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巨響之後,整個宴會上不管是皇子公主,還是大臣侍從,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嚇呆了。
不少平日裡一天恨不得洗八遍澡,患有重度潔癖的公主被炸彈的餘波弄的灰頭土臉,卻已經被嚇丟了魂,顧不得這些。
外圍的百姓們更是全都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口中求雷神饒恕。
樑俊從牆後面走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牆的另一邊,站着劉文靜,手握着羽扇擋住半邊臉。
剛剛要爆炸的時候他跑的有點慢,等樑俊拉着李秀寧跑出三四米之後,他纔開始動身。
結果還沒等到牆另一面,爆炸聲就從身後響起。
緊接着一股熱浪從會被推來,讓劉文靜差點趴在地上。
“軍師沒事吧。”樑俊上下看了看劉文靜,關心的問道。
“殿下放心,小生的身子骨還禁得住折騰。”
劉文靜對這枚炸彈的威力很是滿意,手中揮動着羽扇,爲樑俊將對面吹來的灰塵打走。
“沒事就好,咱們沒事,他們就有事了。”
樑俊難得的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拍了拍劉文靜的肩膀,略有些遺憾的說道:“只是可惜咱們的研發能力還是不行,這種炸彈產量太少,也就是能嚇唬嚇唬人,若是當真用在戰場上,也只不過是個錦上添花的玩意。”
劉文靜卻笑道:“殿下無需多慮,咱們不說,誰知道東宮之內有多少炸彈。就算殿下說一天能造上萬個,有這個例子在前,他們也不敢不信。”
“也不會全信。”樑錦接口道,不過能達到這種效果,樑俊還是很滿意的。
二人這邊說着,不少人已經從震撼中反應過來。
首先是那幫十分喜歡乾淨的公主,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土,第一時間高聲尖叫起來。
這一尖叫,直接把其他還沒回過神,耳朵嗡嗡響的人拉回了現實。
整個宴會亂成了一團,不少人更是大着膽子走上前去看一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樑俊也不着急,倚在牆上點着了根菸。
身後的李秀寧輕輕咳嗽了一生,面色雖然如常,可心裡還是撲通撲通的急速跳着。
她不知道剛剛樑俊主動抓她的手,是故意爲之,還是無心之過。
但這時候她也知道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機。
對於精通軍事的她來說,這個炸彈的威力也只是讓她有些錯愕,緊接着李秀寧就發現了這爆炸背後的意思。
也明白過來,雍州那個神秘的軍火衙門到底是幹什麼的了。
身爲東宮的核心成員,李秀寧自然知道很多常人無法接觸到的機密。
可就算是如此,那個神秘的軍火衙門成立的目的是什麼,在此之前的李秀寧也不知道。
不過她身爲雍州財政衙門的司長,雍州所有衙門的進賬出賬都得從她手裡走。
根據軍火衙門上報的物料單和申請資金的條子之中,李秀寧也瞧出很多的端倪。
這個軍火衙門的作用,一定和戰爭有關係。
“殿下,這爆炸之物,可是軍火衙門研發的麼?”
李秀寧輕聲問道,聲音有些激動。
樑俊剛剛拉李秀寧的手全完是故意想要佔她的便宜,不過好在樑俊臉皮足夠的厚,面色之上並沒有任何的表現。
好像對於剛剛自己趁亂耍流氓的手段並不記得。
“沒錯,這叫炸藥,乃是軍火衙門最新研製出來的東西,只可惜還不能量產,要不然今日也不用擺這個勞什子煙火宴會。”
雖然說臉皮厚,可樑俊卻也不敢看李秀寧,唯恐讓這個心細如髮,聰明過人的女子察覺出自己的異樣。
“有了此物,殿下在長安城內的日子就好過了。”
李秀寧此時心中對樑俊是十分的佩服。
樑俊爲雍州制定的一系列政策,最開始的時候,李秀寧也並不是很支持。
不支持的原因只有一個,並不是因爲樑俊這些政策要打擊世家和地主。
而是因爲樑俊的政策,對於財政支持這塊是個無底洞。
想要徹底落實,有多少錢都不夠花。
李秀寧擔心雍州初定,樑俊又剛到長安,錢財一供應不上,勢必好事變壞事。
到時候雍州再亂起來,可就不是那麼好統一的了。
自己把擔心寫在公文之中送到了長安,樑俊的回信裡只說讓她大膽的去做,錢財之事他來解決,讓自己不用擔心。
事實也像樑俊說的那樣,雍州的政策一開始推行,長安的錢財源源不斷的往雍州運來。
李秀寧十分的納悶,樑俊是靠着什麼辦法弄來了這麼多錢。
一打聽之下才知道,爲了讓雍州的新政能夠順利進行。
樑俊幾乎快要把東宮給賣出去了,他身爲堂堂炎朝太子,自己手中沒有一分錢不說,平日裡吃喝出行簡化到了只比一般百姓好點。
這也是爲什麼今日煙火宴會開始了半個多時辰,樑俊不僅不先說事,反而集中精力和火鍋做鬥爭。
肉卷一盤一盤的往下倒,青菜更是連涮都不涮,直接裹着肉,狼吞虎嚥就下肚了。
光是在這一點上,李秀寧就對樑俊這種真心爲了百姓的行爲十分的佩服。
更不要說自己爲周鑫的事情來長安,李秀寧原本以爲樑俊不會同意自己的想法,誰知道樑俊不僅同意了,還說服了劉文靜和上官瑞鶴。
讓東宮的高層達成了統一的思想準則,沒有因爲此事讓東宮高層出現分歧,爲日後埋下分裂的種子。
現在又暗地裡讓人造出了這等威力的炸藥,讓雍州的新政有了更強一層武力的保護。
對於這樣一個男人,李秀寧心裡對於剛剛的牽手,反而有些莫名的欣喜和嬌羞。
更對東宮美好的未來充滿了期待。
誰知樑俊卻在這個時候潑了一盆冷水,悠悠的嘆氣道:“這炸藥一出來,我在長安城的日子非但不好過,反而可能真的會死啊。”
劉文靜也跟着露出凝重的神色,道:“只要挺過這一關,東宮就能在長安城徹底的站穩腳跟。”
李秀寧腦子這會無數種心思交匯起來,一聽樑俊和劉文靜這樣說,不明其意,有些着急道:“殿下何出此言。”
樑俊還是頭一次見李秀寧如此着急,看起來好像是在關心自己的安危,瞬間就高興起來,看着李秀寧哈哈笑道:“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咱們東宮手中有這樣一個殺器,若是對付一般人,只怕早就對東宮俯首帖耳,唯命是從。只是這幫人卻不行,東宮的勢力越強,他們反倒越會堅定除掉我的心。”
上官瑞鶴走過來,聽到樑俊這樣說,跟着道:“殿下放心,有軍機二處在,誰若是敢對殿下不利,小生自然讓他後悔。”
樑俊哈哈一笑,道:“那我這條命可就交給上官處長了。”
上官瑞鶴鄭重的行了一禮,道:“下官便是舍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殿下。”
樑俊見上官瑞鶴說的很是嚴肅,知道這位有王佐之才的青鶴先生是徹底對自己歸心了,上前來將他托起,道:“在大事未成之前,先生與本王,誰都不能有事。”
上官瑞鶴點了點頭,道:“殿下,諸位大人都在找殿下。”
樑俊拍了拍手,長出了一口氣,看着三人道:“前戲已經做完,到了說正事的時候了,咱們走吧。”
說罷帶着三人回到了宴會之中。
見樑俊現身,所有人都停止了議論,全都向着樑俊看去,眼神極其的複雜。
有的人眼裡透着畏懼,有的人眼中透着嫉妒,還有的人眼中暗藏殺機。
全場唯一沒有通過眼神向樑俊傳遞自己想法的只有綁着錦緞的大皇子樑錦。
“哎呀,這大變活人的動靜當真是大,劉總管呢,可千萬別被炸死。”
樑俊對衆人的眼神絲毫不以爲意,反而煞有其事的去找劉三刀。
坐在左邊的皇子和諸位大人誰都知道劉三刀一定沒死,全都冷眼看着樑俊表演,等着他後面要說的話。
折月公主等人一聽這話,方纔想起剛剛劉三刀舉着火把進入牆內的事。
也都跟着緊張起來,剛剛那種爆炸的威力,劉三刀怎麼可能活下來?
就在折月公主等人爲劉三刀擔心的時候,劉三刀完好無損的從百姓之中走出來,向着衆人走來。
“下官劉三刀,參見太子殿下。回稟殿下,本次大變活人演出,圓滿成功。”
劉三刀挺直了腰桿,臉上洋溢着按耐不住得得意之色。
這大變活人的魔術,他已經排練了十幾次,每一次雍州送來最新的炸藥樣品,劉三刀就會出城試驗一番。
每次不敢說是死裡逃生,卻也是十分的危險。
這一次能夠取得這樣的成果,連地上的洞都沒有被炸出來,從外面看看不出絲毫的破綻,這對於劉三刀來說很有成就感。
“好,辛苦劉總管了。”
樑俊見劉三刀滿面的笑容,也替他高興,誇讚了劉三刀和王保一番,便讓二人下去休息了。
“哎呀,他們排練節目之前,連本王也瞞着。若是知道劉總管安排了這樣一個節目,本王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樑俊坐了下來,隨手點着一根菸,臉上的高興也要溢出來。
演,接着演。
軍機處一幫人心中連連冷笑,臉上更是有些不屑的看着樑俊。
這麼大的陣勢你能不知道?這完全就是你一手安排的好麼?
樑俊像是想起什麼事來,轉頭看向了旁邊樑昭道:“哎,對了,老二,你剛剛說什麼來着。劉總管之前的表演時江湖把戲,那這大變活人可讓你滿意了?”
衆人雖然對樑俊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爲甚是不齒,心裡一直等着樑俊說接下來的正事。
可一旦樑俊結束表演,轉移話題的時候,所有人心裡還是咯噔一聲。
有了這爆炸的威力在,樑俊接下來的事只怕讓他們的壓力更大。
樑昭心知自己不能接這個話茬,不管自己怎麼回到,肯定不會得到什麼好話。
再者來說,看樑俊這樣子顯然是在找突破口。
自己現在已經被迫成了軍機處的擋箭牌,突擊隊。
如果再讓樑俊當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只怕不等自己苟起來就得被淘汰了。
樑俊見樑昭不上鉤,轉頭看向樑植道:“老七,你來說說,這大變活人的威力給不給力。”
火藥的威力,前世裡樑植不是沒有見過。
可像樑俊製作的這種火藥,卻是讓樑植原本就對樑俊的畏懼之心,更上一層。
剛剛劉三刀進去的時候,高臺之上空無一物。
這高臺下有地洞,這幫皇子全都猜到了。
雖然不知道劉三刀是如何做到爆炸之後地洞沒有露出來,但樑植卻隱約能夠猜到這火藥是如何炸的。
一定是四面牆堵住之後,地洞之中馬上將火藥放到半空之中,然後引燃。
如果是放在地上引燃的話,地洞就算做的再巧妙,在那種爆炸威力下,絕對掩蓋不住。
能夠放在空中引燃,說明火藥的體積不大,最多最多像是足球那麼大就了不得了。
足球大小的火藥,能夠有這種威力,可是比前世自己見識到的火藥威力大的多。
樑植也不敢搭話,樑俊的性子他也算是瞭解了。
在說正事之前,總是喜歡要找一個活靶子,通過對這個活靶子的打擊從而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樑昭這個不怎麼了解樑俊爲人的愣頭青都知道有詐,他這個被樑俊無數次按在地上摩擦的人怎麼可能上當。
樑俊見樑植也不說話,無奈的笑了起來。
哎呀,這幫人都學精了,以後只怕更難對付了。
一直盯着樑俊看的樑羽忽而問道:“敢問太子,此物便是太子之前所說的炸彈麼?”
樑俊見有人搭茬,歡喜起來,看着樑羽連連搖頭道:“非也,非也,這種威力最多隻能是炸藥,炸彈還算不上。炸彈的威力要把這炸藥大上不止百倍,若是炸彈的話,只怕劉總管表演完這大變活人,周圍這些人全都得成爲死人不說,我這東宮也得從長安城的地圖上抹去。”
一聽樑俊這話,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來,臉色十分的難看。
樑俊趕緊道:“不過大家也不用失望,今日雖然看不到炸彈的威力,不過請大家放心,再給本王一年的時間,明年這個時候,我就爭取把炸彈做出來,讓大家一起欣賞欣賞。”
一年的時間造出來炸彈,樑俊這話他自己都不信,別說一年,這輩子樑俊都沒有奢望能夠造出炸彈來。
就是這種炸藥,那還是自己手下人沒日沒夜研究出來的。
由於樑錦手裡的棉花存貨不多,像這樣威力的炸藥,樑俊手裡也就兩個。
一個已經當做樣品炸掉了,另外一個則剛剛炸掉。
剩下的都是威力比這種低的,就這樣也不到十個。
歸根結底還是生產力和研究人員的相關文化知識太低了,導致樑俊空有一身理論知識,卻施展不開。
他知道自己的老底,可其他人並不知曉啊。
全都以爲樑俊當真能在明年造出來可以把東宮炸掉的炸彈。
看向樑俊的眼神全都透着發自內心的恐懼。
樑昭更是心生後悔,好端端的來長安城幹什麼。
這長安城是他娘人待的地方麼?
穿越者遍地都是不說,還有樑俊這種胸懷大殺器的主。
一旦讓他製造出來炸彈,自己就算再能苟,還能苟到當皇帝的那一天?
就算真有那一天,樑昭也不敢坐皇位,誰知道樑俊這孫子有沒有在皇位下面埋下一個炸彈。
只等着自己一坐,就送自己上天。
劉文靜將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由得微微皺眉,這種情況並不是他想要的。
甚至於說,這種情況是劉文靜最不想看到的。
準備這個宴會之前,劉文靜和樑俊一直在商議如何才能將東宮的利益最大化。
倆人得出的結果都是,要讓所有的人通過大變活人這個節目,對東宮心生敬畏,不敢輕易招惹,而不是讓所有人恐懼。
一旦所有人恐懼了,那麼他們勢必要抱成一團,千方百計除掉樑俊。
這樣的話,以後的刺殺就不會出現韓勵這種表面上同意刺殺,實際暗地裡卻藉着刺殺賣隊友,想要借東宮的刀殺人的情況出現。
一旦這種情況出現,樑俊除了逃出長安城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可以破這個死局。
甚至於到那個時候,樑俊還能不能從長安城撤離還是個問題。
劉文靜輕聲咳嗽一聲,暗示樑俊不要再嚇唬他們了,免得陰差陽錯,好事變成壞事。
樑俊也察覺出不對勁來,趕緊哈哈一笑,道:“當然了,大家也不用太過於期待,畢竟這炸彈實在太難製造,一年半載想要造出來也是十分的困難。不然的話,哪裡還輪得珍寶坊,珍寶齋的前掌櫃沈侍郎早就研製出來了。”
說到這,樑俊腦中靈光一閃,看向程經道:“哎,對了,程尚書,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好像沈侍郎活着的時候和本王閒聊,說珍寶齋的炸彈研製已經有了眉目。如今程尚書接收珍寶齋,想必不等珍寶坊造出來,程尚書就能讓大家早日見到珍寶齋的炸彈吧。”
程經見樑俊往自己身上婆髒水,瞬間警覺起來。
心中暗罵樑俊:“你與沈雲根本就尿不到一個壺裡,打你來到長安之後,沈雲連朝都很少上,一天到晚在珍寶齋的研究所裡待着研發新東西,哪裡有時間和你閒聊。
可週圍的人現在的神經十分的敏感,一聽樑俊這禍水東移的話,全都看向了程經。
那眼神分明是說,好嘛,這裡還藏着一個大王八呢,程尚書你比太子藏的還深呢,韓尚書之前想要弄死你,果然沒有錯。
程經一見衆人不懷好意的看着他,心裡把樑俊祖宗十八輩都罵了一遍,剛想開口解釋,樑俊哪能給他這個機會。
“對了,好像上次沈侍郎還說,程尚書負責這炸彈的研究,乃是珍寶齋最頂級秘密研究車間,叫什麼熱武器研究所所長。程尚書對於火藥的運用已經超過了本王的珍寶坊,想來明年本王造不出炸彈,程尚書是一定能造出來的。”
程經氣的是面紅耳赤,站起身來,怒氣衝衝的看着樑俊,高聲道:“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這一着急,本能的就把之前沈雲的口頭禪說了出來。
樑俊一見程經給自己來否認三連,趕緊又道:“是,是,是,程尚書不是熱武器研究所長,程尚書也沒有在研製炸彈,本王是在瞎說。”
周圍不明真相的公主們見程經居然敢這樣給樑俊說話,更讓人乍舌的是,樑俊居然沒有任何的生氣,反而順着程經的話往下說。
這場景見識是十分的不可思議。
可對於在場的男人們來說,這種對話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衆人的目光在樑俊身上看了看,又在程經的身上看了看。
雖然也能猜到樑俊是在轉移話題,想要讓程經分擔一下自己的壓力。
可在坐的所有人都知道,珍寶齋老早就有一個熱武器研究所,而且是沈雲親自負責。
這熱武器研究所是幹什麼的,衆人並不知曉,但是以研究所的保密程度和保護級別來看,八九不離十就是研究樑俊所說的炸彈的。
如今沈雲是死了,可熱武器研究所卻還在,程經完美的繼承的沈雲留下來的這一攤子。
這熱武器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什麼,研究到了哪一步,除了程經之外,誰也不知道。
就是因爲這一點,才讓衆人對樑俊的話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
誰敢保證程經沒有像樑俊說的那樣,暗地裡研究炸彈的進度已經超過了東宮。
誰又敢保證明年這個時候程經掏不出來樑俊所說的那種,可以將東宮夷爲平地的炸彈?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在場的這些人也不敢對程經有任何的掉以輕心。
甚至在樑羽和韓勵爲主的軍機處成員心中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
“事到如今,只有太子和程經都死,纔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
在這種情況下,饒是衆人全都是城府極深的人物,可經過接二連三的震驚之後,也很難做到平常心態。
一旦做的決定帶有了情緒,臉上不由自主的就有些跡象。
上官瑞鶴和劉文靜都是眼睛無比毒辣的人,一見不少人對太子和程經動了殺心,心中不由的叫糟。
樑俊卻對這種情況持樂觀的態度,只要這壓力不是自己一個人扛,那就什麼都好說嘛。
“今日裡這個大變活人的節目,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想要讓大家知道,什麼是火藥的正確打開方式。”
樑俊衝着劉文靜和上官瑞鶴給了個眼神,示意二人稍安勿躁不用擔心,他自有分寸。
又看向程經道:“不過好像掌握這種方法的,除了東宮之外就是程尚書了。”
樑俊忽而衝着程經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道:“程尚書,若是你把本王殺了,能造出來炸藥的人,可就只有你了。”
程經氣的恨不得上去暴打樑俊一頓,他孃的沈雲的那狗屁熱武器研究所要是有這種能耐,上一次刺殺你還用得着試水麼?
直接在東宮門口埋下炸藥,只等着你這狗太子一出門就給你送上天。
“殿下說笑了,若是下官當真能造出這種炸藥,只怕上官先生軍機二處的殺手早就將下官送去與沈侍郎相會了。”
程經見樑俊玩了命的往自己身上潑髒水,鐵了心的要和自己綁在一起,面對其他人的猜忌,當下十分不客氣的回道:“只怕沈侍郎之死,並非是刁鳳山無意爲之,而是因爲上官先生的人確定了沈侍郎能夠造出來炸藥,因此纔有了那場意外。據下官所知,刁鳳山殺害沈侍郎之前,可是來過好幾次東宮。”
隨着程經的反擊,氣氛瞬間火藥味十足。
周圍這幫人見二人掐了起來,反倒是有些放鬆了警惕,全都抱着看好戲的態度看着二人,
還是那句話,周圍這些皇子和大臣們早就對這種直來直去的對話免疫了。
在場的除了老二、老三、老八這三剛來的之外,樑俊沒和誰撕過?
除了這三人之外,誰沒和樑俊撕過。
之前樑俊還慫恿御史臺的人在朝堂上打韓勵,比這更過分的事還有許多。
大傢伙早就見怪不怪了。
可週圍的那幫公主們卻全都被震撼到了,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着樑俊和程經。
倆人你來我往說的話,比剛剛那爆炸帶來的威力更讓她們震驚。
這哪裡是大臣和太子之前的對話,簡直就是街頭兩個小混混。
雖然早就知道炎朝的朝堂風氣這大半年來大變樣,可誰也沒有想到居然變成這種樣子。
這幫公主除了身份高貴之外,在政治上沒有半點影響力。
而且在現在的節骨眼上,公主們的身份十分得尷尬。
畢竟從皇帝到皇子,誰也不把她們當成自己的閨女和姐妹。
沒有了來自皇帝的寵愛和皇子們的親近,公主們還算不算公主,這反倒是個值得讓人深思的問題。
因此樑俊並沒有把公主們詫異的目光放在心上,反而是肆無忌憚的笑道:“程尚書,你身爲堂堂戶部尚書,一品的大員,又是軍機處的軍機大臣,沈雲的死因早就已經蓋棺定論。如今又說出這樣的話來,未免有些耍無賴了吧。”
程經冷冷一哼,沒有接樑俊的話,心裡打定了主意,反正這屎盆子絕對不能讓太子扣在自己的頭上。
如今他已經是三面楚歌,先是被韓勵等人排擠,又被皇帝懷疑,明面上又是太子上次遇刺最大的懷疑目標。
這三面的壓力已經讓程經有些喘不過氣來,連續好幾天都睡不好覺。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樑昭三人進了長安,把長安的局勢攪渾,自己身上的壓力小了一些。
若是再讓太子把會造炸藥的屎盆子扣在頭上,讓所有人都提防他。
那他程經四面楚歌,只怕都活不到明年開春,就得跟沈雲一樣的下場。
“殿下這般苦苦相逼,難道是想要下官步沈侍郎的後塵,好讓這炸藥的技術獨歸東宮所有麼?”
程經也算兩世爲人,城府心計也不在衆人之下。
心思電轉之下,就想到了讓反擊樑俊,甚至讓樑俊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法子。
樑俊死活要拉上程經並不是因爲和程經有仇,畢竟待在這長安城內,誰都有各自的壓力。
程經有他的四面楚歌,樑俊又何嘗不是有自己危在旦夕的壓力?
這炸藥的事乃是雙刃劍,既然祭出來了,爲了雍州的發展和東宮的安危,樑俊必須要把程經拖下水。
讓所有的人都認爲這炸藥的技術不是東宮獨一份,程經手上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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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自己被衆人集火的可能性就大大的降低。
畢竟殺了自己還有程經,意義不大。
而殺自己同時再殺程經,難度係數哪怕是軍機處這幫人操作也比單獨刺殺自己大的多。
這個方案也是之前樑俊和劉文靜推演今日可能會發生的情況時,劉文靜提出來的解決方案。
目前來看,捆綁程經的這個法子還是很有效果的。
可不管樑俊和劉文靜考慮的再周全,人算終究比不過天算。
在坐的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都是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的人。
見過的風風雨雨比劉文靜和樑俊倆人加起來還要多。
程經咬着牙看着樑俊接着道:“珍寶齋的工廠之中,確實有個部門叫做熱武器研究所,只不過這所長乃是沈侍郎,非是下官。沈侍郎去世之後,下官雖然接手了珍寶齋,可這研究所卻是一次也沒有進過。太子殿下既然口口聲聲說沈侍郎臨死之前已經將炸藥的製造方法研究出來了。本官可以當衆宣佈,熱武器研究所從今日起,向所有人公開,諸位殿下和大人,都可以派人進入研究所裡。”
說到這,程經看着樑俊一字一頓的道:“殿下,下官敢把熱武器研究所的秘密公開,殿下可敢把雍州的軍火衙門的秘密公開麼?”
樑俊一愣,萬沒有想到程經會玩這一手,心中卻是被逗笑了。
公開個屁,你當然敢公開了,別人不知道你從沈雲手裡繼承的熱武器研究所的真實面目,老子還不知道麼?
連造個炮仗都他娘費勁的破研究所,就算敞開門給人看,旁人能看到什麼?
樑俊的臉色有些陰沉,被程經這一手弄的有些被動。
這事如果不能順利解決,那麼接下來要說的皇帝準備逃亡幽州的事勢必會大打折扣。
樑俊正想着該如何回答,一旁的劉文靜趕緊打破僵局。
上前一步道:“殿下,時辰到了,該是放煙花的時候了。”
樑俊借坡下驢,點頭道:“是啊,到該放煙花的時候了,王保,那火摺子來,這第一個煙火讓本王來點。”
樑俊說完,早就準備在一旁的王保衝着身後的驍騎衛高聲道:“準備煙花!”
驍騎衛們接到命令,將身後準備好的煙花擡到中間的空地上放好。
王保快步上前,將火摺子遞給樑俊。
樑俊接過火摺子,剛想起身,卻又轉頭看向程經道:“程尚書,既然這炸藥的技術你願意分享,不知這煙花的技術你是不是也願意給大家分享?”
房玄齡一聽這話,心中一動,滿臉期待的看向程經。
程經冷然一笑道:“殿下,恕下官不能從命,這煙花的技術不能公開。
“哦,這倒是稀奇了,怎麼炸藥的技術可以公開,煙花的反而不能呢?”
“因爲珍寶齋真的有煙花的技術。”
“好,好,好,教科書式的回答,好的很啊。”
樑俊伸出大拇指來,衝着程經連連叫好。
程經見樑俊想要捆綁自己的伎倆被自己攻破,傲然道:“殿下,這煙花便有下官來放吧。”
樑俊皺了皺眉,看向程經問道:“程尚書,這是爲何?只不過是點一個煙花而已。”
程經則高聲道:“殿下,舉頭三尺有神明,若是程經手中有炸藥技術,便讓下官死在這煙花之中。”
樑俊見程經說的如此義憤填膺,知道自己的這捆綁計劃算是失敗了,點菸花的興趣也沒有了,搖頭無奈一笑,將火摺子遞給了程經。
程經恭敬的接了過來,衝着衆人行了一禮,高聲道:“諸位殿下,各位同仁,我程經在此對天發誓,煩請諸位做個見證!”
旁人若是對天發誓,周圍這幫人可能並不以爲意。
但他們都是穿越者,心裡對上天十分的敬畏,程經敢這樣說,顯然鐵了心要和樑俊在炸藥上劃清界限。
衆人對他的懷疑也都煙消雲散,一個個看向樑俊的眼神又變了。
樑俊無奈的回到了位置上,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程經轉過身,拿着火摺子昂首挺胸走到了原本高臺所在的位置。
現場的百姓們這會全都被安撫好了,原本距離高臺很遠,一見有煙花,又全都圍了過來。
煙花的威力不如炸藥,驍騎衛們管的也不那麼嚴,不少百姓距離最近的煙花也只不過三步的距離。
程經走到百姓們面前,拱手高聲道:“鄉親們,今日裡太子殿下設下着煙花盛宴,乃是爲了要與民同樂。本官乃是戶部尚書程經,太子殿下讓本官點燃這煙花,那是本官的榮幸,願我大炎國泰民安,鄉親們的日子如這煙花一般,節節攀高。”
程經說完,點燃火摺子,轉過身來要去引燃煙花的引線。
biu的一聲刺響,煙花沖天而去,隨後爆炸開來,散花成星星點點。
所有人的擡起頭來看着天空,程經也後退兩步,緊貼着百姓擡頭觀看。
就在此時,人羣之中衝出一人,手持利刃,使出渾身的力氣刺中程經的後背。
千萬朵煙花在夜空之中綻放,炫麗無比。
底下的人羣猶如爆炸後的煙花一樣,尖叫着四散而去。
周鑫死死的壓住了程經,插在程經背後的匕首用力一轉。
程經口中鮮血噴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