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場大驚,陳飛更是嚇得半死,看了看一旁雖然表情風輕雲淡,卻微微皺眉的七皇子。
沒有了剛剛的傲慢,趕緊躬身擺手道:“先生莫要說笑,先生若是無事,還請離去,免得傷了兩家的和氣。”
他是個莽夫,表決心的行爲也很痛快,唰的抽出腰刀,看着劉文靜惡狠狠的道:“先生若是再這般胡說八道,休怪某家不客氣了。”
劉文靜走到驢車前,道:“將軍先看我要送之禮,再做計較也不遲。”
說罷揭開驢車上麻布,現出一屍首來。
文淵,蘇柔見了,對視而驚。
陳飛不知他要玩什麼花樣,趕緊問道:“此人是誰?”
劉文靜道:“山蠻左衛龍將軍呂柯。”
一言而出,滿場又是震驚。
今天這幫人可是吃夠了驚了,一會這事,一會那事,一會這聖主來了,一會那皇子到了。
衆人左一驚,右一驚,原本以爲已經麻木了。
可誰知道今日之事實在是怪到了極點,一驚還比一驚高。
不斷的刷新着衆人的驚點,只怕以後就算遇到再驚世駭俗的事,這幫人都能坦然面對了。
羣盜議論紛紛,不少人小聲嗶嗶,這人就是在隴右道上勾結太平教殺人的山蠻賊子?
陳飛快步走到驢車前,端詳那人,劉文靜道:“已經死了,我料想將軍身爲當今皇帝拱衛之臣,卻不遠千里來雍州,必然是爲了此人而來。便先將軍一步,去山蠻請呂將軍自己殺了自己,而後親自運來送於將軍。”
一幫人聽他說,他讓呂柯自己殺了自己一,一個個嗤之以鼻。
這呂柯乃是西山蠻大將,怎麼可能你說讓他自殺他就自殺?
陳飛哪裡去管這些,看着呂柯的屍首,也知道劉文靜這種人斷然不會拿個假的來騙他。
忽而老淚縱橫,聲音顫抖道:“當真是殺我孩兒的呂柯?”
劉文靜道:“自然是真,將軍不信,可問蘇大家和這位文庖廚。”
陳飛看向蘇柔,露出詢問之色,蘇柔點頭道:“正是呂柯。”
陳治聽了,一愣,忽而大笑,道:“好,好,好。”說罷對着兩名護衛咬牙切齒道:“左右,將此賊首級割了,祭拜我兒,再將此賊身軀烹了,我要食其肉,飲其血。”
左右應聲,拔出刀來將呂柯的首級割了,擲於地上。
蘇柔別過頭去,魏都道:“將軍,如今賊首已誅,是否可饒恕我三弟文淵?”他將這三弟這兩個字重重說了,提醒陳飛,不要太過分。
陳飛此時隔了呂柯的首級,心病去了大半,不再像剛剛那般咬住不放,沉吟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也聽得他素有本領,如何不救我兒,他自稱是我兒庖人奴僕,自該爲我兒守墓!”
魏都欲言,文淵連忙攔住,朗聲道:“少都身死,文淵亦有罪責,少都至死都以爲文淵是少都僕從。男兒做事,一諾千金,文淵不敢欺人,更不能欺己。文淵便遵從將軍將令,願爲少都守墓一年。”
陳治見他這樣說,不由得點了點頭,心中敬佩文淵是個漢子。見他和自己兒子陳帆年級相仿,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道:“好,如此還算是一個男兒,等你守墓日滿,可來我衛下,某家必不虧待於你。”
陳飛說完,文淵只是拱手行禮,並不應話。
再看劉文靜,正手持書卷,旁若無人看的入迷。
陳飛上前恭敬行禮道:“先生送某家如此大禮,不知想要什麼賞賜。”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陳飛激動之下,又忘了眼前這人的可怕,雖然感謝,卻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劉文靜一愣,擡頭看着陳飛,像是看個傻子,好奇道:“陳將軍在與我說話?”
陳飛皺了皺眉,乾笑道:“自然是與先生說話。”
劉文靜笑道:“將軍可處理完公務?”
陳飛點頭道:“先生想要什麼,但說無妨。”
劉文靜合書而笑,道:“文靜想要求將軍之事已經說出。”
陳飛一愣,突然想起還有這岔事,面色有些難看,看了一眼樑植,尷尬笑道:“先生說笑,定是醉了。”
劉文靜疑惑道:“小生不曾喝酒,如何能醉?”
陳飛正色道:“先生莫要說笑。”說罷正襟危坐,威武大將軍氣勢顯露無疑,讓人不敢正視。
劉文靜疑惑的看了蘇柔,道:“蘇大家沒有將當時的情況說給將軍聽麼?”蘇柔沉默不言,劉文靜看了看一旁的楚夫人,隨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蘇大家是顧及此層干係,也罷,既然蘇大家不願做此惡人,想要照拂鎮南府,當真是菩薩心腸。”
他說着走到張麒麟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微微一笑,看着張角道:“張聖主,你收了一個好徒弟。”
冷不丁的來這一出,誰也沒有預料到,只覺得劉文靜的思路天馬行空,明明再說蘇柔的事,偏偏一回頭又去捏人徒弟的臉。
張角笑道:“是啊,此子有麒麟逆天改命之才,因此我給他取名張麒麟。”
劉文靜點了點頭,道:“沒錯,麒麟之像,已露端倪,只可惜啊,徒弟是好徒弟,師父卻不是好師父啊。”
張角身後的弟子一聽這話,又要炸毛,這酸臭書生,給臉不要臉了是不。
當下一個個擼起袖子,摩拳擦掌,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卻被張角伸手攔住,道:“劉先生有大才,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不可不敬。”
衆弟子口服心不服,躬身道:“是!”而後退回原位。
“劉先生以爲,當世可有人做他師父?”張角愛憐的摸了摸張麒麟的腦袋,看着劉文靜問道。
劉文靜想了想,道:“天下能做他師父的,不多。”
張角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笑道:“如此說來,還是有的?不知劉先生願不願意事完之後,屈尊來貧道觀中,指點劣徒一二?”
劉文靜聽了,連連搖頭,道:“我這人做事太過陰狠,喜好劍走偏鋒。麒麟行事雖天馬行空,不受拘束,可需得行王道做正謀。夫子曾給我門下衆師兄弟判詞,說我乃毒狼獨行,若是教人,乃是誤人子弟。”
衆人聽了,一個個不知是哭是笑,哪裡有人這樣說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