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不急不緩的馬蹄聲從涼州城門內傳出,一身穿光鮮盔甲的騎士從涼州城內出來。
身披甲冑手持長槍的驍騎衛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緊跟左右。
太子出行,自有很多規矩。
可是在涼州這裡,沒有禮部的人,更沒有東宮的屬官。
樑俊想怎麼弄怎麼弄,沒人可以干涉。
可最基本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樑定昌拍馬上前,不等他高喊:“太子駕到。”
周圍的災民這些日子裡全都認得樑俊的模樣,見到樑俊出來,齊刷刷的跪倒在地,高呼太子千歲。
不少災民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着鮮衣怒馬的樑俊心中不斷祈禱:“求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太子殿下一路平安,長命百歲。”
身後的涼州官員、洪門堂主、陳帆、李秀寧等人見到這番景象,心中感慨萬千。
誰能想到太子在雍州這幾個月裡,短短的時間就能夠受到雍州百姓這般擁戴。
尤其是陳帆,看着前方樑俊的背影心中感慨:“太子變了,原本以爲在長安城中我雖然身份比他不上,可在江湖上應該他比不上我纔是。可見今天這情形,只怕以後自己再想超越他,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等回到長安,也不知道蘇家妹子會不會...”
想到此陳帆一愣:“不對,太子好像從來都沒說過對蘇家妹子有什麼想法,反而是對李大當家。”他忽而轉頭看向一旁盯着樑俊看的李秀寧,只見李秀寧的眼神中雖然沒有什麼情意,卻帶着些許欣慰。
“好像蘇家妹子最初看文淵那小子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陳帆心中咯噔一聲,他原本就是聰明人,只是心思單純。
留在涼州之後,不是被樑俊整日裡使喚的跑來跑去,忙的不可開交。
就是和涼州的這些江湖好漢們喝酒吃肉,醉生夢死。
連蘇柔都被拋之腦後了,如今涼州的事告一段落,陳帆被冷風一吹,腦子清醒起來。
“孃的,又被樑俊給騙了,狗東西當初讓文淵那孫子護送蘇家妹子,原來不是自己看上了她,而是要撮合自己的義弟!”陳帆後知後覺,想到這裡恨不得上去衝着樑俊就給他一巴掌。
這孫子真是損到家了!不對,蘇家妹子那是什麼樣的人,整日裡走南闖北,見過的英雄豪傑何止千萬。
連我這樣風流倜儻、才華橫溢之人都沒有動心,如何會對文淵那武夫動心。
陳帆一邊安慰着自己,一邊心中卻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歸心似箭。
樑俊讓所有人都站起來,摘掉頭盔,看了看四周。
“鄉親們!我樑俊不會說什麼客套的話。”樑俊看着衆人高聲喊起來。
一聽這話,樑定昌直皺眉頭,他就知道一到這種場合,太子爺肯定又要犯渾。
堂堂大炎朝太子,國之儲君,以軍伍中的規矩當自己的出發儀式,原本就掉價。
這個時候又胡說八道,直呼自己的姓名,傳到長安城,還不知道那幫子御史會怎麼罵呢。
剛想上前阻止一下,轉念又一想,自家太子爺好像從來到雍州,就沒幹過幾件御史不會罵的事情。
像這種人前失儀的事情和那些事比起來,反倒不值一提。
也懶得裝樣子去勸,反而拉住身邊想要上前的鄧正,道:“你上去幹嘛,太子殿下能聽你的麼,這個時候你惹他不開心幹什麼。”
鄧正一聽,剛想反駁,可見樑定昌絲毫沒有再和自己說話的慾望,嘆了口氣,止住了腳步。
只聽樑俊接着道:“今天,我就要回京城長安了。可能有的父老會問,爲什麼要回去,我回去之後你們還能不能領到糧食。”
樑俊說完,不少災民自然的點了點頭,雖然太子對他們是大恩大德。
可這大恩大德和糧食相比,當然還是糧食更加重要。
樑俊當了那麼多年的海盜,不敢說深諳人性之卑劣,卻也知道鳥爲食亡的道理。
壓根也不奢求災民對他如何感謝,自己無愧於心,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就成。
“我可以告訴你們,就算是我走了,這糧食也絕對不會少你們一粒的。”樑俊手中揮舞着馬鞭聲音越來越高。
災民一聽,全都歡呼起來,甚至有人口稱太子萬歲。
鄧正和樑定昌把臉別過去,裝作沒有聽到。
一邊的王保跟着興奮,見劉三刀微微皺眉,道:“三哥咋了這是,殷大哥這般得民心,你怎麼哭喪着臉。”
說着看了看一遍的劉文靜,用胳膊肘用力的捅了劉文靜腰眼,笑道:“你看人家劉先生,你們倆都是姓劉,可咋人劉先生那麼高興。”
劉文靜被王保這猝不及防的一肘子懟的差點差了氣,面上的標準笑容消失,看着一臉傻笑的四大天王,冷聲道:“我笑是因爲不在乎你們家太子的生死。劉三刀愁是因爲太在乎你們家太子的安慰。”
王保一愣,隨後擺擺手道:“聽不懂,聽不懂。不聽不聽,王八唸經。”隨後也不去管一臉鐵青的劉文靜,搖着手臂跟着歡呼起來。
樑俊拿着馬鞭擡手虛壓,衆人的歡呼聲慢慢平靜下來。
“別人給我說,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官的沒有不貪的。這話我是信的,常玉這狗東西,欺壓涼州百姓多年,他這種人就是烏龜兒子王八蛋。我以爲殺了常玉,有我這個太子在,雍州的這些個官員會收斂一些,我從來沒有想過讓這幫當官的不貪,可我也曾不止一次說過,要想貪,先想辦法讓百姓吃飽過好。”樑俊伸出馬鞭,擡起來,狠狠的抽打在距離自己最近跪着的官員身上。
已經被寒風凍透了的身子,幾乎沒有一丁點熱氣,這官員已經被動迷糊了。
這一鞭子下來,直接讓他順勢而倒,一頭紮在地上,身子本能的掙扎着,卻怎麼也站不直身子。
“可這幫狗東西呢?老子好不容易弄來了糧食,讓咱們雍州的父老鄉親們把這個冬天熬過去,甚至說過一個好年。咱們涼州這邊是吃喝管夠,可雍州其他州郡那些還在忍受飢餓的百姓呢?”樑俊收回馬鞭子,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跪着的一幫人。
“老子讓他們來涼州來運糧,運回各州郡去解燃眉之急,好的很,他們幹了什麼?直接要把糧食拉回自己的府衙裡,甚至有人居然要拉到自己的老家!”樑俊說到這,整個人怒火中燒。
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幫子新上任的官員究竟是有多麼貪,自己都還沒有走,他們就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幹這種事。
更加想不通的是,他們爲何這樣的蠢,貪污居然敢這樣正大光明。
直接就讓運糧隊拉到自己老家中去,還在糧倉之中絲毫不避諱任何人,好像有玉皇大帝給他們撐腰一樣,全然沒把負責監督的劉三刀和自己手下四大金剛放在眼中。