃旗舉起,鼓聲停止,炮聲齊鳴,衆士卒齊聲吶喊,喊聲震天。
但見兩騎從各自陣營中出來,景王那邊一騎漆黑如墨,從頭到下,連盔帶馬一般顏色。
騎兵冠上立着兩根五尺長短的雉雞翎,陽光照下,晃人眼花,正是當今四皇子景王樑濟,衆人看了由心的讚歎,便是天神下凡,也不過如此。
再看那城門下一騎,白衣欺雪,錦袍賽霜,威風凜凜,引的衆人紛紛叫好。
當此時,黃旗落下,登時整個校場鴉雀無聲,北風狂莽,吹得校場旗幟獵獵作響。
樑俊一揮手,臺下一騎點頭而去,到了樑濟和文淵面前,道:“太子有令,校場爭雄,本是計較武藝,非是生死之爭,不可傷了和氣,更不可傷了性命。”
說着,旁邊士卒擡上兩柄朴刀交於樑濟文淵。
二人接了,定眼一看,見那朴刀並未開刃,樑濟心中最後的一絲擔憂也煙消雲散。
太子果然有點意思。
二人應了傳令騎兵,各自下馬。
傳令騎兵飛速離開,持旗士卒擡起紅旗,高聲怒吼一聲:“喝!”
全場振奮,跟着齊聲怒喝。
說時遲那時快,紅旗擡起的一瞬間,樑濟像是一頭撲食的餓虎,擡刀來砍。
氣勢之兇,讓文淵不敢小覷,他謹記樑俊安排,這第一局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輸的。
他雖然武藝高強,卻也知道獅子搏兔尚且要傾盡全力,更何況面對的是昨日生擒樑定昌和楊威的四皇子。
當下也不着急攻擊,急忙側身躲開。
樑濟早就料到文淵不會招架,一擊未成,二擊又來。
卻比剛剛更快上三分。
文淵微微皺眉,撤腳後退,側身躲過。
刀面貼着自己的胸口劃過,甚是兇險。
如此躲了三次,樑濟熱身完畢,衝着文淵冷冷一笑。舞動着手中朴刀,手上似有千鈞之力,虎虎生風,文淵躲閃不及,只得架刀來擋。
兩刀相交,直震的文淵虎口發麻,竟險些有滑脫之勢。
樑濟見了心中大喜,雖然知道文淵非比尋常,但一番交手,也多少知道了文淵的深淺。
當下也無之前的過分謹慎小心,一鼓作氣頃刻間連砍三刀,刀刀都使出了渾身力氣。
文淵連擋三次,次次都低下三分,到了第三刀時,文淵已經半跪於地。
樑濟趁勢將渾身的力氣壓到朴刀之上,想要讓文淵掙脫不得。
周邊士卒百姓見了大聲喝彩,尤其以飛羽衛的聲音更是響亮。
一來是爲樑濟喝彩,二來也是因爲他們全都壓了自家陣營贏。
樑濟這三刀出刀極快,攻勢兇猛,力道之準,非比常人。
待到樑濟想要趁機將文淵擊潰,哪知文淵抽刀一滾,讓樑濟生撕虎豹之力無處安放。
文淵速度極快,不等樑濟追來,順勢平地縱身而起,樑濟只覺得眼前似被一隻大鳥擋住太陽,擡起刀去擋。
噹的一聲,樑濟便覺手臂像是斷了一般,再看時,只見手中之刀一截兩段,文淵的朴刀已經懸在了自己頭頂。
“好!”周圍士卒驚而叫好,校場之上如遇雷擊,樑定昌心道:“我在軍中多年,奇人異士見過無數,但似文淵這般年紀便有如此武藝,當真是聞所未聞,這般虎將如今歸於太子麾下,當真是天要興我東宮一脈。”
校場士卒趕忙上前攔住文淵,躬身將樑濟扶起來,隨後高聲道:“第一局,太子勝。”
樑濟恍惚許久,方纔回神,文淵早已收刀站立一旁。
樑濟仍有些不可思議,明明自己一直是優勢,怎麼突然之間就敗了。
可事實如此,做不得假,心中對文淵起了愛才之心,朗聲道:“文將軍刀法高潮,本王不如。”
既然知道了樑濟的目的,文淵對他也沒有多少了敵意,見他堂堂皇子之尊,能對自己說出這話來,心裡也是欽佩不已。
謙聲道:“僥倖而已,若比箭術,文淵不精。”
樑濟道:“文將軍休要謙讓。”
說罷,樑濟棄了朴刀上馬,回到了自己的陣營之中。
樑俊見這四皇子光明磊落,輸了也大大方方,心中不由頓生好感。
這樑濟倒也是個人物。
士卒雙手揮旗,左右鼓聲炮響,衆士卒齊聲吶喊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